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
神老皺著眉頭,看著來救他的男子,眉目溫潤,面龐如玉的李睦,盡管穿著尋常的一襲藍袍服,也讓人覺得他氣質(zhì)非凡,在一群二十幾名彪匪中,一眼把他認出來。
說是彪匪,這些人,大多都是左真借他去用的官兵,穿了彪匪的統(tǒng)一服飾。
“阿郎,你說得算話?”神老被解救出來,看好幾個洞頭寨的彪匪被那群眼生的彪匪殺了,神老一陣心顫憐憫,伸手抓著李睦的手腕,加重了語氣問他道。
“算話。我定會讓她盡早遠離這不該她承擔的責任?!崩钅览溲弁且槐娛?,那些人都是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的彪匪,往日里官兵們都恨他們恨得牙癢癢,有機會讓他們正面對上,哪里能讓這群惡徒活著禍害百姓?
“希望老朽沒信錯人?!鄙窭项H有幾分悔意,憐憫的望著那一地已成尸體的彪匪們。
救一人,而死更多人,也不知,是對,是錯?
神老望天嘆了一口氣。
“強盜而已,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那些被劫掠婦孺,誰去可憐她們?”其中一名官兵喬裝的彪匪賀大財,年約二十三四歲,一張國字臉剛正不阿,兩道濃濃眉毛下雙目炯炯有神,咧了咧嘴角,對那老頭露出的憐憫,感到厭惡,深藏的恨意讓他顧不上德王在場,憤怒地質(zhì)問一句。
神老聞聲,望著賀大財,問他:“你不是強盜?又是什么人?”
賀大財不答。
李睦道:“神老放心吧,他們不會傷害我那小娘子,跟她重視的那一幫人?!?p> “報——”
一人匆匆跑來。
李睦一眾人便聽他說道,前面王歡歡領的一眾人,被洞頭寨的幾百號彪匪們圍困住。
“留兩個人把神老送走?!崩钅婪愿赖?。
“那丫頭呢?”神老一雙眼中含著顫抖擔憂,早知道事情要這般置丫頭于危險之地,就算要他死也是不肯答應的。前幾日,李睦告訴他,一介女流之輩待在如狼似虎的強盜窩里,外邊的勢力無法搭上,內(nèi)里的勢力錯綜龐雜,加上小娘子涉世不深,靠她一人強撐著猛虎寨,安穩(wěn)日子定不能長久下去。
“我來處理?!崩钅佬攀牡┑┑?。
神老長嘆一聲。
如今也只剩下一把老骨頭,打不能打贏人,罵又罵不過人。
他安靜地隨著那兩名漢子,一塊往猛虎寨的方向去。李睦對他們交代了一句,一眾人全都脫下了外邊的強盜統(tǒng)一外袍,露出內(nèi)里官兵的服飾,一行人往前趕。
神老回頭望了一眼,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官兵,強盜跟官兵素來敵對,他心底發(fā)悚,腳下生根了一般,不肯往前邁一步。
“這是……要把兩個強盜窩的強盜都一網(wǎng)打盡了?”神老問護送他的兩名漢子。
“這點人哪夠?”一個瘦長臉笑了笑,眼神閃爍著寒意,“要真是實打?qū)嵏善饋?,我才不愿意護送你嘞?!?p> “今日這事鬧得,嘿,也不知道德王要逼洞頭寨怎么自保?”一個胖圓臉閑話道。
瘦長臉道:“最好兩個強盜窩都設法端了,這邕州也少些受苦人了?!?p> 神老白了他們一眼。
心底嘀咕:你們官兵也不見得全是好人。
一陣哈哈大笑聲徹響。
袁大郎先笑了,身后的一大幫兄弟也跟著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
袁大郎以為聽到了笑話,一雙犀利的鷹眸飽含不屑譏諷,唇角勾起,剛毅臉龐上,全是霸氣自傲神色,眼神斜睨著王歡歡,在背后一陣哈哈大笑聲助陣下,不屑道:“跟我單挑?怕是你個小娘子,還沒這個資格!”
“喲,袁大當家居然害怕起我這個小娘子了?搪塞說什么資格不資格的?”王歡歡咧嘴,亦是勾著一抹笑容,嘲弄的眼神回視著袁大郎桀驁面容,“得了,狗熊嘛,都能理解,就只會躲在兄弟們背后,讓旁人給你當擋箭牌。嘖嘖,袁大當家,可真夠丟人的!”
“王歡歡!”
袁大郎大怒,渾厚掌風呈鷹爪型,腳下往前疾馳踏上五步,鐵鉗似的一把大手掌直取王歡歡脖頸致命脆弱處。
王歡歡不避不閃,在他伸到一定范圍內(nèi),雙手閃電一般射出扣住他手腕,動作之快,一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伴隨著一道響亮可怕的“咔嚓”聲響,骨折了,“啊——”猛地一股鉆心的劇痛襲來,袁大郎疼的大呼起來,捂著折斷變型的手腕,吃痛的倒退了幾步。
袁石子走過來,給他板正手骨。
袁大郎接連經(jīng)歷了兩回劇痛,腦門全都是汗,看向王歡歡的眼神變了,就連他身后一眾兄弟們,望向那陶瓷般脆弱漂亮的小娘子,眼神也變得驚懼起來,鮮少還有人敢用先前那種猥瑣眼神得罪王歡歡。
這會見袁大郎跟袁石子都有退卻之意,但眼神中的兇光絲毫未減,大概是想仗著人多干一架吧?
果然,下一瞬,袁石子的聲音響起:
“就地殺了他們!”
洞頭寨一窩的兄弟都要拔刀沖過來。
僅踏了兩步,都猛地停住了,一臉困惑,有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遲疑著不敢靠近。
王歡歡解開臨行前加上的一件男款寬大外袍,隨手扔到了地上,里面身上捆綁了一圈又一圈的火藥包,引線被她剪短到拇指長度,王歡歡臉上勾著玩味的笑容:
“神老教我這黑火藥配方,一直調(diào)配好都沒派上用場,今日正好,我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拉你們洞頭寨上百號人一起陪葬,不虧。我爹的死,畢竟你們也有份??!”
一眾洞頭寨彪匪們心驚肉顫,下意識倒退,拉開彼此間一段安全距離。
袁石子一臉愕然。
沒料到一個小娘子,居然連對自己都敢這么狠毒?
袁大郎定晴一看,幾年前見識過神老調(diào)制的火藥把一座山砸出了一大窟窿,這次執(zhí)意要趁猛虎寨內(nèi)亂把神老劫走,也是想讓老頭子把配方交出來,給洞頭寨使用。
看清那綁在她身上的炸藥包相差無幾,袁大郎臉色驟變,氣罵道:“瘋了!簡直是個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