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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處處月照花

第三十章 濕云

龍吟處處月照花 編劇陳綠 2718 2020-08-04 12:46:39

  元又細(xì)細(xì)聽著房間內(nèi)兩個人說話的聲音,神情專注,像春天里的樹。

  天上的云帶著一點(diǎn)濕氣。這個時節(jié),大桐多半要下雨。看樣子傍晚就會下下來。那么接下來,會有幾天晴朗的好日子。

  莫昌為白衣解釋了一半:“有些花是白天開的,有些花是晚上開的。白天開的花,夜晚也變做花苞藏在那里。夜晚看花,別有一番風(fēng)味,再加上星光月光燈光,春日又無蚊蟲,最是好玩兒。去嗎?”

  白衣有些躊躇,“我想看著觀花樓擺流水宴的人放桌子、安凳子,端菜……”

  莫昌笑了笑,“果然孩子氣。我也愛看這種熱鬧。以前在平都宮里,我住在東宮,臨近水光殿,父皇愛在那里擺宴席,小宮女兒小太監(jiān)們忙來忙去,我都藏起來看,連師父來了,都找不著我。”

  白衣也笑了,想到那個場景里的、本是無比淘氣貪玩的小小莫昌。“你師父不打你嗎?”

  莫昌心底里一陣扎痛,“如果師父還能打我,我該活在多美的夢里啊。我?guī)煾福蟪蓢叭翁犹?、白深大人,已?jīng)嫁鶴東去了?!?p>  白衣愣在當(dāng)?shù)兀癖粣灷讚糁?。她那時候還小,只知道祖父是顯赫的官員,原來,原來……

  翠竹呻吟的聲音傳來,莫昌趕忙過去問話。

  隔著簾子,只聽到元又在外面高喊一聲,嚇人一跳:“那邊兒是宇文府過來支援的下人嗎?機(jī)靈點(diǎn)兒!這房里中毒的小子,醒過來了,趕緊過來四個人幫忙伺候!”

  白衣眼見插不下手,從屋里退了出去。她一貫沉浸在小小的世界里,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時間過去了很久,侯聰也不見了。元又的臉上不冷不熱,“將軍進(jìn)宮了。囑咐你回他院子里,喝了湯睡覺,晚上不許走,要等他回來?!?p>  “啊?”

  “啊什么啊?你也別多問我,我什么安排也不知道,連我也要等?!?p>  她跟在元又后邊兒走,終究還是問了一句,“他生氣了嗎?”

  侯聰這個人,也是難相處的很,天天和他共事,總要提防他生氣、犯心病,也是挺累的。

  可是他生氣的樣子又那么可人。有時候總想氣氣他才好。

  “生氣肯定是有的。所以姑娘更要聽話,抱著大枕頭倒下使勁兒睡,他回來興許心情就好了,連我們?nèi)齻€都少挨罵,不是嗎?”

  “嗯?!卑滓麓饝?yīng)著,還朝元又笑了笑。

  她也著實(shí)該休息了。中午那么奮不顧身地救人,接著那么跑來跑去,受刑的、中毒的,被俘的,天下受苦人的情形她見了一半,還聽說了祖父與莫昌的關(guān)系。太累了,什么都想不動了。元又就把她安排在那張拔步床上,她蓋著侯聰?shù)谋蛔樱勚奈兜?,小侯聰和小白衣并排坐在她的額頭,天空濕漉漉的云彩淅淅瀝瀝下起春雨來,籠罩住他常年住著的院子和房子,茶花香氣如夢般撲鼻。

  就這樣,白衣睡著了。

  從東風(fēng)巷往皇宮,用不了多長時間,只是在御書房外等的時間久了點(diǎn)兒——做皇帝太忙了。何副總管受了驚,在宮外私宅躺著,帶侯聰和慕容行等著的,是他的徒弟。

  慕容行始終關(guān)注著侯聰?shù)那榫w。但這一路上,侯聰只有靠近宮門的時候,說了一次話:“我最失算的是對何副總管下手滅口的方式,找人刺殺怎么可能?青天白日的,刺殺皇上跟前大紅人?瘋了吧?我居然讓你們?nèi)ヂ房诎桶蛢旱氐戎N艺媸巧?。?p>  慕容行只敢順著他說,連安慰都不敢安慰,“是。何副總管平日里愛坐轎子,當(dāng)差傳旨的時候就騎馬,如果去觀花樓這種遠(yuǎn)一點(diǎn)兒的路,自然坐馬車。人一多,一亂,馬容易受驚,在馬匹上做文章,滅口滅得最自然?!?p>  侯聰呼出一口氣,也拍了拍慕容行的肩膀,說了聲,“毛,你說的對,難為你了,跟著我,做錯事?!?p>  他不再說什么,甚至屏蔽了一切疲憊和情緒,又變成了那驕傲又明澈、謹(jǐn)慎當(dāng)差、無情無義的當(dāng)朝武衛(wèi)將軍,靜息斂容,戴上面具,踏進(jìn)宮門準(zhǔn)備面圣。慕容行一陣鼻酸,覺得心疼。他同時又擔(dān)憂著——主子變了,甚至,今天光拍肩膀,就拍了三只“毛”的,這樣可不好。

  這樣就有軟肋了。

  他想起皇上讓何副總管派小太監(jiān)放在自己那里的藥盒,就更加像萬千螞蟻爬在心里,想咆哮,想拿劍刮掉那些雜物。——終究是不能。

  他的深灰色眼睛暗下去,更陰郁了。

  何大太監(jiān)的小徒弟探頭探腦了一番,笑了笑,示意侯聰和慕容行覲見。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皇帝早就知道了。他就是把侯聰和慕容行慰問了一番,又提到:“把瘋馬治住了的功勞,就記在宇文家上頭,畢竟這件事不僅救了老何,也沒讓周遭看熱鬧的人受傷?!?p>  “是。”侯聰跪在地上答應(yīng)著。

  “先起來吧?!被实壅f完了,不知道為何,嘆了一口氣。

  侯聰自然不敢問。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苦著一張臉問他:“這筆買賣,朕,做的值不值呢?”

  皇帝指的,自然是拿莫昌做棋子攪和人家成國的事兒。

  “皇上英明,千古未有,這筆買賣,千值萬值。”侯聰拍完馬屁,抬起頭來,看著皇帝的龍顏,“皇上,咱們俘虜莫昌之前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所謂文武雙全,在成國是有名的。如果是個呆傻之人,回國后如何有號召力?又如何能與他們的新君為敵呢?”

  龍顏放開了那么一點(diǎn)兒,“說得好啊,聰兒。咱們玩的本來就是放虎歸山的險計(jì),病貓反而不好玩了。所以,朕的計(jì)策到底最終如何,還看你小侯將軍的本事,是吧?行兒,是吧?”

  兩位少年重新跪下行大禮,口呼萬歲,以表決心。

  常府,盡管下人們多次勸說莫昌回去歇息,把翠竹交給他們,但莫昌就是不肯。他扶著醒過來的小廝親自喂藥,一塊大手帕子、一塊大手帕子地去接翠竹吐出的贓物,右手輕輕替他扶著,主子奴才兩個,心里雖然知道是苦肉計(jì),不免也感慨身世。死里逃生雖然是計(jì)劃內(nèi)的,畢竟冒了風(fēng)險,又不能多說什么,眼淚止不住地一起流著。

  長空安排好了一切,喝了兩口湯,勸獨(dú)孤正先躺一會兒,自己不顧辛勞來看莫昌。莫昌看了他,方才放下翠竹站起來。

  長空冷著一張臉,不像平常,聲音都低了很多,“我來護(hù)送殿下回去閉閉眼。以后,一切按照這個規(guī)矩來?!?p>  意思就是,你別蹦噠了,我從今以后貼身監(jiān)視你。

  莫昌沒說什么,跟著他,在兩個非常臉生的下人指引下,離開偏院回到正房。長空揮揮手讓人下去。很快,又有兩個臉生的老媽子端來了茶果,沒有一句話,也退下了。

  不行動,就只能任人拿捏。行動了,就給理國人口實(shí),對自己加大監(jiān)控力度——原本人家還礙著悠悠眾口不好意思呢。再怎么是俘虜,皇子究竟是皇子,要監(jiān)視也只能靠暗哨。好了,現(xiàn)在從身邊三尺開外、寸步不離的長空開始,層層疊疊,全是光明正大的眼睛。

  這都在莫昌的意料之內(nèi)。

  長空不看書,卻捧著一本裝樣子。

  莫昌也捧著一本書,卻看了進(jìn)去。翠竹活過來了,他唯一的那點(diǎn)兒揪心也過去了,往后只管勇往直前。

  直到他發(fā)現(xiàn)長空連書也放下來,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長空。”

  宇文長空轉(zhuǎn)過臉,眼睛里都是冷漠?!暗钕掠泻畏愿溃俊?p>  “你非要這樣,讓我像磨姑娘那樣打起精神哄哄你,也不是不行。”

  “沒必要。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p>  “你對我有氣惱,是為何呢?”莫昌挪了個位置,從床沿,坐在了長空對面的椅子上。

  長空端起茶杯不說話了。

  想套他的話也沒那么容易。

  可是,莫昌,根本不想套任何人的話。

  莫昌的嘴角竟然還有一絲笑意,“你厭惡我,從來不是因?yàn)閯e的。是因?yàn)槟阌X得白衣要替我去死,不值得是嗎?我是最不想這樣的。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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