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陳年往事
蘇慕卿回到宮里時,小寧子已經(jīng)等了她很久了,看起來很焦急。
“我的公主誒,您去哪兒啦?可擔(dān)心死奴才啦...”
蘇慕卿問:“急什么?你是害怕我也失蹤了,還是害怕我遭遇不測???”
呸呸呸...小寧子連忙做出吐口水的樣子。
哪有人這么咒自己的。
公主該不會是腦子燒壞了吧。
“什么事情,這么急著找我?!碧K慕卿追問。
小寧子靠近了一些,用手捂著嘴,壓低了聲音說:
“上次公主吩咐我去打聽那位冷宮娘娘的事,有眉目了?!?p> 蘇慕卿趕緊把小寧子拉到寢殿。
“快說,打聽到什么了?”
小寧子俯身回道:“昨兒個趁師傅不當(dāng)班,我悄悄去找了他老人家,給他捶了捶腿,捏了捏肩。
當(dāng)然了,還忘不了順帶捎了那五百兩銀子。
師傅那是相當(dāng)高興,叫了兩個小菜,讓我陪他喝兩口。
趁他喝多,話頭正盛,我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冷宮娘娘的事情。”
二十年前,正是盛武五年。
當(dāng)時還是皇子的滕敬從先帝手中承襲王位,成為新的國主。
新國主繼位時才二十歲,只有一位嫡妻,那便是如今的柴皇后。兩人青梅竹馬,新婚不久。
那時候,大虞國和西戎國常年交戰(zhàn)。邊疆烽火不斷,狼煙四起。
新國主剛剛繼位,雄心勃發(fā)。
甚至還御駕親征,一心收服屢屢來犯的西戎。
其中,最為慘烈的一戰(zhàn),也是最后打敗西戎的一戰(zhàn)——綿諸之戰(zhàn)。
那時,大虞國和西戎國已經(jīng)交戰(zhàn)了五六年,但戰(zhàn)情還不不分伯仲。
有時候大虞多攻下幾座城池,不久西戎就又反撲回來。
戰(zhàn)事消耗了大量國力,再這樣多打幾年,大虞國恐怕也是彈盡糧絕了。
新國主滕敬當(dāng)下決定,一鼓作氣,直接集中全國力量,直搗黃龍,拿下西戎國都綿諸。
大軍集結(jié),士氣高漲,很快就打到綿諸城下。
飛騎將軍蘇令武領(lǐng)前鋒部隊,直攻城門。
大戰(zhàn)持續(xù)了三天三夜,城門前堆積了無數(shù)尸體。
戰(zhàn)士們浴血奮戰(zhàn),終于是打開了進(jìn)攻西戎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
大虞國軍隊攻破敵都,殺入綿諸。
西戎國終于被戰(zhàn)服!
狼主厄什敦布帶領(lǐng)全族投降大虞國,臣服于國主滕敬。
綿諸大殿上,國主論功行賞。
蘇慕卿的父親安國公蘇令武,在征服西戎時屢立戰(zhàn)功,踏著敵人的尸體,從一名百夫長一路晉升為飛騎將軍,并封“安國公”。
有人進(jìn)言,將亂賊西戎皇族全部絞殺。西戎皇族面臨被滅族的危險。
狼主厄什敦布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如今全皇族的性命就捏在滕敬的手中,他不得不審時度勢,低頭認(rèn)降。
厄什敦布跪著連連磕頭,求國主饒西戎皇族一命,他愿一力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
“懇請國主饒我西戎皇族的性命,我的部眾們也只是服從我的命令罷了。我是狼主,所有的罪責(zé)應(yīng)當(dāng)由我厄什敦布承擔(dān)。我愿以死謝罪,我西戎全族愿歸順大虞?!?p> 說罷,老狼主厄什敦布抽出腰間佩刀,就要揮刀自盡。
其女厄真沖出來擋住利刃...
厄真是西戎族的公主,一襲紅色的薄紗翩翩然,薄薄的面紗擋住了她的臉,但是擋不住她攝人心魄的美麗。
那種美麗,致命又絢麗,一旦沾染,人便再也不能忘卻。
國主滕敬只一眼,就深深迷戀上這個西戎公主。
一推一搡中,厄真不幸被劃傷手臂。
滕敬竟直接跳下去,走近這個公主的身邊,將她輕輕扶起,帶到狼主寶座上。
掏出手帕,給她輕輕包扎傷口,一臉心疼。
老狼主厄什敦布還想再說些什么,滕敬伸出一只手,做出一個阻止的姿勢,示意他不用再說了。
“西戎族屢犯我大虞,實在罪不可赦。
本該滅族以慰我大虞將士,但世上已生靈涂炭,民不聊生。孤實在不愿再添亡靈。
如今西戎既愿歸順我大虞,便擢令厄什敦布立書歸降,承諾西戎一族生生世世臣服大虞,不可再興兵做亂。
西戎族人非經(jīng)允許,永世不得踏入函谷關(guān)。每年進(jìn)貢牛羊各百匹,皮毛千張。
厄什敦布之女厄真做為人質(zhì),隨軍回齊州。”
一場大戰(zhàn),終于結(jié)束。
國主帶著厄真回到了齊州。
雖說是人質(zhì),但一進(jìn)宮里,便被封為宸妃。
金銀珠寶、錦緞華服,多不勝數(shù)。
朝中諸大臣,因為國主納敵國女子為妃一事合為一派,紛紛表示反對,有的甚至以死勸諫。
一時間國主和群臣的關(guān)系降到冰點(diǎn)。
后來,為了平復(fù)群臣的憤怒,國主答應(yīng)宸妃不誕子嗣,并且陸續(xù)納了四位要臣的女兒為妃。
此后,雖然后宮充實,但唯獨(dú)宸妃寵冠后宮,一時風(fēng)光無二。
為了平息矛盾,也出于大虞國皇室根基考慮。身為國主,他能給的也只有寵愛和財富了。
盡管他是如此真心實意喜歡這個西戎公主,但是他也絕不允許宸妃有孕。
因為一旦宸妃生下皇子,那么大虞國的國運(yùn)恐遭變故。
他是決不允許有這種可能性存在的。
偏偏事與愿違。
宸妃很快就有了身孕。她也知道國主的心思,知道自己是萬萬不能有孕的。
但腹中孩子,激發(fā)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的勇氣。
她做出了一個勇敢的決定——她要生下孩子。
后來,宸妃就自稱患了傳染病。躲在宮中十月不曾出。
直到誕下八皇子——懷毅。
一天,柴皇后派紫竹前來看望,毫無意外地又被擋在門口。
這時,卻聽見宮中傳出嬰兒的陣陣哭聲。
紫竹立刻返回惠康宮稟告了柴皇后。
當(dāng)天,柴皇后就帶著侍衛(wèi)闖進(jìn)了宸妃宮中。
宸妃的秘密再也瞞不住了。
國主來到宸妃宮里,看著憔悴的宸妃,心疼不已。
再看看她懷中的孩兒,一個健康的皇子。
“宸妃,你可知罪?”
宸妃搖搖頭:“臣妾何罪?”
“私誕皇子,就是罪。是死罪!”
“我只不過是一個母親。國主,你可以賜我死罪,但請你放過孩子。孩子無辜啊!”
宸妃癱坐在地上,伏地而泣。
國主坐在大殿上,一言不發(fā)。
此時大殿上,只有宸妃的哭聲和孩子的哭聲。
柴皇后道:“國主,那現(xiàn)在該如何處置這個罪妃和這個孽子呢?”
國主沒有看她,充滿威嚴(yán)憤怒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舍。
這一絲不舍,卻恰巧被康妃捕捉到了。
“國主,臣妾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康妃輕聲說到。
國主沒有回答,也沒有否決。
她便繼續(xù)說:“宸妃私誕皇子確實是不對,但她現(xiàn)在剛生產(chǎn)完,還如此虛弱,肯定是不能承受重罰的。不如先罰宸妃禁足,之后再做處置。
至于小皇子,那也是國主您的骨肉至親,實在罪不至死。臣妾斗膽請國主將小皇子暫且交由臣妾撫養(yǎng),以后再做定奪?!?p> 殿上又傳來孩子的哭聲,這聲音聽得讓人心疼。
國主實在是不忍心將宸妃和孩子處死。
一時間,又想不到更好的對策,便應(yīng)了康妃的建議。
宸妃這一禁足就是兩年。這年,大虞國改年號盛武為慶安,是為慶安元年。
兩年間,孩子漸漸長大,越發(fā)的可愛懂事。
但國主的心卻一天天揪了起來。
這孩子雖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他的身上同樣流有一半的西戎族血。
群臣本就容不得宸妃,就更容不下他。他若是不顯身世,做個等閑皇子倒是能保一世富貴,可萬一將來他得了皇位,必定君臣爭斗,天下大亂。
日子一天天過去,國主一直猶豫不決。
直到西戎國老狼主厄什敦布過世,繼任的新狼主厄勒特又蠢蠢欲動,一些小規(guī)模的戰(zhàn)爭相繼爆發(fā)。
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國主找來太傅,秘密商議處置宸妃及八皇子一事。
“臣以為,宸妃和八皇子也不是非死不可。”
國主聽聞可以不殺宸妃母子二人,松了一口氣。趕緊請?zhí)翟敿?xì)說明。
“目前,西戎又有卷土重來的跡象,兩國局勢日益緊張,宸妃本是西戎人質(zhì),此時也不能再居高位。
不妨先打入冷宮,以示我大虞對西戎的不滿。
至于八皇子,他也是國主您的骨肉,殺之恐留惡名,被后世唾棄。
國主若能信任微臣,臣可將八皇子接到皇子院,隱其身份,親自教養(yǎng)。萬萬不讓他知道自己身上流有西戎的血脈?!?p> 國主點(diǎn)點(diǎn)頭,也只能這樣了。
于是,秘密下旨,將宸妃打入冷宮。
宸妃被帶走前,悄悄將一枚芙蓉玉佩綁在八皇子身上。
八皇子被接到皇子院,由太傅親自教養(yǎng)。
宸妃入了冷宮,可是有人卻想要她永遠(yuǎn)消失。
一天,柴皇后在紫竹的攙扶下,走進(jìn)了凄涼的冷宮。
這些年,宸妃獨(dú)得國主恩寵,她早就恨透了這個搶走國主寵愛的女人。
她天天都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柴皇后知道,只要宸妃一天不死,國主的心就留在她身上。
早晚有一天,國主還是會放她出去。
宸妃還是會重獲榮寵。
她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人,移情別戀,愛上其他的人。
她嫉妒得要命。嫉妒宸妃受寵,嫉妒宸妃生下皇子。
這一切都使她變得瘋狂。
她也想要盡快給國主誕下皇子,為此她不惜使用一些邪門異術(shù)。
如今,她終于等到這個機(jī)會。
她決定先除去宸妃,再除去她生的孩子。
“宸妃,你如今倒是好了。人在這冷宮里,便無需記著外面的牽掛。你只管在這里好生將養(yǎng)著,無牽無掛地,多好??!”
“柴皇后,感激您還來看我。冷宮偏遠(yuǎn),讓您受累。我這身體孱弱,養(yǎng)也是養(yǎng)不好的了。至今還茍活于世,就是擔(dān)憂我的兒啊。我怎么會無牽無掛呢?我的皇兒,便是我最大的牽掛?!?p> “我知道,你的皇子就是你的牽掛,可是如今你不必再牽掛了。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國主已經(jīng)處死了八皇子?!?p> “什么?不可能!國主絕不會如此狠心。”
“我騙你做什么。我來之前,八皇子的尸骨已經(jīng)被送出宮,往亂葬崗去了。”
“啊...我的兒?!?p> 宸妃暈倒在地。
柴皇后和紫竹迅速離開了冷宮。
“皇后娘娘,為什么不直接一條白綾或者一瓶毒藥賜死那個賤人呢?”紫竹問。
“直接賜死不是太便宜她了么。我也要她嘗一嘗鉆心刺骨之痛?!?p> “不直接要了她的命,會不會...留下后患?”
“我把她的命根子拔了,她是已經(jīng)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