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第二日，魯子奇來到一樓，找張桌子吃了早餐。

　　客棧是設(shè)備較簡陋的旅館客店，有時兼供客商堆貨并代辦轉(zhuǎn)運(yùn)。

　　而悅來客棧是發(fā)展規(guī)模最為壯大的一家，供住宿的旅人主要是江湖人。

　　悅來客棧得名源于孔夫子的一句：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說（悅）乎。

　　自然有著一種普天之下皆兄弟的豪氣與胸懷！于是吸引了眾多的江湖人，生意就此興隆。

　　而有些本事的習(xí)武之人，身上備的都是白銀，加上普遍出手闊綽，悅來客棧因此越發(fā)壯大，幾乎每個城鎮(zhèn)都可以尋到。

　　悅來客棧的經(jīng)營者并不明確，最初是由一幫江湖中人合力建造的，后來名門正派、富家豪族、中小型勢力等借了招牌，林立各地。

　　互相之間不是一體，但不約而同的是，悅來客棧的經(jīng)營所得，會有一部分進(jìn)供給現(xiàn)任的武林盟主所在勢力，助益武林發(fā)展的同時，以保自身安然。

　　說到武林，就要談及到「武林盟主」，這個頭銜是很多門派的掌門人或者武功非凡的人都想爭奪的一個地位，相當(dāng)于江湖中的首領(lǐng)一樣，具有「武林第一人」、「武林至尊」、「天下無雙」等稱號，具有統(tǒng)領(lǐng)整個武林的權(quán)威。

　　「武林盟主」的特徵，在于其乃透過「結(jié)盟」的形式而產(chǎn)生，既有盟約，則就具有約束力，所謂「誰得到它，誰就能號令武林」，有威有權(quán)，吸引著無數(shù)英雄豪杰九死不悔的拼命爭奪。

　　在五年前，即使是位于松林鎮(zhèn)的石子鏢局，也聽聞過武林盟主的名號，是一流門派七星劍宗的掌門齊山君，綽號七星君子劍。

　　如今也不知道有沒有變。

　　按理三年一次武林會盟，如今至少舉行過一次兩次了，如果第二次還沒舉行，那也是近期了。

　　魯子奇在昨天晚上入住是付了一兩碎銀，算上三餐和住宿，住上十天也沒有問題。

　　身上沒多少東西，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放在客棧里，向小二招呼一句要出去一趟，隨后就去了青樓。

　　青樓有九等，如果根據(jù)武學(xué)的上乘下乘來劃分，可以分為上四等、下四等、第九等。

　　上四等為高級的風(fēng)月場所，布置華美而雅致。招待的清伶相貌出眾、素質(zhì)較高，精通琴棋書畫，賣藝不賣身。而往來的客人都是達(dá)官顯貴、風(fēng)流才子。

　　下四等的青樓另叫做“春樓”，也被稱作娼館、妓院、上等窯子。為近人的煙花之地，布置簡約而近俗。第九等的青樓另叫做“窯子”。

　　以上就不詳講，魯子奇現(xiàn)在要去的是第四等青樓。

　　要論化妝打扮，青樓為最，它與悅來客棧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巔峰，且都是消息靈通之地。旁門武功中的縮骨易容之術(shù)都是模仿學(xué)習(xí)青樓技藝而另辟蹊徑所發(fā)展出來的。

　　上四等的青樓不收天晁國鑄造的五銖錢，與其說是不知道貨幣的價值，更不如說是提高門檻。

　　在其中消費最低也要花上五兩銀子，最后也只是博得一笑、看一眼真容、摸一下手這樣。值不值得只有花錢的人可以考慮，主要是夸耀財力，互相攀比。

　　走進(jìn)彩歡閣的時候，魯子奇穿著客棧小二買來、幾十文銅錢的布衫，頭發(fā)清洗后只是順勢梳攏，勉強(qiáng)成了一個樣子。

　　青樓的表面布置是一塊上書“彩歡閣”招牌，漆黑木墻，上半部分鏤空雕花。走進(jìn)其中是一個廳堂，紅簾攏掛，壁懸銅燈，角落擺新鮮的綠色盆栽，點燃的熏香，一股天然的混合花香繚繞。

　　廳堂靠近墻邊，有七八個膀大腰粗的壯漢護(hù)院，沒有武學(xué)功底，只是看著兇神惡煞。

　　有幾個灰衣的年輕雜役在擦拭地板、擺正盆栽，而空著的幾張朱紅桌椅已然潔凈泛亮。另幾張桌子坐著客人和陪聊姑娘，飲酒吟詩、笑語歡聲。

　　魯子奇進(jìn)來的時候，正有一個身穿絲綢華袍的年輕子弟在一個花娘的引領(lǐng)下走進(jìn)廳堂通向里間庭院的敞門。

　　一個穿著染裙、面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噴了香水，腰帶上掛了一個鼓鼓的香囊、年約四十許的婦人小碎步快走過來。

　　只見婦人道：“這位官人看著面生，不知有何貴干？吃酒、聽曲、賞舞還是敘談？”

　　“流觴曲水環(huán)鶯燕——”

　　魯子奇曾從一位同難人哪里聽過秘聞。在十多年前，益州圣女峰的邀花教、梨州迎春山的彩雀閣、福州望海峰的聽濤派，三個女流門派的門中弟子，鉆研易容之道者需入世修行，青樓首選。

　　原本武林的眾多名門恐門人沾惡性，多不贊同。后應(yīng)允了傳遞消息、能力范圍內(nèi)幫助后輩新人、資財補(bǔ)助困頓的平民百姓等條件后才勉強(qiáng)同意。

　　隨后青樓逐漸被武林中人滲入，在不少事情上幫助了武林。就像軍隊抓捕惡黨時，沒有門派所屬的武林中人一般不理，事前通知，讓不少人免于災(zāi)禍。

　　流觴曲水環(huán)鶯燕，

　　春風(fēng)秋雨展蹁躚。

　　這一對詞是互相確認(rèn)的暗號。

　　婦人稍稍露出詫異，隨即招來一個花娘，道：“小杏，你帶這位官人去見秦姑娘?！?p>　　“是。”小杏看向魯子奇道，“公子請隨我來?！比缓蟪硪粋?cè)通行庭院的門走去。

　　一路來到偏僻處的一棟古色古香的閣樓，閣樓內(nèi)傳出一陣幽泉潺水的琴音。小杏朝著閣樓躬身道：“秦姑娘，有生客請見一面?！?p>　　琴音轉(zhuǎn)而低顫，漸無聲，一個輕靈平淡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了?！?p>　　“奴婢告退?！?p>　　待到小杏沿著卵石小路走遠(yuǎn)，閣樓里的人道：“少俠請上樓一敘?！?p>　　魯子奇依言，拾階而上。

　　推開門，可以看到里面布置很精簡，一道山水畫屏風(fēng)，一張圓桌，四張圓椅。朝北面的窗戶打開，外面是三株開著枯紅色花卉的欒樹。一彎淺淺的池水，光是看著，炎熱就好似減弱了幾分。

　　“我姓秦，師從梨州靜月宗。請問你是？”

　　“在下魯子奇?！笨吹綇钠溜L(fēng)后走出一個淡綠衣裙、面戴白紗，青絲挽起扎玉簪的苗條女子，魯子奇躬身行禮道：“暫時無門無派。”

　　“來這里有什么事？”秦姓女子來到桌邊，端起花釉瓷壺，倒了一杯水。

　　“是想來打聽一下近期的武林消息，順便還請專人為我裝扮一下?！濒斪悠嬲f著用右手握住了左手小臂。

　　“武林消息？”女子看著魯子奇頓了一下，“近一個月都沒有什么人來，而且……這幾天忙著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了。沒有什么是可以講給你聽的?！?p>　　“那，請問現(xiàn)在的武林盟主是哪一位？”魯子奇見女子準(zhǔn)備下逐客令，急忙追問道。

　　女子愣了片刻，就帶著慍怒的視線看來。

　　“我絕不是在戲弄姑娘?！濒斪悠鏁膺^來忙擺手，道，“是這樣的，因為一些原因，我有幾年時間沒有留心江湖的消息，因此很多都不清楚。這些消息對其他的武林中人不重要，但對我而言卻很需要。”

　　“那……”秦姓女子回身走到屏風(fēng)后，道，“我去二樓找一下近期的卷宗，你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