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軍訓

　　太陽明晃晃、熱辣辣地烤人。噴吐出烈焰，把地面烤得又干又燙。九月的G市依舊像盛夏一般讓人招架不住。

　　凌欣躺在樹蔭下，感覺稍微好受了些。

　　剛剛在烈陽下一動不動得站了一個多小時的軍姿，解散的時候她只覺得腿軟。喝了點水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她現(xiàn)在有些后悔自己暑假在家癱了兩個多月了，現(xiàn)在稍微折騰一下根本受不住。

　　很快又要到了集合的時候，凌欣撐著身體緩緩站起，一路小跑了過去。

　　大部分都已經(jīng)集合完畢只有少部分人去上廁所還沒回來。

　　這等待得間隙，凌欣戳了戳前面的顏宇寧。

　　身子微微前傾小聲說道：

　　“宇寧現(xiàn)在幾點了??！”

　　“還早，還有兩個多小時才到中午?！?p>　　“。。。我吐了！為什么沒到中午太陽這么大！“

　　“哎呀，G市可是南方城市現(xiàn)在才九月初很正常啦！”

　　“我感覺自己要死了，真的！這才第二天！我們六點多就起來跑操，然后現(xiàn)在馬上再訓練兩個多小時真的頂不住啊嗚嗚嗚嗚?！?p>　　凌欣感覺自己要崩潰了，第一天訓練強度倒也還好，而且下午安排上軍事理論課程很大程度上錯開烈日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軍訓中暑的情況。

　　但即使是這樣凌欣還是感覺有些吃不消，這陽光曬得她晃眼。

　　顏宇寧本來還想安慰她幾句。

　　站在觀眾席上的大教官突然拿著擴音器大聲吼道。

　　“所有人！給我集合??！”

　　凌欣和顏宇寧嚇得一哆嗦，趕緊站直了身體。

　　他們的教官其實人還蠻好的，訓練一直想辦法帶他們偷懶或者找陰涼的地方訓練。集合的時候也會等待那些上廁所的同學。

　　但他上面還有一個負責總訓練的大教官，對他們格外的嚴厲。他本來就因為看見醫(yī)務室一大堆人在里面聚集裝病就來氣，這會兒在觀眾臺上看見操場上懶懶散散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三分鐘！你們用了三分鐘才集合完畢！這要是在戰(zhàn)場上你們一個個得完蛋！現(xiàn)在開始全體下蹲三十下！”

　　凌欣欲哭無淚緩慢得做了三十個下蹲，她感覺小腿都在顫抖。

　　他們學校太小基礎設施不夠所以每年都會去軍事基地軍訓而今年恰好被分到和Z大一起軍訓，相比較“人多勢眾”平均身體素質(zhì)較高的Z大。他們這幫從高二開始就每天三點一線在畫室里彎腰奮戰(zhàn)疏于體育鍛煉的美術生們的確是不太夠看。

　　而第一天倒下最多的也是他們美院的，這也讓教官們對他們極為不滿。

　　好不容易熬過上午，凌欣幾乎是被架著去食堂打飯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緣故看到食堂的飯菜她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凌欣，你真的不吃點嗎？”周樂怡擔憂得望向她說道。

　　“沒事，我現(xiàn)在就是有點不舒服。實在吃不下。”凌欣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你要不打點菜帶回去吃吧。不然等會餓”顏宇寧看著凌欣有些蒼白的臉色也是非常擔憂。

　　“嘿嘿，我可是偷偷藏了泡面的女人。放心吧！”

　　凌欣現(xiàn)在非常感謝她在軍訓之前所做的各種充足的準備。她從小就一貫愛挑食，軍事基地肯定也比不上學校食堂豐盛。所以她早早就在行李里私藏了十幾袋泡面以防萬一。

　　回到宿舍，她吃完泡面就把碗拿到樓下去她之前就發(fā)現(xiàn)的隱蔽之處打算“毀尸滅跡”。

　　剛一下樓，她就碰見熟人。

　　“哈哈哈還挺巧！”

　　“。。?！蔽喝葸h老遠就看見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是做什么虧心事了。

　　“你在干什么？”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凌欣用手指比在嘴唇上示意噓聲。偷偷往前一步把懷里的違禁品漏出來給他看。

　　“懂了吧?！?p>　　“。。。哦”魏容遠有些無奈，他總覺得剛剛那場景像某種特殊交易接頭。

　　“那我先走啦！得趕緊去把這玩意解決了?！绷栊勒f完就往偏僻處奔去。

　　。。。

　　魏容遠看著遠處凌欣的背影，無奈得搖了搖頭往宿舍樓走去。

　　另一邊，凌欣找到了那個隱蔽之處。那是宿舍后面的一個廢棄場，旁邊正好有個不大的垃圾桶。一般不會有人來這。她猜估計會有這邊負責清潔的阿姨過來清理。她把泡面碗扔了進去就打算轉(zhuǎn)身離去。

　　“什么味道？”

　　凌欣吸了吸鼻子，突然間好像聞到一股煙味。她以為是哪里著火了，于是順著煙味聞了過去。

　　那是一個少年倚在窗邊，軍訓服松松垮垮得掛在身上，陽光灑在他肩膀的馬尾辮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夾著一只煙，雙眼微瞇作吞云吐霧狀。看起來

　　“誰？”少年聽到聲響，抬眼看向她說道。

　　凌欣看這架勢就知道應該是G美的且又是一個偷偷跑出來抽煙的。軍訓期間，學校明確規(guī)定禁止抽煙。雖然是如此但仍有不少人把煙藏在身上，在訓練“辛苦之余”跑出來偷吸一口。

　　于是，她大膽往前走了幾步。朝他笑了笑說道：

　　“同學，我也是G美的。出來散步不巧看到你在這。嗯。意外純屬意外?！?p>　　“哦。你怎么知道我G美的”

　　少年走向前看著她問道。

　　“。。?？催@打扮如此個性就知道肯定是我校人才！”

　　猝不及防被反問凌欣倒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她想沒有人能夠不喜歡彩虹屁。

　　少年輕笑，把煙掐滅了走向她：

　　“彩虹屁吹得可以。”

　　“。。。謝謝？”

　　剛才遠遠得凌欣還沒怎么看清他的臉?，F(xiàn)在他的五官清晰得映入她的眼前，他的臉病態(tài)似的蒼白。五官深邃硬挺，憂郁的眉宇之下卻藏著一雙嫵媚風流桃花眼。這樣復雜的氣質(zhì)在他的五官上倒顯出了別樣的特色。

　　凌欣心想這樣的人物一定是個搞純藝的。

　　“那個我是藝術管理系的，我叫凌欣?！彼肓讼脒€是朝他打了個招呼。

　　“居然是個人文院的書呆子?！鄙倌晷α诵?，眼角流露出一絲不屑。

　　“。。。。

　　雖然我還沒有正式上課，但我想說人文院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妓佑|的美術史的世界是十分生動有趣的，而且我們也是正經(jīng)美術生是要畫畫的好吧！”

　　凌欣有些不忿，?？贾熬陀性S多對人文的刻板印象。她沒想到進了美院還會有這樣的情況存在。

　　“哦”少年沒有什么反應。

　　“我先走了，你慢慢抽吧。打擾了?！绷栊烙X得也沒什么好交流的，決定轉(zhuǎn)身離去。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他這個樣子像極了之前她討厭的一個人。

　　“等等”

　　“干嘛？”凌欣看向他一臉不解。

　　“我還沒說呢?！鄙倌昝嗣亲?，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尷尬。

　　“哦。。?！?p>　　“。。。白霽中國畫”

　　“？？？?。。　?p>　　凌欣看向他滿臉的震驚，她腦海里對于中國畫院的印象都是那種溫文爾雅的“古風達人”。她實在沒辦法把這位狂傲不羈的家伙和低調(diào)內(nèi)涵的中國畫聯(lián)系起來。

　　“那么震驚干嘛！沒見過學中國畫的嗎？”白霽看她那幅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模樣就感到煩躁。

　　“。。。不是，你是不是志愿滑檔調(diào)劑過來的？”凌欣還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一點。

　　白霽伸手捂額說道：

　　“我第一志愿就是中！國！畫！”

　　“。。。大哥牛！”凌欣一臉真誠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期望這位爺能別再接話了。她感覺自己困意上涌想趕緊回到宿舍睡覺。

　　“。。。我怎么感覺你在嘲諷我”

　　白霽面對她的“真誠”有一絲絲得嫌棄，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大哥你想太多，我走了。不打擾你了”

　　凌欣感覺自己真的是困了，實在不想同他周旋下去于是轉(zhuǎn)身就跑。

　　“凌欣是嗎？不愧是學人文的，還挺能說?！?p>　　白霽輕笑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離去。

　　有時候命運就是那么有趣。

　　很久之后白霽每每想起他同凌欣的第一次相遇都會吐槽他們那尷尬的場景和對話。但也因此兩條互不干涉的平行線逐漸相交。

　　那些晦澀不算美好的相遇，在時間的積淀下風一吹，所顯現(xiàn)出來的仍然是最美好的時光。

　　因為它是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