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山海又問了問含玥的吃住,含玥仔仔細細的說了這才放下心來,囑咐道,“有什么委屈的千萬與我說!”如今又是兩房人住在一處,他生怕含玥再出什么岔子。
“有姚媽媽在呢,自然都會安排妥當?shù)?!反倒是爹爹,外頭事忙,你也得多留意身子,好容易休沐也該松散松散,總悶在書房里,會熬壞眼睛的。太太雖說心思粗些,對您還是面面俱到的,還有慧姨娘,她囑咐您什么,也也要聽聽才是!”
看著桌案上累的滿滿的卷宗,含玥也是心疼。從前的曲靈璧,父母死的早,她從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父愛,對孟山海的感情,從最開始的不適應(yīng)到如今的依賴,她覺得是孟含玥身體的本能改變了這一切,冥冥之中許多事都是因果相依的。
父女倆說了幾句家常,含玥眼神一閃,說起明姐兒對她無端的親近,“……就這酒,表妹還想要去一壇送給表哥呢,我想著爹爹還沒喝,怎么能先給她,就推了去……”
孟山海越聽越覺得此事不好,待聽到最后,儼然有了幾分怒氣,明姐兒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這些,還不是母親和妹妹攛掇的,難怪前一陣子妹妹孟嵐就拉著他使勁夸贊含玥的好處,他還當是妹妹愛屋及烏,挑著好聽的說,不想原是這個意思。
“爹爹怎么了……”含玥故意問。
“沒什么……”孟山海輕咳一聲,壓下心里的急火,又囑咐女兒,“明姐兒再去你哪里,你就找些事情推脫了,女孩兒家老是跟人要東西也不是好事,你應(yīng)了她,不免就把她慣壞了!”
這是聽懂了?含玥微微放下心,只要父親這一層過不去,王氏母女想什么都是一紙空談!“女兒知道,原先礙著姑姑的顏面,女兒也不好推辭,爹爹都這么說了,女兒自當照做……”
同孟山海說了一陣子話,又繞去望梅閣看了看慧姨娘,含玥才回了廣寒館。
下午,花朝自老太太院里回來不等含玥叫,自己就跑到了閣樓上與含玥說起品燭的話。
“品燭姐姐說了,老太太和姑太太如今正愁著柏大爺?shù)幕槭履?,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連她們身邊這些伺候的也不免跟著憂心,姑娘送去的點心里有蓮子有百合,正好都有助眠的效用,老太太必然喜歡……”花朝的口齒伶俐,學的惟妙惟肖。
含玥彎了彎嘴角,不禁莞爾。品燭只怕早知這其中隱情,卻偏偏等著自己遣人去問才肯開這個口,這宅子里從上到下,從老到小當真是沒一個蠢笨的,無論何等的外表之下都是長著一副水晶的心肝呢!
恰好姚媽媽上來,含玥就把花朝的話說與姚媽媽聽了。
姚媽媽氣的咬牙,“多虧姑娘靈醒,我竟是個瞎了眼的,這明姐兒來了這么些回,竟是一點買看出來,我還只當她惦記姑娘屋里的東西呢,沒成想裝了這么些齷齪的心思在里面,小小年紀,竟是一點不學好!還書香門第呢,呸!”
含玥笑了,親手給姚媽媽倒了茶,“好了,媽媽別氣著了,左右咱們已經(jīng)知道了,防著些就是了,爹爹那邊我也遞了話過去,若是老太太真的開這個口,父親也不會答應(yīng)的……”
又說起品燭來,“這丫頭也是個有趣的,瞧她的樣子,這事她必然是知情的,先前不說,花朝一去她就說了出來,媽媽說她這是何意?”
姚媽媽想了想道,“女孩子大了,心里頭裝的事多,別說她還有幾分顏色。在老太太屋里當差,看著體面,可這老祖宗歷來是不好伺候,人老了事就多,起得早睡得又晚,還不愿意用新人,更別提如今還有個姑太太在一旁指手畫腳的……她也是想尋個出路吧!”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姚媽媽卻一眼就看得明白。
“呵,她不去求四姐姐,偏在我這里示好!”含璃自來是最會安排下人的。
姚媽媽思量了一會兒,道,“四姑娘向來是顧忌名聲的,就馮家的事兒如果不是先有底下人鬧起來,她也不會這么快就下手,畢竟在離開老宅之前,馮家的可是很得她重用的!”
“媽媽是說,品燭在四姐那里的路走不通?”
“恐怕那丫頭先找上的是四姑娘,見那邊沒戲才回頭來尋姑娘的……如今這府里早就是她們楊氏母女的天下,老太太的屋里怎樣,四姑娘是不大理會的,貿(mào)然插手過去,未免落人話柄,如今二姑娘的親事定了,就該輪到四姑娘了……”姚媽媽看著外頭的樹梢出神,“四姑娘,打的是大算盤呢……”
含玥點了點頭,“那我就讓花朝送點銀子過去好了?!币皇乱恢x,也談不上利益牽扯,也算委婉的回絕了品燭所求……
姚媽媽點頭,“我記得品燭也算是家生子,姑娘給了銀子,讓她爹娘拿錢來贖人也就是了……”
又隔了幾日,趕著眾人在王氏屋里請安,王氏就拿了信箋給楊氏。
“老大的意思是讓二丫頭過了中秋就啟程去涼州,年跟兒下直接從涼州出閣,另讓琛哥兒陪著一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來送信的蘇大成夫妻倆都是大老爺身邊信重的人,能讓這二人出面,可見柳姨娘是廢了不少功夫。
含玥向含瑾看去,她這個待嫁的姑娘倒是不悲不喜,抿著嘴安然坐在一旁。
楊氏看了信,臉色就鐵青了一半,咬的牙根發(fā)酸,終是說了一句,“老爺難得想的如此周全。”在場的幾個姑娘聽著不免泛寒,這些年小輩兒漸漸大了,已經(jīng)許久沒見過楊氏生這么大的氣了。
秦氏也彎了彎嘴角,笑道,“可見大哥心里是念著咱們二姑娘的!哎,這心尖尖上的就是不一樣!”大嫂堂堂一個正房太太卻被一個妾壓到如此地步,也真是可笑!
楊氏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道,“想不到弟妹也知道這滋味兒,我還以為,二弟只疼著小九一個呢!”二房內(nèi)里什么樣子,還當旁人不知道嗎?
秦氏一噎,再沒了話。
含玥被莫名牽連,也是無奈,迎著含琳的瞪著的大眼,只能裝作看不見。
看著妯娌兩個過招,孟嵐卻是高興地,笑呵呵的去喝茶,又自顧說起含瑾的嫁妝來,“我瞧著大姑娘出嫁時那般氣派,就算是嫡庶有別,想來大嫂也不會虧待了二丫頭去!”
楊氏冷著一張臉,狠瞪了孟嵐一眼,“孟家有規(guī)矩,不論嫡庶,女兒出嫁公中一律出六千兩,其余的父母樂意貼多少算多少……”說著忽然笑著去看王氏,“我這個做嫡母的另出五百兩,其余的就看老太太和大妹妹還有弟妹的了……”
果然,老太太的臉色一青,顯然被楊氏的這一手玩的進退兩難,孟嵐更是要哭不哭的樣子,恨不得上去咬楊氏的肉。秦氏臉色也不大好,可到底她手上也是有些銀子的,再者她這做嬸子的,不出也不成體統(tǒng)!
楊氏的算盤打得好,五百兩對她也不算多,買了大老爺?shù)臍g心,又掙得的慈母的名聲,更深一層,她這個嫡母拿五百兩,老太太自然要多些,連帶著把孟嵐的算上最少也有上千兩銀子,這筆銀子拿出來,王氏母女兩的日子顯然更加不好過了,這是……一石三鳥!
含玥看了楊氏一眼,姑姑不過一句嫁妝,楊氏居然就這么挖了一口井等著老太太姑姑往下跳,當真厲害。含瑾依舊木頭人一樣的坐著,可兩個眼珠子已經(jīng)有了淡淡的光彩,看來也就這黃白之物能讓二姑娘開眼了。
王氏臉色陰了半天,終究開口,“我出八百兩,嵐兒出二百兩,湊一千兩出來,算是給二丫頭添妝了……”
孟嵐張了張嘴,被王氏一眼瞪了回去,咬著下唇,不甘心的扭過頭去。
秦氏道,“那我出三百兩,也算給二姐兒討個彩頭!”三百兩不算多,左右他們二房也省不出這份禮。
含瑾臉上也終于見了一絲喜色,對著幾人一一謝過,王氏與楊氏各自交代了幾句話,也就作罷了。
連著幾日,幾個姐妹的添妝也都送去了樂水居,大大小小的物件兒也擺了一屋子,連大姑奶奶含珠也送了一對一尺長的玉如意來。含瑾雖說依舊對婚事不滿,但日子長了氣也就消了,如此也算塵埃落定,只等著過了中秋啟程!
含瓔與含瑜送了添妝出來,不免哀怨,“五姐,你說日后你我出嫁太太肯不肯給我們這樣的臉面?”雖說都是庶女,可自小二姐就事事比她們強!可憐她們不是太太生的,連姨娘也不得寵。
含瑜低著頭淡然笑了笑,“你我也是不能比的,我這個病在這里,能不能有出嫁這一日也不好說……”
“五姐……”怎么忘了還有這一遭,含瓔眼圈微紅,她們在這宅子里相依為命這么久,說到痛處不免多了一絲心疼。
含瑜笑了,“早就知道的事了,也沒什么好在意的,孟家若是能長長久久的供養(yǎng)我,我就住到姨娘的小佛堂去,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含瓔一愣,五姐居然是這么想的……
池魚知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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