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當(dāng)空,烈風(fēng)起兮云飛揚,
皓月流轉(zhuǎn),大魚騰兮天地驚。
……
周潮震驚了!
這所謂的浮空列車,根本就是一只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鰩魚。
還在極遠的地方,他就看到了一條魚在極高空的濃密紅云中穿梭遨游而來,那呼扇的兩翼靈動自如,一根細而長的尾巴輕輕擺動,和活魚有什么區(qū)別?
穿越的當(dāng)天中午,一桌客人在市場上買了條兩斤多的野生鰩魚,他麻利的宰殺清蒸,這一幕仿佛還是在昨天。
而今,天上居然飛過來一條,此番情景竟讓他的心神有了一絲恍惚。
這當(dāng)然不可能是真的魚,它是正宗的飛行器,具有高度仿生的設(shè)計。
所謂仿生,絕不僅僅是模仿生物的外形那么簡單。
體形比例,材質(zhì)構(gòu)造,內(nèi)部骨架結(jié)構(gòu),運動方式等等,盡可能做到由內(nèi)而外的全仿制。
鰩魚無聲無息滑進空港,周潮的靈魂為之一顫。
這是何其牛批的飛行器??!
翼展3200米,內(nèi)部艙室可依乘客人數(shù),隨意增減樓層和客房數(shù)量,以及調(diào)整房間大小,最大載客量12000人,最高飛行時速1600公里每小時。
比活的還牛批!
難以想象,必須膜拜!
羅德爾浮空島既是上一趟列車的終點,也是這一趟的起點,大量乘客到站之后奔赴各地,同時又有為數(shù)眾多的旅人踏上旅途。
周潮隨著伽婁進入列車,意識環(huán)被列車智能系統(tǒng)自動識別并記錄,下車時再扣費,到青蚄需1.4丹元。
三萬四千公里,耗時25小時,中間有十幾站??俊?p> 這段距離,幾乎可以繞地球一圈了。
列車內(nèi)部開放式大廳寬敞無比,此刻有幾百人分散在四周靠墻的吧臺就坐,或喝酒,或享用美食,長途旅行不能一直睡覺。
大廳中間有一支樂隊正在演奏音樂,對缺乏音樂細胞的周潮來說,那只是他喝酒時的背景音樂罷了。
“你小子真是夠怪,咱們這一路五十多天,說了沒有十句話,這在新人里實在是不多見?!彼臈l手臂的伽婁一手端杯,一手拿著一條烤獸腿,還有兩只手搭在舒適的座椅扶手上,列車上的大多數(shù)吃喝都免費,沒理由不享受一下。
周潮看了伽婁一眼,默默喝干杯中酒。
沒什么好說的。
在自家大排檔做事的那些年,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在后廚忙,仿佛一臺只知道干活的機器,到飯點忙起來連胡思亂想的功夫都沒有。老爸收錢寫菜單,老媽上菜收碗筷,一家三口各司其職就這樣過了六七年,幾乎沒有休息日。
收檔回到家累到不想動,電視和手機是他的伴侶。
環(huán)境塑造一個人,他習(xí)慣了孤獨。
異域沒有大排檔,以前憋屈的宅男生活,現(xiàn)在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回憶。
“失去才知寶貴!”這句話時常在他心頭繚繞。
伽婁只是個過客,高高在上,看他像在看螻蟻。你可以花錢雇傭他,卻不能花錢買來他的平等對待。
這一路上,周潮體會到了‘實力至上’的異域潛規(guī)則,伽婁還算是有底線的人,換做另外一個面黑心狠的,他就是一塊魚腩。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點他不傻。
自己的路自己走,多看多聽多思考,他認為沒啥能難倒自己。
列車啟動,數(shù)分鐘后進入勻速行駛狀態(tài),身在大廳的周潮感覺不到一絲震動,如同腳踏大地。
“嘿,我請你喝一杯怎么樣?”
一聲略顯稚嫩的問候在周潮耳邊響起,他扭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張桌子。
以地球人的審美來說,此人五官算是端正,但其一張嘴卻著實大的嚇人,感覺他一口能吞下一整個大饅頭。
他看到了周潮的疑惑,立刻接著說道:“我以前認識一個很豪爽的朋友,應(yīng)該和你是老鄉(xiāng)。”
“哦?”周潮感覺得到此人沒有惡意,遂走過來坐到他旁邊。
異域有老鄉(xiāng),但比熊貓還稀有,大嘴男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我的名字很長說了你也記不住,熟人一般都叫我喬大嘴?!贝笞炷袚]手招了招,一個小男孩模樣的智能機器人侍者跑了過來。
“來一瓶‘冰格’,兩個火焰杯。”喬大嘴神秘的一笑,“看樣子你是新人,應(yīng)該還沒有嘗過這種酒?!?p> 周潮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一瓶酒加倆杯子,65丹元,真貴!上次喝還是十年前?!?p> 喬大嘴看著推著車小跑過來的侍者,忍不住連連搓動雙手。
“65丹元,確實夠貴!如果是一般的酒水都免費任飲。”周潮略一盤算,也忍不住咋舌。
在異域,1丹元的購買力相當(dāng)于大天朝的一萬元左右,他這趟三萬多公里的車票錢不過1.4丹元,而伽婁接個任務(wù)也就50丹元。
65萬喝瓶酒,在家鄉(xiāng)最豪橫的人也未必舍得這么干。
“酒來了,一人一杯正好,在這兒放心喝,醉了也沒關(guān)系,列車里很安全,沒誰敢在這里搞事情。”
喬大嘴將一小支透明瓶子裝的酒均勻倒在了兩個火紅的杯子里。這杯子不過二兩口杯,頂多倒了八分滿。
周潮自認酒量還不錯,五十幾度的白酒半斤八兩小意思,眼前這一小杯架不住他一口悶。
“冰格要慢慢喝,一點點品味,開始極冰,到最后極熱,地獄天堂幾輪回,哈哈!”喬大嘴端起杯微微抿了少許,剛一下肚,竟連打幾個寒顫。
周潮有樣學(xué)樣,只嘬了一小口。酒液順著喉管流入腹中,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被急凍住,連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恢復(fù)知覺,禁不住心驚肉跳。
喬大嘴肯定是資深探索者,他恢復(fù)的速度比周潮快了太多,貌似第一口下去沒多大事。
“爽吧?哈哈...”這貨又喝了一口,“知道我為啥請你喝這么貴的酒嗎?想當(dāng)年……我那和你長得很像的朋友,曾請我喝過一次冰格,那時...我的表現(xiàn)還不如你...幾年前,他在一次冒險中被人算計,死了...”
喬大嘴神情落寞,異域少土著,來的幾乎都是異鄉(xiāng)人。
看這寬大的列車大廳里,相同膚色種族的幾乎找不出一對兒。
如此復(fù)雜的世界,交到真朋友的難度可想而知。
就像剛剛,喬大嘴主動找周潮沒事,因為他實力低微,就算心里不爽也不敢亂發(fā)火。但周潮如果貿(mào)然去找陌生人搭訕,很可能因?qū)Ψ降姆锤幸齺須⑸碇湣?p> 是個人就可能比他牛批。
新人的意識環(huán)處在試用期,能夠?qū)δ繕诉M行初步的分析,但缺少對其實力的判斷。探索者的意識環(huán)功能會強大很多,但沒人會對著別人亂掃描,這會被很多人視為挑釁。
異域很多人習(xí)慣了夾著尾巴做人。
“再免費送你一句話,這世界兇獸不可怕,可怕的是人類,永遠不要把后背交給陌生人?!眴檀笞爝@一口量有點大,話音未落人就斜倚在座椅上閉住了眼睛。
“這個人有點意思!”周潮看著杯中物,不知何種材料雕琢而成的火焰杯,像是蠟燭般緩緩融化,和酒水混合在了一起。
異域人類種族何止億萬?
如家鄉(xiāng)那顆藍色星球,僅僅一個彈丸之地,人類的五官皮膚就有了很大差異。歐洲白人,亞洲黃種人,非洲黑人,在地球時感覺難以融合,但在異域其他種族眼里,幾乎都長得一樣。
喬大嘴交到了一個地球人朋友,順帶著看其他地球人也很順眼,這很正常。他似乎是想借著請自己喝酒的機會,還了當(dāng)年欠朋友的人情,說明這個人對感情很是珍重,這種人才值得交。
周潮性格內(nèi)向而倔強,朋友少,但不代表不需要友情。
王小二這種憨貨對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精神調(diào)節(jié)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他的壓力得以緩釋,不至于人格扭曲變態(tài)。
“那傻子……不知是否也來到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