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第二天一早,聶家人吃過早飯,就出發(fā)了。
就像陳芳竹說的那樣,孩子們都帶著出發(fā)了,就連聶傲雪都特意像研究所請了假,陪著老婆回娘家。
聶傲雪同事還打趣他,又打破了記錄。
打趣完他,就說了拼命三娘聶樂雅。
聶傲雪嘆了口氣,女兒太爭氣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只說自己知道聶樂雅的事情,多的沒有在說過什么。
女兒憑借自己的本事考進來的,從最基層做起,到現(xiàn)在不過一年功夫,已經發(fā)表了一些有名的論文了。
然而,整個所里,還不知道這是他的閨女。
每年年初,第一個請假的幾乎都是聶傲雪,隨即就是聶樂雅。但是比起聶樂雅,聶傲雪的假期是無限延長的。
而聶樂雅則是規(guī)律的幾天。
是以,同事們比起誰請假更加好奇的是,聶傲雪每年什么時候請假,甚至還將那天做了記錄。
聶傲雪提起這個就笑笑不說話,本身身為研究所所長,請假就是他的特權,陪老婆可比做研究重要多了。
不然這三個孩子哪里來的?
聶家?guī)兹碎_了一輛車,去的陳家。
算起來,聶家孩子除了在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去陳家?guī)滋耍瑤缀蹙蜎]怎么去過。
這還是第一次這么整齊的去陳家呢。
敏感如聶樂雅,眉頭皺了皺。輕輕握著母親的手。
陳芳竹笑著摸了摸聶樂雅的頭,這是他們第一個孩子。
今年24歲。
這孩子性子像聶傲雪,喜歡做研究,所以大學一畢業(yè),就直接考進了聶傲雪的研究所。
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每年聶傲雪請了假,她就跟著請假,在家里待了幾天就回了研究所。
陳芳竹想女兒了,還得通過丈夫,想想也是有些心酸。
別人家的女兒都是在父母身邊,她家這個,也不知道隨了誰?
聶辰軒坐在副駕。
看著后面的舉動,眉頭也皺了起來,第六感告訴他,外租家這一趟,或許不會太輕松。
只有天真一些的聶琴,傻傻的看著窗外的景色,感慨四季。
陳家老宅。
眾人起來后,陸陸續(xù)續(xù)的到了飯廳,吃飯。
就連昨天沒下來,也沒吃過東西的陳老爺子也在。
可飯桌上的氣氛……詭異。
沒人有說話的欲望,甚至,陳老夫人都沒有什么想要吃飯的欲望,只是身邊的夏若影不停的哄著她吃東西。
陳老爺子想要說話,可是看著老妻嘴里慢吞吞吃著東西,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小輩們則是慢條斯理吃著自己面前的食物。
誰也沒有說話。
陳老爺子頓時來了氣,也吃不下去了。
轉頭就上樓了。
陳老爺子一走。
陳老夫人道“昨天芳竹說了什么?”
這樣的日子,她快要受不了了。
陳國強“芳竹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已經出發(fā)了?!?p> 此時大家也吃的七七八八了,陳老夫人點了點頭。
放下了湯勺。
夏若影連忙起身,扶著陳老夫人坐在了一邊沙發(fā)上。
剩下的也陸陸續(xù)續(xù)吃好了,坐在了陳老夫人旁邊。
陳老夫人慢悠悠的喝著茶。
小輩們,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屋子人都在靜靜等待著門口的動靜。
“滋”刺耳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
隨后靜默。
很快大門處出現(xiàn)了幾個人影。
陳芳竹看著大廳的陣勢,快了幾步,隨著她的步伐加快,聶傲雪還有幾個孩子步伐也快了些許。
李歌雪笑著起身迎道“妹妹,妹夫?!?p> 聶琴等人禮貌的問好。
輪到夏若影的時候,幾人叫著嫂子,依次將手里的東西送上去。
夏若影也叫過姑姑,姑父。
送好禮后。
眾人再次落座。
陳老夫人拉著陳芳竹的手,嗔道“怎么把孩子們也帶來了?”
陳芳竹撒嬌“這不是聽媽的嘛,媽說有重大事情,那孩子們肯定也得在場啊。”
陳芳竹“媽,什么重大事情?。俊?p> 目前為止除了陳家添了新婦之外,陳芳竹想不到還有什么重大事情。
但是看著自家母親的神情,直覺告訴他這個事情并不是個喜事。
陳老夫人依舊淡定如常。
現(xiàn)在她身邊坐著的是女兒女婿。
拉著女兒的手,也漸漸松開了。
隨后下巴抬了抬道“國強,去,把你爸叫下來。”
陳國強起身“好。”
邁步上樓,動作沒有一瞬間的停頓。
樓下依舊靜默。
樓上。
陳老爺子看著自己兒子,還想擺個譜,可是兒子說了陳老夫人讓他下去之后,就直接走了,直接……走……了……
陳老爺子心里不由開罵,可是想到老妻那淡然的神情,陳老爺子心里不安加重。
也不敢說什么,邁步下樓。
陳國強也沒有等他,自顧自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伸手摟過了李歌雪的腰,像是在找什么一樣。
李歌雪心里明白,伸手握著陳國強另一只手。
夫妻兩人相望無言,言語都在手中。
陳老爺子下樓,看到的就是眾人坐著,頓時有一種庭審的感覺,心里有些發(fā)毛,嚴肅的咳了兩聲。
想要開口說話,陳老夫人道“芳竹,扶你爸坐過來?!?p> 陳芳竹突然被點名,有些怔愣,但還是依言而做。
陳老爺子也沒有拿喬,乖乖的順著女兒的力道,坐在了陳老夫人旁邊。
這么多年夫妻,陳老爺子明白,陳老夫人越是嚴肅,越是證明,氣的不輕。
剛坐下來,陳老爺子就要開口。然而,還是被陳老夫人劫了胡。
陳老夫人“陳天樂,當初的那張紙,可還作數(shù)?”
當年,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之后,陳老爺子就打算余生就在陳老夫人身邊了。
可是想到這么多年陳老夫人跟著他,受得苦累,陳老爺子眉頭就沒有送開過。
像上級請示,批下來離婚報告。
軍婚不可離,不論什么時候都一樣,可是當時陳老爺子鐵了心要離婚報告,要是不給批離婚報告,他就申請去除軍人資格。
是以,當初,除了一個孩子之外,陳老爺子還帶回了被批好的離婚報告。
當時陳老夫人并不想當著孩子面說什么,私下里,哭喊著陳老爺子負了她。
陳老爺子手忙腳亂的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但心里也不怪陳老夫人,任誰看著夫婿回來了,身邊領著一個孩子,還帶著離婚報告,誰都會認為夫婿對不起自己的。
將一切解釋清楚后。
陳老夫人拿過離婚報告就要撕毀。
陳老爺子勸她留著。
陳老爺子怕,怕有一天陳老夫人會后悔。
更怕自己有一天,會辜負陳老夫人的情意。
至于懷疑。那是不可能的。盡管這么久了沒有回家,可是陳老夫人當著他的面就要撕毀那個好不容易來的離婚報告,要是懷疑這樣的妻子,他還是個軍人嗎?
陳老夫人現(xiàn)在提起那個離婚報告,陳老爺子頓時覺得嗓子啞了,像說不出來的那種。
聲音像不是自己發(fā)出來的。
“算。”
僅僅一個字。卻用了陳老爺子身上所有力氣。
陳老爺子不由得有些頹廢的彎了腰。
陳老夫人眼睛里波瀾未動。
陳老夫人“好。”
隨即從口袋里拿出來了那張泛黃的紙張。
不需要別的,只需要看著那張紙,就知道這里頭的故事,年代悠遠。
陳老夫人一邊撫平那紙張,一邊說道“當初,你勸我留下他的時候,我還覺得多余,隨手就不知道扔在了哪里,昨天讓小影幫著,找了好久才找到?!?p> 所以,昨天晚上,雖然離了陳破彥,可夏若影睡得也不算早。
陳老夫人的思緒像是拉回了什么地方,目光變得悠遠。
陳老夫人“還記得嗎?當初我懷著一顆激動的心,等著你回來,后來,你回來了,帶了一個孩子,還帶來了它?!?p> “當時我的心涼的,我以為那就是我嫁給你心最痛的時候,然而現(xiàn)在……”
“陳天樂,我終于明白。心,真的是存在溫度的。徹底涼透,不是疼痛,而是……無所謂?!?p> 陳老爺子慌了。握著陳老夫人的手“阿梅,我錯了。你不喜歡月明,以后不讓她來就是了,就算她來,我也不見她了,我也不會逼著孩子們對月明好。你別這樣……”
陳老爺子話未說完,陳老夫人輕聲道“幾次了?你可有數(shù)過?”
陳老爺子一愣,數(shù),數(shù)什么?
陳老夫人看著這雙曾經除了自己之外,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眼眸,此刻才發(fā)現(xiàn),這雙眼睛,那么熟悉,熟悉到在黑也看得到,可是又那么陌生,陌生到已經要忘了。
是啊,能不陌生嗎?現(xiàn)在每次在他們跟陳玉澤母女之間,他的選擇永遠是陳玉澤母女。
連兒子女兒都甚少進去的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將陳玉澤母女裝著,就一直沒有出來過的呢?
陳老夫人仍舊輕聲問著“從陳玉澤進門開始,到現(xiàn)在,這樣的話,你說了多少次呢?”
“或者說,從陳玉澤出嫁,到現(xiàn)在,這樣類似的話。你又說了多少次呢?”
“知道嗎?每一次,你的話,都是刀子,插在這里,狠狠地攪動!你的刀,插在我這里,你兒子這里,你女兒這里。就是沒有陳玉澤跟汪月明!”
指著心臟,陳老夫人自從昨天到現(xiàn)在,第一次在陳老爺子面前,情緒失控了。
陳老夫人“陳天樂。你總說,陳玉澤可憐,汪月明是我外孫女,要我疼愛他們??墒悄憧吹疥愑駶善圬撃闩畠毫藛幔磕阒狸愑駶勺龅哪切盒氖铝藛??”
“現(xiàn)在都被爆出來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我們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家人!”
說到激動處,陳老夫人站了起來。
夏若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陳老夫人顫抖的身體,手拍著后背,給老人順著氣。
陳老夫人緩了緩“陳天樂,你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戰(zhàn)友,中間對得起你軍人的身份,可是你對不起你的家人!”
閉著眼睛,陳老夫人像是解脫“陳天樂,這個離婚報告,我同意了。”
此話一出,原本低著頭,乖乖聽陳老夫人教訓的陳老爺子頭猛的抬起來了。
猛的起身,握著陳老夫人的手。微微顫抖“阿梅,我錯了,不要這樣,好不好?咱們也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何必讓……”
陳老夫人接道“讓小輩看熱鬧,看笑話?陳天樂,我真的沒想到,都到了這步了,你卻是這番說辭。”
旁邊眾人也被驚的站了起來。
下意識的,就要開口勸說。陳老夫人“行了,都別說了,你父親心疼那個汪月明,還曾逼著小影跟破彥離婚,讓破彥娶了那個汪月明,難道你們都忘了?”
“你們父親,爺爺,可是怪罪你們的母親,奶奶,阻止了他!”
眾人神色皆變。
聶傲雪反應很快,“媽,我那有房子……”
還沒說完,袖子就被陳芳竹拉了拉。
陳芳竹小聲道“你做研究做傻了!”
陳老夫人依舊那副淡然的模樣“好了,我已經想好了,不會后悔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