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寡人在此!”
嬴壯正在對面的土堆上,四周站滿了手持盾牌的護(hù)衛(wèi)。
他的模樣俊朗,一身甲胄穿在身上,更顯英武,的確是人中龍鳳。
這兄弟兩人,隔空相望,半年多前,嬴蕩不也和姬職來過這么一回,對此,他是輕車熟路。
他也被盾牌團(tuán)團(tuán)環(huán)繞,提防著賊軍的冷箭,若是能一箭中,那戰(zhàn)事就能結(jié)束了。
“帝辛,趁早投降,吾饒汝一命!”
嬴蕩客客氣氣地稱呼弟弟為季君,但嬴壯就沒這么客氣了,直接帝辛出口。
說來說去,嬴壯費(fèi)了這么大的勁要見他,還不是想讓他投降禪讓,這嬴壯腦袋是被驢踢了吧,很明顯,寡人是不會同意的,他卻偏偏要來說這些廢話。
“帝辛,哈哈,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到底誰才是帝辛,汝身為臣子,不知尊王,一場叛亂,死傷之大,皆因你這反賊也,再看你身后的這些將士們,他們并非死在巴國,并非死在為秦開疆拓土的大業(yè)上,而是死在你的私欲之下,秦軍銳士,何以淪落至此,可悲,可悲啊!”
嬴蕩鼓足了力氣大吼,聲音傳得老遠(yuǎn)。
他就是想讓城池下的叛軍們,都聽得清楚,造反可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干活,勸說一下,說不定就有人回心轉(zhuǎn)意呢?
“暴君無道,死到臨頭,焉敢愚弄世人,當(dāng)真是天大的笑話,汝枉為秦王,無恥之極,即位四年,行車裂,鞭臣下,置相府,信外臣,輕秦人,重楚人,攻取宜陽,打通洛邑,皆是為了你的一己私利而已,此,才是私欲過甚,有如此秦王,我秦國能安否,誅殺帝辛!”
最后一句話,嬴壯舉劍高歌,下方賊軍又是一陣誅殺帝辛的口號。
一番話出,將嬴蕩即位四年來的罪狀一件件地數(shù)了出來,在他的口中,什么事情都成了壞事了。
攻取宜陽,巡游洛邑,秦王雖有私心不假,但更多的是為了秦國東出爭霸所慮,設(shè)置左右丞相,也并非是為了讓樗里疾給甘茂騰位子,的確是因?yàn)楦拭苣透?,能讓秦國更?qiáng)。
這唯一的錯事,就是秦武王輕信左右,神經(jīng)大條,再加上性情又暴虐,正好讓老奉常的謠言一步步的成真,這帝辛之名,也就落實(shí)了。
畢竟這年頭,能見過大王的是少數(shù),大王如何做,還不是這幫近臣在那里胡編亂造。
“呵,這顛倒黑白的手段不錯,既然你將寡人說的如此不堪,那寡人問你,若是寡人退位,眾多公子之中,那誰又能即位,難道你想學(xué)那毛遂,自薦之,啊呸!”
秦王不顧風(fēng)度,眼下就只差罵了出來。
這一番話,問得嬴壯半天沒了聲音,他總不能自己高聲大喊,說他可以做王吧,臉皮還不止于此,況且這種事情,一定會有忠心的狗子出來的。
“帝辛,縱然你花言巧語,也難逃一死,吾乃藍(lán)田將軍趙砮,季君為人禮賢下士,世人皆道,有孝公之風(fēng),若是季君為王,還不能如你這個暴君嗎,這才是笑話,速速開城投降,季君仁義,還能饒你不死!”
正值黑夜,視野模糊不清。
只見嬴壯身旁,站著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這聲音就出自他的嘴巴,這應(yīng)該就是藍(lán)田叛將趙砮。
剛想著狗子,狗子就跳出來了,趙砮還真是不要臉,居然自封藍(lán)田將軍。
對于季君造反,明知會發(fā)生,嬴蕩還不是那么生氣,他只氣自己防備不足,但對于趙砮,一想到就氣得不行。
“賊子趙砮,汝為藍(lán)田將軍,可有國府印綬,還是寡人加封,亂臣賊子就是賊子,我藍(lán)田將軍乃是秦鉞,汝不忠不義,乃反賊也!
身為我秦國將軍,卻做這種叛逆之事,咸陽秦人,無不想生啖其肉,亂臣賊子,皓首匹夫,無恥老賊,速速受死!”
趙砮今年該是五十過了,雖不知道是不是一頭白發(fā),但足以稱得上老賊了。
嬴蕩氣得跳腳大罵,恨不得將其罵得氣絕身亡,只是這罵人的臺詞,自己不會,就借用了一些,誰讓他是個喜歡歷史的醫(yī)生呢。
嗯,對,三國也算歷史吧。
“誅殺帝辛,明君即位,煌煌大秦,必出天下!”
人越老,脾氣越好,也越來越賊,趙砮老賊比嬴蕩是淡定多了,他無意和嬴蕩叫罵,只顧喊著口號,以免被嬴蕩影響了軍心。
城下這兩個反賊,本該是來勸和的,可與這秦王,根本就說不了幾句好話,此時,勸和倒是沒看出來,馬上要開戰(zhàn)還是很有可能。
“好啊,好啊,你想氣死寡人,來人,搬上來!”
秦王揮著手大叫。
咸陽城上,立即懸掛起了三十幾具尸體,趙砮滿門、一家人整整齊齊地掛在這里,他有三個老婆,五個兒子,四個孫子,這老賊還真是人丁興旺,郎中令白璟也是夠狠,因?yàn)槠渲羞€有三個是小孩。
趙砮為了造反,居然將一家老小都留在咸陽,這樣誰能想到他會造反呢,看來在之前,他就根本沒想過家人的性命。
“老賊,這就是造反的下場,諸位將士,我秦法嚴(yán)苛,造反者,必死無疑,有連坐之罪,今日,若是放下手中兵刃,寡人恕你們無罪,誅殺季君者,封徹侯,賞萬石,不然此就是下場!”
自從這功勛制度定下,還從未有一個人到過二十級徹侯,就是商鞅也才是大良造而已,秦王這賞賜,真是不小了啊。
“帝辛無道,果真如此,你殺吾滿門,吾亦是誅殺暴君,還大秦太平,我秦軍將士,豈能被你暴君蠱惑,眾將士隨我,誅殺暴君!”
趙砮老賊,語氣悲滄,聲音當(dāng)中,似乎帶著眼淚,很能感染到人,只是不知道,他這是因?yàn)榭吹搅艘患依闲≈?,還是只是為了鼓動軍心。
嬴蕩覺得,這老家伙,一定是為了鼓動軍心,他根本就不在乎家人。
誅殺暴君!
誅殺暴君!
誅殺暴君!
一時間,城池下方的叛軍也緊跟著大喊起來。
嬴蕩一時無語,他也想不明白,對方是來揚(yáng)威來了,還是真心來勸和的,可若是來勸和,為何這短短的一刻鐘里,就喊了兩次殺他的口號,一點(diǎn)誠意都沒有!
賊軍喊了一陣,還是嬴壯出來制止。
“帝辛,汝見否,人人皆想殺汝,汝早該退位,吾念及兄弟之情,不愿咸陽尸山血海,若你此時開門,吾保你去隴上,封侯安逸一生,若是不然,這水攻一來,咸陽城盡成河澤,汝必死,秦人之亡,也因汝而起!”
談了這么久,嬴壯終于是開出了條件,去隴上,放馬嗎?
真被司馬錯言中了,這嬴壯就是想用水攻,好好的一座城池,想到要被這樣給毀掉了,嬴蕩心憂。
可還能有什么辦法,難道寡人束手就擒,綁了自己出去,大喊著請求原諒,做一代圣母之婊,唉,還是算了,寡人還要開疆拓土呢!
“弟弟啊,茲事體大,你讓寡人想一想,可否?”
聽嬴蕩松了口,那邊嬴壯面露欣喜。
“不知要想多久?”
“寡人要……要慎重思考一月,一月之后,必有答復(fù),弟弟先不放水,行嗎?”
聞言,嬴壯自知被戲弄,氣得不輕。
一月。
一月洛邑就要來人。
“暴君,你真想……”
在嬴壯說話間,白璟拉弓射箭,只聽得叮當(dāng)一聲,射在了盾牌之上,一群人簇?fù)碇鴫严氯チ恕?p> 看來是勸和無望,嬴蕩還想再聊一聊,問一問好好的一個都尉墨,是怎么被他奪權(quán)的,可現(xiàn)在來看,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剛才要是能射中就好了,這戰(zhàn)事也就能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