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信陷入沉思,何曦溫聲道:“還有什么顧慮,盡管開口。”
除了資金和項目歸屬,許信心里,還真有更大的顧慮。
他不是什么經(jīng)驗老道的商業(yè)大佬,但對待事情,確實喜歡思考。
“我想聽聽你們關(guān)于尋找金剛石的新思路,畢竟以前找了幾十年,有一些發(fā)現(xiàn),但價值不大?!?p> 許信還專門澄清道:“我不是懷疑兩位前輩,主要是想了解更透徹一些,真正參與其中?!?p> 這話說出來,似乎是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顯然是認可了這個項目。
何曦煙癮犯了,從衣兜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角,拿出打火機正要點燃,扭頭一看師父在旁邊昏昏欲睡,只得悻悻然熄滅打火機。
宋樂嘉按照自己的計劃,跟許信分析道:“以前的工作發(fā)現(xiàn),得勻市貞元縣境內(nèi)的原生礦床,金剛石類型為Ⅱ型。
在貞元縣境內(nèi)的六洋河,河底發(fā)現(xiàn)的金剛石砂礦,卻都是Ⅰ型金剛石。”
他所說的話,都是金剛石方面的專業(yè)知識。
什么是金剛石Ⅰ型和Ⅱ型?
許信聽得頭大。
再一次接觸到了完全不了解的行業(yè),又一次充當二愣子。
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騙人。
反正聽著挺唬人。
宋樂嘉似乎也沒想從許信那里得出什么高明的反饋,繼續(xù)說道:“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目前發(fā)現(xiàn)的原生礦床,并不是六洋河里面金剛石的源頭。”
這話許信聽明白了,他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六洋河上游,還存在原生礦床?”
“肯定存在,而且不只是六洋河上游存在原生礦床,橫跨整個黑金省和水相省的原江上游,肯定也還存在原生礦床!”
“挺有道理?!?p> “對于金剛石存在的類型差異,不只是六洋河和原江如此,在貞元縣周圍幾個縣市,柳樹江、畔江等不同水系之間,河床里也都發(fā)現(xiàn)了金剛石,也都存在了這種差異?!?p> 宋樂嘉這一番話,聽起來有些拗口。
許信捋了好久,總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按照你的說法,流經(jīng)得勻市境內(nèi)的每條河流,都有金剛石,而且都還有原生礦床沒有發(fā)現(xiàn)?”
“是的,大家都猜測這些地方的地層深部,肯定還存在著鉀鎂煌斑巖體,巖體里面必然存在金剛石!”
這一番話說下來,當真是慷慨激昂,頗為感染情緒。
可越是聽得多了,許信越是產(chǎn)生更多疑慮,“都是猜測?。俊?p> “都是總結(jié)了幾十年找礦資料,得出的結(jié)果?!?p> 宋樂嘉那張圓臉上,看不出一絲尷尬,仍是非常自信道:“我們從這些找礦靶區(qū),實地去調(diào)查,也做了更深入的分析,選定了一些地方,取得新突破的希望非常大!”
作為地礦局總工程師,能夠做出這樣的保證,那可能是有很大把握的。
許信也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小心的問道:“往深部去找鉀鎂煌斑巖?”
所謂鉀鎂煌斑巖,他其實不甚了解,不過從剛才的談話中,他記住了這個名詞。
何曦把嘴角的煙取下來,“前些年多個省份的地質(zhì)專家齊聚貞元縣,經(jīng)過研討之后,都一致認為,貞元縣具備原生礦的成礦條件,找礦希望非常大!”
何曦算是宋樂嘉的師父,他們這些老地質(zhì),很好地傳承了“傳幫帶”的優(yōu)秀文化。
他們這一番長篇大論,如果不是因為對于尋找金剛石礦的狂熱執(zhí)念,而且許信知道他們是真正的地質(zhì)專家,恐怕都要把他們當成老神棍了。
許信是寧愿相信他們所述的希望,卻仍有最后一個疑慮,“做了那么多的準備工作,你們預期的成果呢?”
“成果?”宋樂嘉一時難以立即回答。
找礦工作會有個預期目標,但最終的成果往往很難去把握,存在一定的機緣和運氣。
何況他們要找的是金剛石。
何曦兩根手指捏著煙屁股,舉在嘴邊,思忖道:“從水相省發(fā)現(xiàn)的四個金剛石砂礦來看,每個砂礦金剛石品位厚度都不高,但都具備工業(yè)開采價值,你可知道為何?”
“不知道。”許信老實的搖頭。
“因為開采出來的金剛石顆粒,幾乎有一半達到了寶石級別!”
何曦露出一絲微笑,“鉆石稱為寶石之王,足以看得出來它的價值所在?!?p> 宋樂嘉補充道:“世界上開采出來的金剛石,只有不足20%的量達到寶石級別,這少部分寶石級金剛石的經(jīng)濟價值,卻占據(jù)了整個金剛石行業(yè)經(jīng)濟價值的絕大多數(shù)?!?p> “什么是寶石級金剛石?”許信問出了一個非常低級的問題。
“這要從顆粒大小和雜質(zhì)的成分、含量來判斷,不過一般來說,至少要達到1克拉以上。”
宋樂嘉不厭其煩的予以解釋,“我們即將成立的勘查項目,旨在尋找寶石級金剛石,也就是俗稱的鉆石!”
嘚嘚嘚……
正聊得火熱,敲門聲突兀的響了起來。
護理人員走了進來,“探望時間到了,你們必須要離開了?!?p> 何曦松開師父的手,站了起來,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身體很是僵硬。
他朝護理人員低語了幾句之后,三人朝耋耄老人揮了揮手,走出了護理房間。
許信去上廁所。
站在養(yǎng)老院門口,何曦終于點上香煙,暢快的吞云吐霧。
“老師,我這心里總是不太安穩(wěn)?!彼螛芳螇旱吐曇粽f道。
“你有什么不安穩(wěn)的?”
“這個許信,靠譜嗎?看著太年輕,辦事不牢靠啊?!?p> 何曦斜瞥了宋樂嘉一眼,優(yōu)哉游哉道:“你也是評選小組的組長,以你秉公的態(tài)度,如果他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你們會同意把他選為全省優(yōu)秀地質(zhì)工作者?”
在這次的評獎過程中,何曦除了推舉許信的時候打過一次電話,其他時候都沒有過問哪怕一句。
“在所有獲獎的十名地質(zhì)工作者當中,他所做出來的成績,是最為出眾的!”
宋樂嘉并不吝惜贊美之詞,轉(zhuǎn)而又沉吟道:“就因為他的履歷太過出眾,讓人忍不住懷疑其中有貓膩。
老師,你有沒有懷疑過,他參與的三個項目,其實是許恒強在其中起主導作用,最后把功勞推到許信的身上。
這種為子女鋪路的事情,新聞上可沒少見?!?p> “別捕風捉影的瞎猜?!?p> 何曦抖了抖煙灰,正色道:“這三個項目我都參與了評審驗收,不只是許恒強推舉許信,其他人參與項目的人,都對許信非常佩服,這事假不了。
況且?guī)r突溝鋁土礦那個項目,許恒強壓根沒有參與,儲量報告、圖件基本是許信一個人完成?!?p> “如果老師您認為可行,那我就全力配合許信的工作?!?p> “你是地礦局的總工,公職在身,不管做什么事情必須嚴格要求自己!”
“我一直謹記老師的教誨?!?p> “重啟金剛石找礦項目,本就是摻和了我的私心。我已經(jīng)退休,閑人一個,別人倒不好說什么。
你呢,如果要做這個項目,就按正規(guī)的手續(xù),從許信那里接項目,該走的程序不能少!”何曦鄭重的提醒道。
“這個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