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真是嚇人。
幸好他們遇到的是一頭才剛做了爹的狼,有所顧忌不敢與他倆纏斗,又見有食物便先叼回狼窩喂幼崽了,否則今兒沒這么容易脫身。
雖說只是虛驚一場,但二人都嚇得不輕,因此也更擔憂行蹤不明的四皇子和鄴榮殿下。
此刻,四皇子并未遇到危險。
相反,他還玩得正歡。
而作為金國皇室最受寵的鄴榮殿下,瘋起來更是要命。
兩人先前在侍衛(wèi)的幫助下打了不少野物。
這會兒又同時盯上了一頭野豬,誰也不肯讓,最后竟打起賭來,約定誰輸了便要替對方做一件事,且不允雙方侍衛(wèi)插手。
一時間,林子里人影綽綽,腳步聲喳喳,間或雜著野獸們驚懼的嚎吼。
你追我趕間,不知不覺已離入口處越來越遠。
然沒了侍衛(wèi)們幫忙,兩人的狩獵成果大打折扣,毫無章法的亂追了一陣,竟然將野豬追丟了,二人還累得精疲力盡、氣喘如牛,便又忍不住相互埋怨,繼而發(fā)展到爭吵,甚至都拔了劍。
這可把侍衛(wèi)們嚇壞了,忙上前哄的哄,勸的勸,總算讓兩位小祖宗熄了火。
四皇子一屁、股靠坐在一棵老樹旁,將手中的弓箭往旁邊一扔,便挽起袖子朝侍衛(wèi)們伸手,“餓了,有吃的么?”
眾侍衛(wèi)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剛才四殿下才上岸便迫不及待地往林子里鉆,大伙急著來找他了哪有工夫準備吃的。
好一會他的貼身侍從青松才神色尷尬地搖搖頭,“殿下,咱走得匆忙,不曾帶吃食咧?!?p> 四皇子氣得瞪圓了眼,“怎的就這么笨呢,出門也不帶點吃的,你想餓死我啊?”
那邊鄴榮殿下聞言,忽然冷笑了兩聲,“說別人笨,自己難道就聰明?”
四皇子便又轉(zhuǎn)過去瞪他,“你聰明,你聰明咋就將野豬趕跑了呢?”
“是我趕跑的嗎?明明是你好吧。你自己笨也就算了,憑啥還連累我?”鄴榮殿下也氣鼓鼓地,說到氣憤處還重重地跺了一下腳。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侍衛(wèi)們不由大感頭疼。
所幸青松眼尖,一眼瞧見那邊堆放的獵物,登時眼睛一亮,“有了,殿下,咱有吃的了?!?p> “啥?”兩位主子不約而同瞅過來,伸長了脖子問。
青松忙道:“那些呀?!闭f著伸手往那邊一指,“咱們?yōu)樯秮淼模痪褪窍腼杺€口福嘛。”
一言驚醒夢中人。
是啊,為啥來著,明明守著一大堆吃的,卻還喊餓,這跟那些富戶們明明家里有金山銀山,卻還一味地哭窮一個道理!
好了,這下兩人誰也不說誰了,都是笨豬,比剛才逃跑的那頭笨多了。
“那還不快去?”鄴榮殿下斜睨著自家侍衛(wèi),沒好氣道。
四皇子白了他一眼,餓極,已懶得跟他斗嘴,瞅了瞅身、下坐著的地兒,嗯,還算軟和,干脆躺下來,雙手枕在腦后,閉眼沒多久便呼呼地睡著了。
鄴榮殿下偷偷瞅了他一眼,也依樣學樣,躺下沒多久便起了均勻的鼾聲。
這兩個半大的少年,還真是心大。
侍衛(wèi)們面面相覷,略一商量便分作兩隊,一隊散開守在周圍警戒,另一隊收拾野味搭灶生火烤肉。
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來,混在侍衛(wèi)中的紀青想了想,到底還是悄悄放出了信號。
四殿下任性,還曾警告他不要讓世子找來。
他可不能任性。
作為世子最貼身的隨從,紀青最近敏感地感覺到,世子似乎特別緊張四殿下,但凡他有單獨行動,總要讓他們幾個輪流跟著。有一回晚上不知做了什么夢,嚇得半夜起來,叫他們幾個徹夜守在四殿下的住處。
這也難怪,世子是獨子,府里的幾個姐姐早已出嫁,平日連個說得上話的兄妹都沒有。
四殿下是他表弟,兩人自幼一起玩耍,感情當然要好。
不然,上回四殿下被和國人扣下,他也不會違逆太子,私自派人偷襲和國驛館,這才救出四殿下。
為這事,挨了太子好一頓訓斥。
若不是后來查出真相,和國認慫,指不定會受到什么懲罰呢。
今兒臨出行時,世子一再交待要護好四殿下。
這個差使并不輕松。
紀青蹲在不遠處的草叢里,即便四殿下已經(jīng)睡熟,他的視線也始終不離左右,人更是半步不敢離開。
這邊紀南城看到信號,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倆小子,跑得也太快了。
目測與他倆現(xiàn)在的位置,離得至少有二十里,走去要花大半個時辰呢。
“走,過去看看?!鄙蚵劷?。
不知為何,她心里隱隱不安。
紀南城沒有說話,只以行動代替了回答,走在前面一邊留意四周動靜,一邊用小木棍挑開兩旁的荊棘枝丫。
走了沒多久,前面便出現(xiàn)了腳印。
紀南城心里一喜。
想當然地以為是子煜他們留下的。
今兒來此地的人雖多,但并非所有人都有他倆那樣的膽量,敢進山來闖一闖。
沈聞姜卻越發(fā)感到不安。
兩人循著蹤跡繼續(xù)前行,腳印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亂。
又走了半刻,紀南城忽然停下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某處。
沈聞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變了臉色。
只見那邊的荊棘灌木被踩踏得七倒八歪,仿佛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慘無人道的蹂、躪。
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那些萎地不起的荊棘灌木上,竟然沾染了許多血跡,有的還在往下滴著血珠。
“世子——”沈聞姜喊道,聲音有些驚慌。
紀南城忽然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沈聞姜能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
“紀青的信號,就是在這發(fā)的?!奔o南城慢慢道。
聲音也是顫抖的。
“沒事的,世子。他們怕是跟我們一樣,也遇上了猛獸?!鄙蚵劷溃置銖娨恍?,“只是沒咱倆運氣好,那么多侍衛(wèi)跟著呢,殺了猛獸也不奇怪。”
紀南城嗯了聲,沒再說話,只四處察看。
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那邊的火堆,火已經(jīng)熄了,只零星冒著幾縷熱氣,四處散亂著被啃咬過的骨頭殘渣。
不遠處的一棵老樹也遭到了攻擊,粗壯的樹干被狠砍了好幾刀,留下深深的刀痕,地上除了散亂的骨頭殘渣,也出現(xiàn)了斑斑血跡。
這顯然不是來自獸類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