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乘著蕭霽李慕昭都不在,偷偷卷了包裹就要逃跑,這二位主都不是善茬,他真心招架不住了。
前天夜里,他正在破廟歇息,半夜迷迷糊糊的被拍醒,借著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看,竟是那位跟宮里人糾纏,叛出寺院的小師兄。
明臧臉色慘白,整個人濕透了,毫無生氣可言,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把他嚇了個半死,還當他這位小師兄在哪出喪了命,這是回魂找他來了。
作為一個得道高僧,他當場就嚇哭了。
明臧看著小和尚,嘆了口氣,站到亮堂處,指了指地面自己的影子,慈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哦,活的。
阿彌陀佛。
明臧嗓子沙啞的很,先問了問白馬寺近況,又道自己沒臉再見眾位師兄,絮叨了許久,讓慈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甚至懷疑這人究竟是不是他那位入了邪道,心狠手辣的明臧師兄了。
莫不是被鬼怪奪了舍?
還不待慈安多想,明臧就又沉默了下來,慈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在他這位師兄身側(cè),摸不清他這位師兄又相出什么幺蛾子。
“你與李慕昭交好,能幫我給他托個話嗎?”明臧又開口道,“明日我在桑漁鎮(zhèn)河畔等她?!?p> 慈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弱弱道:“師兄,我不想害人……”
明臧自嘲一笑:“也對,這世上也不該有人再信我。也罷,明日你去紅葉小道見她,敘敘舊總是可以的,你只要透露我去了洪州,她自會想明白一切。見不見我,她決定?!泵麝败浟塑浾Z氣:“小白,師兄保證,這次絕對不是騙你的,我一個人等她,她可以不來,也可以選擇帶著上眾多好手來捉我。師兄這一生做的錯事無數(shù),對不起的人無數(shù),但這一次真的無意害人?!?p> 明臧的空洞的眼睛難得露出幾分真摯和悲傷,可慈安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慈安去找了李慕昭,言談間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對方,只要他回憶起明臧師兄那雙空洞的眼睛,不知怎么心中就是一緊。不過他這人實在不擅長心中藏事,一緊張就特別明顯,瞧那昭云公主的神情,也不知道猜到了多少。
他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偷偷看了眼門外看著他的兩個侍衛(wèi),又從窗戶探頭看了眼外面,還行,二樓,高度不算太高,窗下正好散落幾包不知裝著什么的破布麻袋,看著蓬蓬松松,應(yīng)該是裝了什么軟物,可略做緩沖,心下一橫,當即翻窗就跳了下去。
聽到動靜的侍衛(wèi)破門而入,趴到窗臺上就見著疼的齜牙咧嘴的小和尚匆忙爬起,抬眼與兩個侍衛(wèi)眼神激烈碰撞。
“別跑!”侍衛(wèi)大喝。
小和尚聽了這聲就自動屏蔽了第一個字,拔腿就跑。
他腿腳麻利的很,連帶拐了幾個彎,不多時就甩開了幾個侍衛(wèi)。
將破布包裹系在身上,卻見周圍路人都用奇怪眼神看他,略微有些尷尬,想要上去問問發(fā)生了什么,卻被一個賣傘的大爺拉?。骸靶煾?,剛才河邊淹死了一個和尚,不會是跟你一個廟里來的吧?”
小和尚的腦子瞬間就炸了。
慈安趕到河邊,日頭已經(jīng)快落下去了,李慕昭坐在石階上,一旁的將軍正好言好語的安慰她。
河邊躺了一人,身上蓋了張簡陋的草席,一只手露了出來,他熟悉的很,在很小時候,這只手會拉著自己去后山撿柴。
后來,這只手的主人做了很多瘋狂的事,與大師兄為敵,為了住持之位不擇手段,叛師叛門,慈安與他也漸漸疏遠。
但眼下,他孤零零的躺在那,慈安覺得自己心中的一角塌了。
“去幫你師兄念段經(jīng)超度吧,”李慕昭的臉色也好不到哪,“他……也算解脫了?!?p> 慈安擦擦眼淚,坐下盤腿,雙手合十,默念起爛熟于心的經(jīng)文,心中卻是越念越酸,大慈大悲的菩薩,祈求您能保佑我?guī)熜謥硎榔桨岔標?,順心而活?p> 一段經(jīng)文慈安念了整整七遍才停下,慈安睜開眼,天已經(jīng)黑了,李慕昭站在他的身后,那位年輕的蕭將軍在一旁陪著。
“他是自殺的?!崩钅秸训?,“最后一句話是讓我留皇后一命,還有轉(zhuǎn)告你好好聽你大師兄的話?!?p> “我明日就回上京了,就在這跟你告?zhèn)€別。你繼續(xù)去游歷吧,好好修習(xí),洪州的事你不用管了,但暫時也別回京了?!崩钅秸涯樕行┍?,“上京要生變了,你這么怕死,還是躲遠一點?!?p> 慈安嘆息了一聲:“那明日我就不送殿下了?!?p> 李慕昭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慈安看著那二人遠去的背影,雙手合十,閉眼低聲道:“阿彌陀佛,菩薩還請多保佑殿下?!?p> 第二日,太陽初升,李慕昭便命令車隊啟程,飛馬疾馳,把整個小鎮(zhèn)拋在了身后。
上京城,還有太多的事在等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