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語飛在天上,看著腳下的土地越來越小,內心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在她看來,一切是那么的新奇刺激。原本秀麗的山河這下全部盡收眼底,她開心的放聲大呼過癮。隨著飛行高度的上升,溫度逐漸變低。前一刻還大呼過癮的淺語這一刻已經有些體溫不支。心里面一萬個后悔沒有聽母親的話多拿一些衣服。眼下也只能強忍住令人發(fā)抖的寒冷緊緊握住前面的把手掌握好方向。
高度還在上升,她已經感覺有些呼吸困難。眼前不遠處就是雷電密布的云層,早就無數次聽父親說起這里的危險,但是似乎那些牽著自己的鳥兒體力也到了極限,無法再繼續(xù)往上攀升。如果撞入云層,她知道自己必定會被雷擊而亡。她顫抖著雙手用盡渾身的力氣盡量將那把手向下又壓了壓。隨著她把雙翼的壓低,高度又正常向上拉升。
千鈞一發(fā)之際,淺語貼著密布烏云的邊緣沖了上去。她甚至可以看到黑壓壓云層內星星閃電正在匯集。她長舒一口氣,心想如果剛才操作不慎可能真的就要跟父母說再見了。但是掠過那云層之后,突然天氣變得更加寒冷。
此時淺語已經感覺到自己渾身僵硬,已經沒有了繼續(xù)操作兩柄把手的力氣。她用最后一點意識努力保持著飛行器朝著鷹嘯峰頂巨大的洞口飛去,但此時的她已近昏厥。好在有驚無險,就在她雙手放下的一瞬間,群鳥已經拖著她躍上了洞窟內的高臺。
伴隨著那對手柄從淺語的手中滑脫,群鳥也因吃不住這巨大的下墜之力,紛紛與藤蔓脫離。借著高速帶來的巨大慣性,淺語在高臺上滾了幾圈最終昏倒在那火麒麟雕像的腳下。而田地中,正在勞作著的鷹嘯族族人也被這一幕震驚得一愣。誰也沒想到,會有異鄉(xiāng)人以這樣的方式到訪云端洞窟。
飛鳥沒多久便四散飛去,炙陽君放下手上的工作,跟隨著侍衛(wèi)一起來到了這巨大洞窟的邊緣看著這個身背奇怪機械的淺語??粗呀泝龅冒l(fā)紫的嘴唇,炙陽君旁邊的蓉婉頓時心生憐愛。面相上,淺語跟熾年齡相仿。自己的兒子在峰頂受了二十多年的雷擊,她自然是見不得其他孩子再受大罪。
她對炙陽君說道:“既然已經來了,人都這樣了必然是要先救活。讓她到咱們的屋中吧,我去弄些炭火先給她溫暖溫暖。”炙陽君知道蓉婉心生慈悲自然也沒好再說什么。蓉婉見夫君點頭應允,便趕緊安排下人將她扶起,抬到了自己和炙陽君的房間中開始了救治。
昏迷中的淺語只感覺自己似乎重重摔到了地上,可能是被凍麻了的原因,連續(xù)的翻滾她卻沒有感覺到什么疼痛。反倒是最后貼在的那塊石頭上,微微傳來一絲熱量,讓她十分舒服受用并且給她一種安全的感覺。然后,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蓉婉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炙陽君看著因勞累額頭滲出絲絲汗珠的夫人心疼的給她擦拭了一下,然后問道:“怎么樣,她醒了嗎?”蓉婉回道:“命是保住了,但她的體質受不了這嚴寒的環(huán)境,受了些寒傷要多調養(yǎng)幾日?!本驮趦蓚€人聊著的時候,元陽祖上也從旁邊的房間里走了出來,四周的人趕忙給元陽祖上行禮。
自打熾在那峰頂開始了瘋狂的自我毀滅式的雷擊與鵬鳥斗爭,炙陽君出于安全考慮便安排元陽祖上住到洞窟里來。雖然他人已經搬來的洞窟,但是平日他更多是在屋內打坐修行,很少過問這洞窟內的大小事宜。今日,這突然闖進來的異鄉(xiāng)人讓他有些好奇,便從自己洞窟中走了出來,要一探究竟。
炙陽君自然知道元陽祖上出來的目的,便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朝他稟告了一番。元陽聽后點了點頭,這等奇事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自然是內心也沒了主見。眼下,也就只能是等這女孩醒了才能一探究竟。沒有什么其他要事,元陽祖上也就先回去了自己的居所,炙陽君和蓉婉畢恭畢敬目送他遠去。蓉婉將淺語安置在了自己旁邊的側廳,安排了專門的仆人照料,希望她能早日轉醒。
云端洞窟雖然寒冷,但在這洞窟的內部,有了天然的巖石阻擋,卻是充滿了溫暖的。一個看似不大的石窟內,天然雕琢而成的石床與整個石窟融為一體。石床上干燥的床褥內那嬌小的身軀稍稍翻了個身,抬手揉了揉自己劇痛的額頭。此人正是淺語,她只記得自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一陣翻滾后整個人都七葷八素了。但現在自己卻是躺在一個柔軟的褥子上面。蓋著厚厚的溫暖的被子,之前那寒冷的感覺已經不復存在。
她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借著旁邊散發(fā)著熱氣的炭火盆她打量著這個不算太大的石窟。雖然這里沒有吟唱廣場下方那洞窟神工鬼斧般的景象,但這墻壁上能工巧匠的雕琢卻是別有一番風味。都是石刻的環(huán)境,讓淺語對這里有了一絲好感?!拔疫@是在哪兒?”就在淺語正思索的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丫鬟打扮的人緩緩走了進來。
她欣喜的看著淺語道:“呀,你終于醒了??炜炜欤烊シA告夫人異鄉(xiāng)人醒了。”淺語只見那剛進門的丫鬟扭頭對外面喊了一句,然后外面就傳來的匆匆遠去的腳步聲。那丫鬟然后扭頭,走到淺語跟前仔細觀瞧著她,看是否還有什么傷勢還未痊愈?!拔疫@是在哪兒?”淺語緩緩問道,剛剛蘇醒的她似乎還有些氣力不足。
丫鬟給她塞了塞被子說道:“這是我羽人族的云端洞窟,你降落下來的時候摔傷了,是我們夫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睖\語點點頭,心想總算是上來了。心里一塊巨石落了地。
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囯s亂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兩個仆人緩緩打開了屋門,畢恭畢敬站在兩邊似乎在歡迎著什么人的到來。然后,兩明身穿樸素白色長袍的長者走了進來,那男士不怒而威,女士則一臉慈祥地盯著她看。
淺語與父母雖然一直生活在荒涼的彩音城廢墟中,但畢竟明珠和梵歌都是皇族后裔,自然少不了對她的禮數調教。見眾人對他們二人如此尊敬,她趕忙起身打算施禮。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熾的父母,羽人族的族長炙陽君和夫人蓉婉。
見淺語打算起身行禮,蓉婉趕忙上前將她再次扶到床榻躺下。示意她重傷未愈不必多禮。然后沒一會兒,外面又是一陣腳步。不是旁人,正是元陽祖上也趕了過來。炙陽君和蓉婉趕忙站立兩側,畢恭畢敬的將元陽祖上請到床前。見著眼前這一頭銀發(fā)的蒼老先生正以凌厲的眼神看著自己,淺語感覺到了周身有種被電流劃過的緊張感。她趕忙也微微欠身,表達了對他的尊敬。
元陽祖上點了點頭,往回走到了石椅旁坐了下去。盤問她的事情就交給炙陽君就好,他只需在后面坐著聽一聽就行了。炙陽君見元陽祖上沒有過問,知道他是將這個事情交予自己去做。他清了清嗓子問道:“這位異鄉(xiāng)姑娘,請問你是來自哪里?”
淺語回道:“我是梵歌和明珠的女兒,名叫淺語。”炙陽君聽后大吃一驚。對于這梵歌和明珠,二十多年前他自然是聽熾兒提起,知道他們二人是熾兒在這大陸上最為要好的朋友。如今,沒想到這對情侶已經生出了這么大一個閨女。
懿馨心底的謎團也解開了,怪不得自己會這么喜歡這姑娘,原來是自己兒子昔日好友的后代,這也怪不得自己會如此莫名的疼惜她。炙陽君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巧合,便再次問道:“這鷹嘯峰如此之高,我族已近萬年沒有下得這高峰了,你又是如何上來的?”
淺語畢恭畢敬答道:“是我的父親,將他的法寶啼音螺傳與我使用。我用啼音螺操縱群鳥,借那翅膀御風而行,才得以飛了上來。”炙陽君點了點頭,心中的謎團也算解開。但對于眼前這小女孩可以操縱百鳥,還是有些驚奇。
炙陽君接著問道:“這鷹嘯峰如此之高,你為何要冒這么大的風險前來?你可知若不是我夫人醫(yī)術高明,你可能已經命歸西天了。”淺語聽后縮了縮脖子,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然后畢恭畢敬回道:“我在年幼之時,就聽父親和母親給我將這關于熾叔叔和冰阿姨的故事。因我天生便可操控百獸,所以父親母親便放我前來協(xié)助熾叔叔與體內的巨獸斗上一斗,看能否協(xié)助叔叔早日戰(zhàn)勝他,好讓熾叔叔和冰阿姨可以早日團聚?!币姕\語說道熾和冰,旁邊的蓉婉眼角再次濕潤。她趕忙扭頭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珠。
而這時,一直做在不遠處石椅上的元陽祖上卻突然站起身走了過來,對著淺語問道:“你那啼音螺可否借我看看?”見眼前的老者提問,淺語趕忙畢恭畢敬的將那一直放置在床邊的啼音螺拿了起來遞給了元陽祖上。元陽祖上接過那啼音螺,拿在手里不停觀瞧,然后自言自語道:
梵音入耳凈心靈,波折磨難煉心梵。
梵志刻骨亦銘心,梵門之中皆梵事。
淺語聽到后一臉驚奇,因為這箴言訣是她的父親一直對她提起的,大體意思是使用啼音螺要保持內心的純凈,只有自己的內心越純凈,啼音螺的力量才會越厲害。越是大的磨難,越要鍛煉自己的心平氣和。
淺語震驚的問道:“這位前輩,您怎么會知道這箴言訣?這箴言訣是我父親在將這啼音螺交給我的時候的囑托?!痹栕嫔宵c了點頭道:“上萬年前,我族還能自由出入這鷹嘯峰的時候,每年的開春,我都會在那吟唱廣場中央那亭子的頂端盤坐,聆聽你們梵歌族的春之召喚。”
說到這里元陽祖上稍稍長吸了口,眼神總充滿了對以前的向往,然后繼續(xù)說道:“那是這大陸之上最為動聽的聲音,能夠洗滌人心中一切的幽怨和煩惱?!币贿呎f著,元陽祖上似乎陷入了對過去無盡的思念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沐浴在春之吟唱中。
然后他低頭摸了摸手上的啼音螺接著說道:“想不到,已經上萬年了,這啼音螺還能如此保存完好,真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啊?!闭f完,元陽祖上將那啼音螺還給了淺語。淺語畢恭畢敬的接到手中然后放回床邊。
元陽祖上接著說道:“相傳這啼音螺不單可以喚醒沉睡的植物,還能馭千鳥駕百獸,看來此言非虛。”淺語點了點頭道:“我父親說,這啼音螺在他手里僅僅是件武器,但在我手里,卻是件神器?!?p> 元陽祖上微微一笑,有些憐愛的看著淺語道:“嗯,不是每一個梵歌族的后裔都能有此天賦??磥?,你的確是得上天眷顧的幸運兒。”淺語微微一笑道:“我的父親也是這樣說的,他說我是上天賜給他們梵歌族最大的禮物!”元陽看到絲毫不掩飾自己自豪心情的淺語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嗯...你父親說的倒是很對!”旁邊的炙陽君和蓉婉看著天真可愛的淺語,也陪著元陽祖上,跟著笑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幾位,從長相和舉手抬足的動作中,淺語已經猜到他們一定是自己的長輩。長輩面前說話如此狂妄,淺語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趕忙禁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元陽祖上看著有些略微尷尬的淺語問道:“小姑娘,你可知我身后這二位是誰嗎?”
淺語搖了搖頭,一臉好奇的看著炙陽君夫婦二人。炙陽君和蓉婉看著懵懂的淺語,臉上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元陽祖上接著說道:“這二位便是你熾叔叔的父親和母親,按理說起來,你應該稱呼他們爺爺和奶奶?!睖\語聽后大為震驚,趕忙作勢要起身下拜。蓉婉趕忙將她再次扶到床上,示意她不用行此大禮。
元陽祖上接著說道:“如若這淺語姑娘可以使用啼音螺馭百獸,那說不定那熾兒體內的鵬鳥可能也可以被壓制?!敝岁柧腿赝衤牶笱壑型蝗槐虐l(fā)出那久違的希望之光問道:“祖上,這真的可以嗎?”元陽回道:“是否有用我也不知,但眼下也只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yī)了。”
炙陽君和蓉婉點了點頭,眼下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淺語這才發(fā)現,似乎自己之前從父母那邊了解到的情況與目前鷹嘯峰的現狀還是有一些出入的,她追問著關于熾和冰的細節(jié)。炙陽君和蓉婉則全部解答了淺語的疑惑,畢竟現在來看最有希望救他們兒子于水火的,也只有眼前這小女孩了。
炙陽君將熾和冰的靈童轉世講起,一直講到兩人為了大陸的風調雨順分離兩地將自己封閉以杜絕鵬鮫二獸的復活。淺語聽著炙陽君的講解,內心也隨著故事的發(fā)展而緊扣心弦,同時也為他們二人的故事而感動著。
接下來的幾日,淺語在羽人族的照料下開始慢慢的恢復。這里高寒且缺氧,淺語剛開始十分不適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慢慢習慣了這里的生活。每一天,她都會寫一封信然后召喚小鳥送下高峰,為父母送去以報平安。并將這熾和冰的真實情況告訴了父母。
梵歌和明珠每日最開心的事情,便是在清晨的時候收到女兒的來信。伴隨著這幾天女兒的來信,梵歌和明珠也終于弄明白了熾和冰的真實狀況。不禁紛紛被他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所感動,但同時也為女兒那飛行器損毀無法再次返回而神傷。眼下看來,只有女兒用那啼音螺協(xié)助熾將他體內的鵬鳥打敗,才有可能在熾的幫助下安全返回。
時間一天天過去,大陸已漸漸過了三伏天開始入秋,但這云端洞窟卻已經是刺骨的寒冷。這幾個月里,淺語已經慢慢恢復了從前的狀態(tài),并且慢慢適應了這云端洞窟的生活。淺語知道,距離營救熾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