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高俊欲言又止的舉動悉數(shù)被陳涌金看在眼里。劉高俊越表現(xiàn)得局促不安,陳涌金越是穩(wěn)如泰山?;鶎又鞴軅兛吹降氖?,公司副總性情豪爽、酒風純正、不拘小節(jié),而且酒量超過在座的所有人。
除了劉高俊之外,在座的所有人似乎都不記得這本來是場告別晚宴,本應(yīng)當在凝重、沉悶、甚至悲涼的氣氛下喝著告別的苦酒,現(xiàn)在它卻變成了一場豪飲的聚會。而就在大家都喝在興頭上,在座的所有人突然一齊匆忙向陳涌金和劉高俊告別。
陳涌金愕然:這幫年輕人玩的什么花招,費了這么大的腦筋,掏腰包給他們又吃又喝的,還是要向劉高俊告別了?怎么又向我告別什么呢?難道都想離開華金公司?
小王打破了陳涌金的狐疑,他說他們還要回到公司上晚班,所以只能喝到這了,下次有機會大家一定陪陳總喝個痛快。這是要回到工廠里面上班去了。
原來,他們要回公司上班。陳涌金明白了,這幾位車間一線的基層主管是趕在上晚班之前來為劉高俊送行,難怪他們只肯喝啤酒,量也喝得不多,這種玻璃小杯十杯還不到一瓶。
如果陳涌金早知道這些主管們喝完酒還要去上班,就是啤酒也不會讓他們喝的,雖然陳涌金還沒有看華金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但他清楚的知道馬來西亞工廠就制定了一條一條喝醉不準上班的紀律。
陳涌金提示自己:今后與這些人打交道還需要多一個心眼。
由于擔心這幾個主管喝了酒上班會影響工作,陳涌金打算陪同他們一起去公司。小王趕忙阻攔:陳副總不能走,這酒還沒喝完呢。我們走了,下了晚班的那幫弟兄們很快就會過來,他們可以放開量,請陳總留下來喝第二場。
陳涌金聽明白了:參加送別劉高俊晚宴的人根據(jù)上、下班的時間分分了兩撥。小王以及上晚班的主管們先來小酒店,等到上晚班的時間一道他們就去上班;而上早班的車間主管則等下了班趕過來打下半場。
“請陳副總和劉哥稍等片刻,早班的那幫兄弟很快就到。”小王說完,就和其他需要趕去上班的人一起匆匆離開。
陳涌金仔細觀察這些人的狀態(tài),看到他們一個個確實還清醒得很。這點啤酒對這些年輕人并沒有產(chǎn)生多大作用,也就放心的讓他們回去。他堅持將參加第一波喝酒的人送到小酒店的門外,對他們千叮嚀萬囑咐到了崗位上一定要謹慎、要注意安全。
送走他們之后,陳金勇回到酒店里面。這是,他看到劉高俊此時已經(jīng)坐在了另外一張空桌上。
“陳總,能不能請您也坐到這里來?”
“那邊人都走了,那么多空位不坐為什么要坐到另一張桌上?”
劉高俊詭異的一笑:“因為陳總剛才說過了,酒桌上不談工作。這張桌子上空蕩蕩的沒有菜也沒有酒,這里應(yīng)該不算酒桌?!?p> 陳涌金心里一喜:好哇,想談工作了。劉高俊要主動與我交談,那肯定要談他辭職這件事,不用我問他自己就把這件事談開那是再好不過了,再談下去談點別的也好談多了。陳涌金算了一下時間,下了早班的主管們即使不洗臉、不換衣,從車間出發(fā)趕到酒店起碼要半個小時,必須利用這段時間對劉高俊進行心理戰(zhàn),引導(dǎo)他認清當前的形勢,展望他在華金公司的未來,最理想的是今晚就做通劉高俊的工作,讓他撤銷辭職的想法,這就達成了陳涌金參加宴會的目的。
陳涌金緊挨著劉高俊坐下,并從口袋里掏出一包中華牌香煙放到桌上劉高俊的面前。
“你隨意拿著抽吧,這一包都歸你了。”
劉高俊看清了這是一包三字頭的軟中華香煙,數(shù)量而又麻利的從中套出一支點燃塞到嘴巴里。。
“陳總。我想問一下,您為何對我這么客氣?”
“你們都比我年輕,拋家離口來到我們這個城市,為華金公司的生存發(fā)展出力流汗,我作為東道主應(yīng)當感謝你們每一個人?!?p> 劉高俊嘆了口氣說:“如果那幫臺灣人也能像陳總這您么想就好了!”
陳涌金順勢把話引入正題:“臺灣人也是來幫助我們的,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都是為了把公司做大做強,報效社會、讓公司每一個員工的收益也越來越高?!?p> “陳總說的對,大目標只有一個,只是每個人還有每個人的小目標。請陳總恕我實說,我認為我在這里是干一天活拿一天工資,以后就是公司賺了大錢、效益再好,也只是老板賺錢,說明老板的投資方向正確。”
陳涌金認真說:“王太太和王董投資建設(shè)華金公司絕不是以賺錢為主要目的。我的姑母和姑父都是愛國華僑,這樣做是為了報效祖國、給家鄉(xiāng)的經(jīng)濟發(fā)展做貢獻。華金公司的效益好了必定會回報社會和公司員工,讓王太太家鄉(xiāng)的人們早一天富起來。”
劉高俊帶有嘲笑的口氣問道:“也包括我們這些打工仔嗎?”
陳涌金臉色非常嚴峻:“當然包括,包括華金公司所有的員工。”
“那,”劉高俊重重的吐了一個大煙圈,陳涌金皺起了眉頭?!瓣惪偰f的我相信。只是從目前來看,公司賺沒賺錢像我這樣的底層員工無從知曉,而我們的工資待遇與公司里的臺灣人相比差的太遠了,簡直是天壤之別。可是,公司里面最臟最累的活,包括有技術(shù)含量的活、還有基層管理工作都是由我們大陸人承擔起來,薪水卻當不了臺灣人拿的零頭?!?p> “嗯。臺灣人懂技術(shù)、會管理,他們有著電子工廠產(chǎn)品生產(chǎn)的現(xiàn)成經(jīng)驗。這些臺灣人是我們集團的寶貴財富,到華金公司來的都是王董專門請來的。與你們相比,他們從臺灣過來更不容易,而且他們的知識和經(jīng)驗的確比你們多得多、高得多,所以也值錢得多。”
“哦!那怪不得公司里的臺灣人看不起大陸的打工仔,對我們進行技術(shù)封鎖。不瞞陳總,我對他們當中的有些人看不慣?!?p> 陳涌金開始說正題:“看不慣不是辦法。關(guān)鍵的是要向人家學習,什么時候你能把他們那套學到手了,你的待遇也能上的去?!?p> “即使學到手了,即使是在某些方面還超過臺灣人了,但也不可能拿到他們一樣的待遇。而且,我也等不到那一天了?!?p> “嗯。我正要問你,聽說你今天找肖總交辭職信,為什么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