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選我?”蕭霽問道。
楊似故激情飛揚(yáng)的講述被打斷,一時有些暈眩。
“為什么選我?”蕭霽重復(fù)了一遍。
楊似故搭上了他的手:“蕭震寒的兒子,李礫也說你是他最好的學(xué)生,你很好,很好,理智,果斷,足夠狠絕,卻也有大慈悲的心?!?p> “我就是個陰險小人?!笔掛V道。
“小人好,”楊似故道,“君子做不得帝王,帝王要維持面上的榮耀,背地里要?dú)⑷耍阌?,要學(xué)會控制人心,帝王的眼里只能有利與弊,沒有好與壞,帝王不能偏頗,不能瘋癲,不能被蠱惑,你很好,很好……”
蕭霽笑得諷刺:“我還真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好。”
“只要你應(yīng)下,老夫就傾盡全力把天下交到將軍手中,”楊似故握住蕭霽的手都在抖,“將軍應(yīng)不應(yīng)?!?p> 蕭霽看著楊似故臉上顫抖的皺紋,一時失語。
不知為何,他腦子里蹦出了李慕昭在巷子前跳百索的場面。
活潑,靈動,笑靨如花。
他沒能給出答案。
蕭霽從南林堂的暗道出來,夜市已經(jīng)快散了,李慕昭自然不會在原地等他,他沿著大街緩慢走著,碰見一位正要收攤的賣糖人的老人。
“再幫我做一個吧?!笔掛V放下一塊碎銀,微微笑道,“小狐貍的,我家娘子喜歡吃?!?p> “好好,”買糖人的販子也沒想到臨收攤前還能接到一樁貴人的大單,匆忙將收起的器具鋪開,燒起了爐子,熟稔的畫起了糖狐貍。
蕭霽的嘴角浮出半點(diǎn)笑意,他覺得李慕昭應(yīng)該會喜歡這些小玩意的。
老人畫狐貍畫的很快,片刻后,獨(dú)自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的蕭霽手中就多了這么一只狐貍糖人。
蕭霽看著糖狐貍,露出絲絲笑意,轉(zhuǎn)過街角迎面走來一對青年男女,蕭霽迅速收回跨出的步子,躲到了陰影處。
“今日多謝季公子?!崩钅秸褜ι韨?cè)的季明梵晃了晃手中的紙蝴蝶,“季公子真是厲害,那小販給的網(wǎng)兜上面全是豆大的窟窿,你還能讓那小販吃了大虧,佩服?!?p> 季明梵笑得有些羞澀:“只是討了個手快的巧罷了?!彼低悼戳死钅秸褞籽?,又道,“兩個月前,我接到家父書信,說您……”
李慕昭把玩紙蝴蝶的手瞬間停下,露了個尷尬的假笑,摸了摸鼻子:“原是偷偷溜出宮出去耍樂,后來出了些意外,不幸與戴家小姐一起被馬匪劫了,后來戴相將我們一道救回去了。只是宮中近來紛亂,皇兄怕我回宮又出意外,便讓我頂了戴滟滟的名頭先到江南來避避?!?p> “原來如此,”季明梵點(diǎn)頭,“接到書信我還擔(dān)心了許久,如今見您無事我也就放心了?!?p> “我倒是忘了季公子正是在這揚(yáng)州府監(jiān)修水利,要不然早些就去見你了,我們倆好久都沒下棋了?!崩钅秸训?。
季明梵笑了笑:“我這些日子都不在揚(yáng)州府內(nèi),只是今日上元佳節(jié),這才來散散心?!?p> “上元燈會,各家的小姐千金都會出府游玩,公子不會是聽聞我死了,出來偶遇漂亮小姐的吧?!崩钅秸淹嫘φf道。
竟沒想到那季三公子是位臉皮薄的,瞬間紅了臉:“自然不是,聽聞殿下失蹤,我……”
“打住,打住,”李慕昭是跟蕭霽處慣了,這才隨口開了這么個玩笑,卻忘了這季三公子與那個流氓不同,人家正人君子哪聽得李慕昭這般調(diào)侃,她匆忙說道,“我跟你開玩笑的?!?p> 季明梵呆呆的看著她,倉促笑了:“我知道?!?p> 李慕昭覺得他這呆呆傻傻的模樣頗有意思,笑出聲來:“三公子今晚怎么像一只呆頭鵝一般?!?p> 季明梵看她,一雙漂亮的鳳眼透著亮光的:“知道你沒事,我很開心?!?p> 李慕昭笑容赫然止住,有些尷尬地摸摸臉,完蛋,這家伙不是真喜歡自己吧?這才見了兩面??!她有些糾結(jié)的在臺階上蹦來蹦去:“皇兄他寫信催我回去了,我明日就得離開了?!?p> 季明梵點(diǎn)點(diǎn)頭:“是該走了,明日我來送您?!?p> “不,不用,”李慕昭匆忙拒絕,心道要讓蕭霽那家伙撞見你,那場面不得當(dāng)場爆炸,她擺擺手,“這次是以戴府小姐的身份來揚(yáng)州的,你來送,不太合適?!?p> 季明梵依舊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只是嘴角微抿:“好,那我明日就不來了,我們上京城見?!?p> 李慕昭匆忙點(diǎn)頭:“那你見過我的事……”
“我自不會說出去,”季明梵看著她,“殿下,我是您這一邊的?!?p> 李慕昭愣了愣,知道他是說自己與他的婚約,心里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只能尷尬笑笑,指著戴府的牌匾:“那我先回去睡了。”
季明梵:“殿下早些休息?!?p> 李慕昭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頭也不回的就進(jìn)戴府了。
季明梵見著戴府的大門合上,站在戴府門前,負(fù)手而立,仰頭看了看天邊皎白月色,久久未離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季公子,這么晚了,還不趕緊回南林堂與你老師交差?”
“蕭將軍說笑了,”季明梵并不驚訝,轉(zhuǎn)身看向那人,語氣平淡,“能陪公主夜游,于我,并非是件差事,而是我求之不得的美事?!?p> “呵,說的好聽,”蕭霽將拿著糖人的手背在身后,站在陰影里也看不出是個怎么個表情:“季公子,可你看起來居心不良啊。”
季明梵笑笑不答:“將軍與楊先生聊得可好?”
“我這邊聊得好不好有什么打緊,你與李慕昭聊得倒很是投機(jī)不就好了?!笔掛V繼續(xù)道,“我就是奇怪,季公子與南林堂是什么時候扯上的關(guān)系?春意閣的事也是你們刻意安排的?”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的問題,”季明梵道,“人與人之間的相識少有意外,大多都有隱情目的,我與昭云公主是這般,將軍與戴小姐亦是,想來昭云公主與將軍的相遇也并非偶然吧。所以,就算相遇時各有心思,相識后也未必不能相持相助,相扶一生?!?p> “季公子是承認(rèn)自己目的不純了?”
“或許有目的,但未必不真心?!奔久麒笳f道,“至少,比蕭將軍重情些?!?p> 蕭霽冷冷一笑:“重情?那你會與他人聯(lián)手騙她?”
“是你在騙她,”季明梵厲聲道,“是你選擇在上元夜丟她一人在大街上,去見楊先生。你若不這么選,我便沒有這個機(jī)會見她?!?p> 蕭霽語氣瞬間變得陰沉:“你們用李慕昭試我?”
“是,”季明梵道,“楊先生不希望選中的人會被旁人影響判斷?!彼Z氣平和,蕭霽卻能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絲絲的不屑,“將軍放心,此事戴相并不知情,您依舊是戴相心中的乘龍快婿?!?p> “告辭?!奔久麒筠D(zhuǎn)身走了,空蕩蕩的巷子只留蕭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