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過,這樣會對東疆的百姓帶來什么樣的后果?那日東萊千音閣閣主大鬧紫辰宮,在場人非死即傷,可想而知東萊人有多么殘暴!”薛子卿按耐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們與東萊王協(xié)商好了,絕對不會對百姓下手。至于那些抗東軍,聶大人說了,只要他們投降,便不會傷他們絲毫。凡你能想到的,我早就考慮過了,就等著黎國覆滅吧!”宮羽露出異樣的笑容,薛子卿看著毛骨悚然。
薛子卿總覺著宮羽這樣心甘情愿地聽從東萊很不對勁,便試探性地問:“東萊給了你什么好處?”
宮羽坦然一笑,“那時我便是黎國的王,不對,是東萊在黎國分勢力的執(zhí)權人?!?p> 果然,薛子卿早猜測到了這一點。不過,宮羽這個年僅十四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強烈的的野心,著實讓他驚訝。
“跟我說這么多,你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薛子卿問道。
“當然不止。我的目的是讓你成為我們的黨羽,不管是你主動的也好,被動的也罷,我們需要你的人脈?!睂m羽義正言辭。
薛子卿糊涂了,“你是要利用我?人脈?我現(xiàn)在只有兩個虛職,薛家之前的人脈早就所剩無幾。”
“你不用裝糊涂了,我要的當然不是你在黎國的人脈?!?p> 薛子卿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她指的是薛子卿在西幽國的關系。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薛子卿暗暗地想。
“我在西幽國不過一名小小的使臣,你莫非對我有什么誤解?”薛子卿似乎在掩飾什么。
“不會的,能讓西幽王拋出那樣的字據(jù),你一定不簡單?!?p> 薛子卿沒想到她的理由如此簡單,“可是,你想讓我做什么?”
“很簡單,不要發(fā)動西幽國的援助軍,不要讓西幽插手黎國和東萊的事,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p> “可我為什么要這么做?”薛子卿問道。
宮羽轉身,“因為我們是同黨。很快,我的身份就要暴露了,江弈會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東萊要打進來,但沒有阻止,你覺得他會怎樣看你?你覺得楊家會放開這個可以輕而易舉扳倒你的機會嗎?”宮羽咄咄逼人,薛子卿竟然無力反駁。
雖然他無法反對宮羽的立場,但他身為黎國的臣子,還是無法作出叛國之舉。眼下,他出于十分被動的境地,雖然他很質疑宮羽所說東萊軍進犯的話,但他不可不信。可若是幫了宮羽,自己就真成了賣國賊了。
他沉默著斟酌損益,發(fā)覺自己身前身后都是絕路,所幸他的視野比原來開闊不少,不再被黎國所囚禁。他其實早有打算,在黎國他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人臣,而在國家之外,他有資格拿出更多的身份,更有余地地做出選擇。
“我可以拿到什么好處?”薛子卿反問。
“東萊關注你很久了,事成之后,你可以成為黎國的首宰,到時候天下可以按照你的意愿來規(guī)劃,你也可以圓了你父親一輩子完成不了的意愿?!睂m羽的話很有誘惑力,薛子卿那一刻真的心動了。
“很好,我答應你?!毖ψ忧涞幕卦捄芎喍?,宮羽很滿意地笑了。
“既然這樣,不如薛大人在東南留宿幾天,覽一覽南國的風光。”
薛子卿聽的出來,宮羽這樣安排就是為了避免自己變卦,好讓東萊的計劃順利進行??墒牵瑬|疆的百姓面臨大難,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東南地界,他實在難以做到。
“在答應這件事之前,我要確認一件事?!?p> “但講無妨?!?p> “東萊的勝算有多大?”
“必勝?!?p> 薛子卿糾結了片刻,說出了那個字:“好。”
黎歌,紫宸宮,祭壇。
蕭容緊閉著雙眼,額頭兩顆豆大的汗珠劃過雙頰,她眉頭顫抖著,嘴唇已經(jīng)失去了血色。
在她的面前是一面水缸,缸內(nèi)漂著一束君子蘭,君子蘭在水中瘋狂地打著旋兒,猶如暴風雨中遇難的船只。
君子蘭旋轉不止,蕭容亦顫抖不住。此時此刻,她的眼前浮現(xiàn)的竟然是薛子卿與宮羽對話的畫面。
宮羽的話,讓她感受到了恐懼,尤其是說到東萊即將攻打黎國時,蕭容色變。
蕭容陷進去太深,想要跳出來已經(jīng)很困難了。她覺得胸口仿佛有一團火在燒,而且愈燒愈烈,幾欲將她吞噬。而她因為控制不住手中的道術,只能咬著牙堅持著。
背后一股暖流緩緩沖入胸膛,她覺得情況漸漸緩和了。
“調(diào)整呼吸,保持冷靜。按照你所學習的道術恢復?!币粋€低沉的女聲從背后傳來。
蕭容覺得內(nèi)心踏實了許多,她按照道法摸索著恢復,終于蘇醒過來。
轉過頭,看到的是師父的臉龐。她先是松了一口氣,下一秒就又提起了心。因為練習這個道術她并沒有征求過師父的同意,這可是犯了忌諱的?。?p> “師父,我……”
“你不必向我解釋?!?p> 蕭容意識到一旦師父這樣說就是生氣了,因為從小到大,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師父都會耐心聽她解釋清楚的。
“這是那位您認識的道長教給我的?!笔捜菡f道,她必須坦白。
“那是一位很厲害的前輩,能得到他的指教是你的修行,我不會怪你的?!?p> 蕭容倒是不會意外師父為什么沒有發(fā)火,即使生氣了,師父看起來依然平靜如水,這是師父的修行。不過她知道,如果映心燭在旁邊,它的火焰一定會激烈地跳動。
“謝師父原諒。”
“不過,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心緒竟然這般混亂?”
蕭容沒想到師父不過問自己修煉的是什么道術,反倒關心自己看到的內(nèi)容。師父是黎國的祭司,理應坦白,不過她擔心自己因為修行不夠,看到的并不屬實。
“我并不確定我看到的是否真實,”她停頓了,看著師父平靜的眼神,這才敢說出口:“我看到以為藍衣女子與薛子卿說,說東萊在半個月內(nèi)就要打進黎國,而且薛子卿同意西幽國不會援助黎國,他背叛了黎國,與那藍衣女子站在一起。”
“這個薛子卿可是受了什么蠱惑?他可是毅然決然地要為江氏護守江山的,立場不應該這么不堅定?!苯戮谷粵]有擔心黎國的安危,反倒懷疑薛子卿。
“前面的內(nèi)容我沒有看到,不敢肯定。師父,東萊不會真的……”
“這件事沒有這么簡單,先封鎖消息,尤其不要讓皇后知道這件事,否則她一定會借此毀掉薛家?!苯碌馈?p> 聽這個意思,師父是在袒護薛子卿。蕭容知道師父一定另有猜測,可是黎國顯然已經(jīng)處于危難之中,封鎖消息的話,至少應該讓皇帝知道吧。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我會親自面見陛下,陛下會和我們一起守密的。”江月道。
“師父,為何要護著薛子卿?萬一,他真的是……”
“沐楠,我很少對你提出要求,但是這個要求你一定要遵守!”她很嚴肅地看著蕭容。
這是師父出關以來第一次叫自己的字,這個字也是師父親自取的,看來現(xiàn)在師父說的話很重要,蕭容打起精神洗耳恭聽。
“無論師父說什么,我都會遵守!”
江月背過身去不去看她,“今后師父做出的任何決定都不要質疑,以后可能會發(fā)生很多事情,但無論怎樣,不要再想你是師父的徒弟,你是蕭容,是黎國下一任祭司,你要堅持你自己的想法,扶持你想要扶持的人!”
蕭容一時怔住了,她第一反應是自己哪里做錯了,師父是不是再說氣話。但是從師父的語氣聽來并不像氣頭上說的話,那是很語重心長的語氣。
“師父……”
“你現(xiàn)在不懂,你能理解的并不是我想要真正傳達給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并且一定要這樣做!”江月道。
“好,沐楠領命!”蕭容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