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人來。
嬴蕩都有些無聊了。
嬴蕩拉來白慶,練了一會兒劍,身子熱乎了,感覺出了點汗,才等到狐人的通報,是那個蔡重來了。
“奴婢蔡重,拜見大王!”
收起了清亂,嬴蕩擦了一把臉。
三年前,蜀國貴族作亂,秦王派兵平定了蜀亂,為了彰顯秦王之威,震爍蜀人,盡誅蜀國貴族一千兩百之余,蔡重雖未作亂,但也受此影響,被抓進秦王宮中,做了閹人。
想當初,這令就是他嬴蕩親自下的,與之同一批的還有三十幾人,這蔡重是其中最能干的一個,因為這一手的蜀繡,做了王宮中的御史丞。
與想象中的不同,原以為蔡重是個年過五旬的老者,才能靜下這性子,織造出如此華麗的綢緞來,沒想到他是這般的年輕。
面容清秀,身子瘦弱,渾身上下的打扮,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就連衣冠配飾,亦是井井有條。
頭發(fā)挽成一個發(fā)綹,梳得極為整齊,幾乎是沒有一根多余的頭發(fā)散落在外,全部都用一個冠子歸攏起來,為人精精神神。
面色白凈,因為是宦者,所以沒有長出胡須,當初蔡重入咸陽的時候,也快及弱冠,所以還能看到喉結。
再往下,身上的衣物也是穿戴整整齊齊,衣服之上,似乎連個多余的褶皺都很少,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精細的人。也只有這等精細的人,才能織造出精美的綢緞來。
看到了蔡重,嬴蕩忽然決定,他想要的紙張,一定能搞出來,科研工作,就需要這樣年輕、嚴謹?shù)娜恕?p> “哈哈,寡人總算將你等來了?!?p> 秦王面容兇煞,嬴蕩這段時間,總是喜歡哈哈大笑,讓自己看起來稍微和藹一些。
“還請大王恕罪,奴婢從未見過大王,唯恐失了禮,為此專程梳洗一番,不曾想又耽誤了大王的時候!”
世人都說秦王暴虐,他的改變,也只有那些個近臣才知道,蔡重看了他,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
聽了這句話,嬴蕩將手中長劍放下,又走到了蔡重身前,緊接著一把將他給扶起。
常說禮賢下士,這禮也只能到士這里,他一個宦者,竟能被秦王如此優(yōu)待,早已是受寵若驚,急忙站了起來。
那邊狐人看在眼中,也是詫異。
“無事,御府丞在這宮中,可都習慣?”
嬴蕩笑呵呵的問道。
真若是將紙給發(fā)明出來了,那這蔡重可就不是一般人了,蔡倫只是改良了紙張,不就成了蔡侯嗎。
或許那個時候,歷史將會這樣記載,公元前306年,秦王與蔡重共同發(fā)明了紙。
數(shù)一數(shù),這上下五千年,有多少的帝王,有多少的能臣,能被人記住的又有幾個呢,但你若是去問一個小孩子,四大發(fā)明是什么,都是怎么發(fā)明的呀,那一定會說得頭頭是道,還是寡人高瞻遠矚?。?p> “回大王,一切都好!”
來之時,蔡重哪還能猜到秦王的心思,秦王將他拉入殿中,他這一路上,都吊著心呢。
“那就好,寡人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一事要你去做,最近批閱奏章,寡人看得都心煩了,尤其是這冊子,竹簡所做,實在麻煩。
寡人在想,能不能將樹皮、稻草這些,當作蠶絲一樣,在水里煮一煮,煮爛了搗成爛泥,和了水,再倒成薄片,晾干后在上面書寫呢?”
嬴蕩自己也只知道這么多了,畢竟他只是一個外科大夫,能做的就是提個醒,讓蔡重去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就能搞出來了。
他要是和電腦一樣,全部都記得,就和些醫(yī)書一樣,直接都寫下來算了,省得麻煩。
聞言,蔡重思忖了一陣。
“回大王,蠶絲能做成經(jīng)線和緯線,是因為蠶絲質(zhì)地軟且細膩,韌性也佳,可若是換做樹皮、稻草這些,就需要找一些質(zhì)地與之相似的。還有這煮起來,也會很費功夫,說不定還需要加一下特殊的料進去,大王真乃妙想也,奴婢不敢肯定,但卻可以一試?!?p> 還真是這個事,好像用的是某種竹子,柔軟稻草,聽說這一煮就要煮上七八天,一番提醒,蔡重就能悟到這些,看來寡人是沒有找錯人了。
“那行,寡人給你時間,也給你派遣足夠的人,你一定要給寡人做出來,既然那御府令勾才重傷動不了了,那這御史令就換做你吧,放心,寡人會令少府多多協(xié)助你的?!?p> 御府令是勾才,這個狗才估計一兩個月都躺在炕上了,索性就將他給換了。
其一,是鼓勵一下蔡重,其二,官職高了,也能方便行事,不會受到其他的干擾。
“奴婢遵令?!?p> 蔡重想問,卻根本不知道這能做出什么來,心中是一點兒計劃都沒有,只好先去做了,再來稟告大王,以免惹惱了他,就老老實實地答了一句。
“寡人猜想,這東西,做成之后,和綢緞一樣薄,也能折疊而不斷,上可寫書,墨水干后,能存放幾百年而墨跡不散,像是這一車冊子,就可以整合成薄薄一冊,這只是寡人的臆想,能否做出來,就得看御府令的了。”
嬴蕩邊想邊說,外人看起來,就好像就他真的見過一樣,這也沒錯,他的確是見過,而且還用了不少。
“這物件,就叫做紙吧?!?p> 嬴蕩提起了筆,又在冊子上寫下了一個紙字,遞給蔡重,用的是簡體。
這時候,舉國上下還用的是大篆,寫起來不容易,要想讀懂也不容易,而且字數(shù)也少,很多東西都只有發(fā)音,沒有字,這哪行呢?
就算有了紙張,有了印刷術,字很多人也不認識,看來文字需要簡體化了,寡人沒事的時候,就專程寫字,然后交給國務府,讓他們來推廣我秦國新字。
“奴婢領命。”
蔡重雙手接過。
嬴蕩又交代一陣,反正能想起多少,就說多少,之后又拉著蔡重聊了一會兒,才讓他退下了。
從一開始,蔡重的一舉一動,對秦王都是畢恭畢敬,在那一年,蜀國貴族一下子死了這么多,被閹割了這么多,這個世道就是如此,秦王所做理所應當,他怎會因此而怨恨寡人呢,是寡人想多了。
狐人將他送了出去,一會兒的功夫,又進來跟在嬴蕩的身后。
“大王,這尚書令昨日也被鞭笞,如今還動彈不了,為大王擬旨的事情,要換個人做了。”
西乞翮鞭笞他,那就說明連他也與嬴壯不清不楚,看來這季君臉面,真是不小啊。
尚書令,相當于秦王秘書長,平時就管個大王的奏章,遞個文書,還有代大王書寫王令,可以說大王的大小事情,都要過他的手,這樣一來,寡人在嬴壯面前,就一點兒秘密都沒有了。
“那你就去跑一趟,告訴少府,給寡人找個書……不對,是找個尚書令來,西乞翮做事,不會顧頭不顧尾吧?!?p> “奴婢遵令?!?p> 狐人應了,又一陣小跑,快步去找少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