鶴淵自然看出了初暖回答這話時候的心不在焉,想到自己這問題好像著實有些令人難以回答,也沒有接著再問下去。
這一夜初暖睡得不是很踏實,還是不放心地起床看了阿肥幾次,這第二天一大早便派人將鶴淵叫了過來,想著能有個人商量一下事情究竟該如何是好。
當初暖再次前來探看的時候,情況終于有所好轉,只見阿肥終于睜開了眼睛,吃起了面前那初暖早就準備好的生肉羹。
“它說自己是被玄若尊上帶出來的,”檀兒終于能夠跟阿肥取得了交流,繼而說道:“它不知道玄若尊上究竟是去做些什么,只知道很危險,然后就沒得意識了。”
檀兒說著說著臉色越來越沮喪,抬頭看了看初暖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初暖想著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就如此斷了下來,不知道師父如今的情況,可如果是師父都解決不了的問題,自己恐怕也困難。
看著阿肥,初暖忽然感覺一種由內到外的無力感,一時間竟然腦中竟然一片空白,緊跟著四周也開始天旋地轉了起來。眼看著自己有些站不穩(wěn),初暖還是順手抓住了一旁的鶴淵。
眼看初暖似是有些不適的征兆,鶴淵還是先將其扶到了床榻之上,懷中掏出了壓制毒性的藥丸一下子喂到了初暖的口中。
“你且先不要著急,這兩日探查的人便會傳回消息來,眼下你的情緒不能有大波動了,急火攻心也是會要你性命的?!柄Q淵的語氣有些焦急,雙手扶住了初暖的肩膀,一臉正色地提醒道。
“師父將我留在你這里,定是相信你一定能保我性命不是么?我也相信你,只是如今師父生死不明,我卻什么都做不了,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p> 初暖很久沒有聽到鶴淵說過如此多的話,只是如今的情況,心急是在所難免的,看著鶴淵關切的眼神,初暖的心中似是被憑空增添了一副鎧甲,一時間竟然也沒有那么焦急,是了,為今除了鶴淵,初暖也實在想不出應該信任誰了。
“既然相信我,就把事情都交給我好么?你現(xiàn)在就只管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便是?!?p> 日子過了這么久,可能連鶴淵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事到如今初暖在他的心中占據(jù)的位置,是誰人都比不了的。鶴淵心中自然是知曉玄若在初暖心目中的位置,竟然有那么一瞬間,鶴淵是羨慕玄若的。
“我信你。”
這世上總有那么一種人,只有裝疼的時候才會哭,到了真疼的時候卻是被任何人都堅強,初暖恰恰就是這一種人,從小到大只有跟師父師兄們耍賴的時候才會硬擠一堆眼淚,而真正痛苦卻不想讓人擔心的時候,卻硬是不掉一滴眼淚。如今的初暖,便是這后者。
“張嘴喝藥。”不知道什么時候鶴淵的手上突然多了一碗湯藥,眼下初暖的情況比較不樂觀,還是自己親手喂藥比較放心一些。
“我最近總是將藥當飯喝,苦到不行,每次都想吐,還不如死了算了?!币姎夥沼行┠兀跖阆敕皆O法能夠讓鶴淵放松一些,如今自己已經(jīng)將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實在也有些過意不去。
“瞎說。”鶴淵放下了手中的湯匙,抬手輕敲了一下初暖的小腦袋,這也是這么長時間以來鶴淵第一次見初暖笑。
“不過說真的,這么久了我也想了很多,雖然一開始很怕,可過了這么久,我卻也不怕死了?!?p> 鶴淵就這么看著初暖,忽然感覺那個雨天屋檐下蹲著喂夜貓子的女孩子,早就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本應該肆意揮灑的年紀,如今卻只得如此被困在小小床榻之上。想到這里鶴淵的心上竟然疼了一下,如果不是自己,她的命運也不止于此。
看到鶴淵的湯匙已經(jīng)送到嘴邊,初暖還是一臉不情愿地喝了一口有一口,咽下去的時候還要故作苦到骨子里的表情,可卻絲毫不見鶴淵的臉上有些許緩和的表情。初暖心中暗想這人可真是不好哄,現(xiàn)在竟然輪到自己來哄他了,真是麻煩。
“乖一些?!背跖K于喝完了最后一勺藥,看著眼前的鶴淵神色也逐漸開始有了些許的緩和,還伸手幫初暖擦了一下嘴角。
“知道了知道了,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不是?!?p> 看著鶴淵的樣子,初暖終于感覺到了自己內心在對待鶴淵的態(tài)度上開始有了些許的不一樣,其實如果能一直像現(xiàn)在這般,利用倒也無妨。初暖心中想著也許這就是傳說當中的心動吧,可檀兒說過遇見真正心動的人,會心怦怦跳,自己卻從來都沒有過。
“以后不要再說那種話了,聽到了沒有?”見初暖一副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鶴淵便伸手故作用力地捏了一下初暖的臉頰。
初暖當然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卻能感受到鶴淵手指的觸感,有些涼涼的,仔細一聞還有淡淡的白檀香氣。
淡淡白檀的香氣實在有些好聞,初暖不由得一下子抱住了鶴淵的手,放在了鼻尖仔細聞了起來。這一舉動倒是讓鶴淵有些嚇了一跳,但卻也沒有快速將手抽回來,而是任由著初暖的小鼻子噴出像小狗一樣的氣息仔細嗅著。
“好嘛,答應你?!背跖貞Q淵,卻總是在心中暗暗覺得老天特別不公平,賜給了鶴淵如此的美貌,竟然也要給他一雙如此骨節(jié)分明的好看的手,實在是太偏心了。
看著初暖終于將自己的手放開,鶴淵這才抬眼看著面前的這小人兒,似是比之前消瘦了很多,不過也已經(jīng)開始有了大姑娘的樣子,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掌門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沒事的。”初暖心中自知鶴淵肩上的責任重大,便也不好意思繼續(xù)留他在這里。
“晚些我會來看你?!贝_定了初暖此時并無大礙,鶴淵這才離開。
近日正趕上了堯光山招新,鶴淵按理來說要做很多事情,只是現(xiàn)如今經(jīng)歷很多突如其來的變故,自然招新的不分責任便交給了掌事的少諾。
“掌門師兄,這是這屆新弟子的待選名冊,還請您過目?!?p> 剛回到偏殿,鶴淵便從少諾的手上接過來一本厚厚的名冊,今年坊間都聽聞了堯光山的變故,報名的人數(shù)卻不降反增。
“都不錯,你自己斟酌就好。”雖說已經(jīng)將此事交予少諾辦,鶴淵還是將名冊從頭至尾仔細翻看了一下,與以往差別不大。
“還有一件事……”見少諾剛接過名冊,似是猶豫著有什么話想說,鶴淵還是點頭示意少諾繼續(xù)說下去。
“顏姑娘她,一直都吵著要見你,送進去的飯菜有盡數(shù)被丟了出來……”鶴淵其實心中一早便猜到了此事,要說顏閏夏如今的情況,怕是也比初暖好不到哪里去,頗有些走火入魔的架勢。
“多派人手看住她,”鶴淵頓了頓,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再多派些人手看著初暖那邊。”
少諾與鶴淵幾乎是同時拜于堯光門下,從小又是一起長大,自然算的上是對鶴淵有一定的了解,自己之前聽小弟子們議論還有些遲疑,可如今看來,鶴淵真正屬意哪一方,算是一目了然了。
“澹渚那邊打探得怎么樣?還是不見一人?”
鶴淵并不是沒有派人去監(jiān)視著澹渚山那邊的一舉一動,可卻總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如今玄若失蹤,很難讓人不認為二者存在著一定的聯(lián)系。
少諾并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了搖頭,面露難色。
“那顏閏夏眼下在這里已經(jīng)是一個沒用的人質,師兄還要繼續(xù)將她這樣關下去么?”少諾也不傻,肯定察覺到了此時的顏閏夏如同一枚被玄樾拋棄的棋子,已經(jīng)對其不構成什么威脅了。
“她至少現(xiàn)在還是找尋解藥的唯一途經(jīng)。”為了初暖,鶴淵不得不這么做,青絲引乃天下奇毒之首,只有找到解藥初暖才能恢復正常生活。
處理完了門派中的事務,鶴淵思慮再三還是打算從顏閏夏身上找一找線索,畢竟現(xiàn)如今她可是貫穿所有事情的關鍵人物。
“鶴淵掌門總算舍得來我這里了?!眲傔M屋,鶴淵便聽到了房間伸出傳來的顏閏夏的聲音,今日還算的上是有些正常,不似以往那般令人毛骨悚然。
顏閏夏今日終于恢復了以往的穿著打扮,由于許久不出門,所以只著了一層中衣,外加一件薄薄的罩衫,頭發(fā)松散地挽成了一個髻,只是臉色依舊蒼白,一雙鳳眸放在原本消瘦的臉上倒是顯得有些突兀,說話間蒼白的嘴唇扇動著,絲毫不像一個活人。
“都過了這么久了,顏姑娘還是不肯跟在下交代么?”鶴淵走進案前,看著顏閏夏似乎正在一筆一劃地描摹些什么,看來今日心情不錯。
“交代?交代什么?這一切不是我們達成交易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說好了么?斗姆方印那是給我?guī)煾傅模c我又有何干?”眼見顏閏夏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鶴淵心想還真是小瞧了對方。
“顏姑娘的要求,恕在下難以做到,在這里拖著也實在是沒用,姑娘以為在下當真不敢殺你么?”鶴淵的語氣雖說平緩,可其中暗藏的狠毒也是不言而喻。
“我猜你不會的,為了那丫頭你也不會?!毕氲匠跖?,顏閏夏忽然眼神忽然有了一瞬暗淡,憑什么她就可以得萬千寵愛,而從小到大自己都只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好不容易心中有一愛慕之人,卻也歸了初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