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殺雞焉用牛刀
私藏官姬的罪名可大可小，但是在柳媽媽、夏小娘，以及江清館館主何媽媽等人的眼里，甄風(fēng)算是倒霉了，主動權(quán)都在他們手里。
柳媽媽并沒有出面，她一直默默關(guān)注著，仿佛在看一個有趣的故事的發(fā)生。夏小娘覺得甄風(fēng)太傻了，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就想和人斗，于是她一直守在附近，她要看著甄風(fēng)一步步地走向毀滅，這個過程仿佛巫山行船，洶涌澎湃，遠比一個已經(jīng)可預(yù)期的結(jié)果來得激烈、刺激。
何媽媽已經(jīng)去大將軍府通知皇甫高鳴，又派人去官府報案，在軍政雙方的壓迫下，望江樓的罪名可以被無限放大，這簡直就是拿石頭砸蛋，焉有僥幸之理？
就算此前徐游、陳喬、徐鍇這些軍政大臣與甄風(fēng)有一面之緣，怎么可能替一個小小的商賈出頭？這一種可能早就被剔除在外了，這種事情只會在話本和故事里出現(xiàn)。
就像是現(xiàn)在，你終于請國防部部長等人到你經(jīng)營的酒樓吃了一次飯，名號、微信都沒留下，有一天你有難了，他會那么湊巧地駕著七彩祥云趕來救你嗎？想啥呢？
就連甄風(fēng)也不敢奢望。他已經(jīng)感覺到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了，既然一切都沖著他來，找的是跟大將軍府有關(guān)的官姬，就是要把事情鬧大。當(dāng)他們把紫蝶藏起來、攔住護院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走上了不歸路，無論后來紫蝶還在不在望江樓。張確和馬丁都在抓耳撓腮，他們也感受到了不尋常。
去找皇甫高鳴解釋或爭?。块_玩笑，自己算什么，那大將軍府權(quán)勢熏天，何時讓過步？
去找官府和江清館自證清白？證據(jù)呢？江清館有人證，甚至可以造出各種證據(jù)鏈，自己有什么？
已經(jīng)臨近酉時，樓外等著參加“三碗不過河”挑戰(zhàn)的人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正是看熱鬧的時刻。這時候徐游帶著空了的餐盒又來了。
“小子，聽說你這里出事了，還是英雄救美的事？”
“徐先生，你倒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甚么消息都這么快就知道了。”
“小子，事關(guān)望江樓，還是如此風(fēng)流韻事，老夫自然要上上心了。這局面是不是挺難的？”
“是挺難的，簡直無解啊。梁子結(jié)下了，不管藏沒藏人，就算逃過了私藏的罪名，還不是惹了大將軍府?！?p> “那你打算怎么辦？”
“不怎么辦呀，等著唄，等江清館的人和官府、大將軍府的人找上門來?！?p> 徐游不知甄風(fēng)葫蘆里到底買的什么藥，明知道自己對皇甫高鳴很有影響力，怎么就不開口請求幫助呢？難道說他不好意思開口？于是徐游主動說道：“反正老夫也過來了，你說吧，需要做點甚么，看看老夫能不能幫上?！?p> 甄風(fēng)作揖施禮道：“先生，你且寬坐。殺雞焉用牛刀?！?p> 徐游有些好奇，甄風(fēng)這是已經(jīng)有想法了，他究竟想如何對付這個局面？不對，他說我是牛刀？嘿，這小子……
樓上觀望的周六跑下來，道：“大哥，秦淮河那邊有一些人拿著棍子往這邊來了?！?p> “好，輪到我出場了。先生，你就在此看好戲吧。”說罷，甄風(fēng)帶著自信的微笑出了門，徐游不禁跟了上去，他實在是好奇。
甄風(fēng)當(dāng)然明白，徐游是給自己當(dāng)退路，如果自己敗下陣來，他還能鎮(zhèn)住皇甫高鳴，或許就鎮(zhèn)住了其他人了。這份情他心里默默地承了。
排隊等候爭取挑戰(zhàn)名額的人已經(jīng)很多了，基本都是紈绔子弟，帶著一股“別人酒量不行，不代表自己不行”的不服輸勁兒，還有一種對于未知的新鮮感和刺激感。就算搶不上挑戰(zhàn)名額，也想過來看看別人醉倒后出糗的狀態(tài)，比去秦淮河畔歌館勾欄有意思多了。
“各位英雄，”甄風(fēng)站在“三碗不過河”旗子下，高聲喊道：“讓大家久等了。很遺憾地告訴諸位，今天只剩下五個挑戰(zhàn)名額了。”
臺下瞬間暴動起來了，各種質(zhì)問聲、叫罵聲、威脅聲。甄風(fēng)雙手在空中虛壓，喊道：“諸位，你們就不想知道另外五個名額花落誰家了嗎？”
這句話說了三遍，人群中才逐漸靜下來。
“望江樓歷來公平公正公開，另外五個名額是給了江清館要去了，江清館的花魁紫蝶小姐說了，大將軍府要把她納入府里，所以她幫著要了五壇酒去。紫蝶小姐早早帶著護院來幫大將軍府排隊了。如果大家覺得不公正，江清館的人這不已經(jīng)來搬酒了……”
起初甄風(fēng)說到紫蝶的時候，用手指著望江樓二樓，大家看到了確實是江清館的紫蝶站在窗戶口看著這里，見她并不反對，便信了七八分。到了后來，一聽有人來搬酒了，大家的注意力紛紛朝著剛擠入人群的護院們看去，如果眼神能夠殺人，這十多個護院早被殺得哭天喊地、血流成河了。
人群里有人喊道：“弟兄們，他們不僅要來搶酒，還帶著武器來跟我們搶，這是不把我們看在眼里啊，青樓的狗都要騎到我們頭上來了！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
在這些話的煽動下，群情激憤，朝著那些護院拳打腳踢。護院們自然知道這些都是什么人，甚至好些人他們都能叫上名字，偶爾還會跟親友們吹牛，自己和誰誰一起撒過尿、吃過飯，只不過對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誰。
此時他們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這些官宦富豪家的紈绔子弟都朝自己打來，還手是不可能了，也來不及了。紈绔們?nèi)硕鄤荼姡呵榧?，猶如脫韁的野馬，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打跑了護院們，紈绔子弟們開心地笑起來，沒想到自己竟然這么能打！有人問道：“現(xiàn)在是不是又有十個名額了？”
甄風(fēng)看著不遠處的人影，喊道：“各位英雄威武不凡，只是似乎是正主帶著官府的人來了。”
剛才那煽動聲音又響起來了：“哈哈，不就是皇甫高鳴，他一個人哪吃得了那么多酒，大家熟悉的都去找他掰扯掰扯，讓他讓出來，這點面子他得給咱弟兄們吧?！?p> “對，對，找他掰扯掰扯。”
有人來到皇甫高鳴面前，道：“高鳴兄，你找的好雛兒呀，竟然幫你要了那么多‘醉生夢死’，真是羨煞弟兄們?！?p> 皇甫高鳴愣住了，這人他認(rèn)識，只是他來找望江樓茬的，他們在說些什么？他拱拱手道：“劉兄，諸位，請先讓讓，待小弟找望江樓算一算賬，再和諸位喝一杯?！?p> 大家一聽，這是不給面子呢？人群里有人說道：“皇甫公子，江清館的紫蝶小娘子真是替你考慮啊，竟然早早過來替你要了五壇酒，害得弟兄們白白跑了一趟，你這算完賬，五貫錢帶走五壇酒，可有點不厚道了?！?p> 許多人紛紛附和，其中好些人他都認(rèn)識或者眼熟?；矢Ω啉Q本來要發(fā)火，這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人圍著他，意識到自己被坑了：“諸位弟兄，沒有的事，紫蝶那小賤人根本就不是替我要的，不是，她根本就與我無關(guān)。”
“小娘子自己都承認(rèn)了，大將軍府要把她納入府里，這還沒過府呢，她就幫著張羅美酒，嘖嘖嘖，皇甫公子真是艷福不淺啊?！?p> 這種事本來算是風(fēng)流韻事，可是擺在同樣是紈绔子弟們的面前，就有點爭風(fēng)吃醋了。為了個賤人，丟不起這個臉?；矢Ω啉Q連忙說道：“弟兄們，你們都被那賤人騙了，大將軍府從未說過要收她進府，今天各位都可以作證，一定是這賤人借用兄弟的名頭耍了各位?！?p> “店家，皇甫公子說了，紫蝶跟他沒關(guān)系，這五壇酒五個名額是不是還在？”
“既然皇甫公子說了，那是自然的，還是老樣子，十個挑戰(zhàn)名額。”
甄風(fēng)的后背被冷汗浸濕了，此時在這秋日傍晚里，顯得有些寒冷。接下來的事，甄風(fēng)就交給展堂繼續(xù)去辦了，搶名額的事兒他在行，一般是五個給排隊搶到的，五個以抽簽方式抽上，自然，那些所謂排隊搶到的就比自己的身家背景，幸好這里不允許打架斗毆，否則也會比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