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微拂,竹影婆娑。
“修行之路漫漫?”
我手下的石桌出現(xiàn)十幾道裂痕,如蛛網(wǎng)般從中心向四周擴散。
“人生匆匆數(shù)十載,轉(zhuǎn)眼即逝,何談漫漫?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還有什么意思!”
我抓住她垂在身側(cè)的手,凝視著陌生的雙眸。
“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就不會放手?!?p> 龍璇音沒有掙脫,對于他來說或許這根本就無所謂,她淡淡說道。
“唐嬰,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已踏入新的輪回。”
她看向云霧飄渺的天空,視線似乎穿越了阻礙,看到更加遙遠的地方,遙不可及的距離。
“星辰喚醒了真正的我們,你要防備大劫將至?!?p> 前一句還能聽懂,后一句完全無知。這些都不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
“璇音,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平靜到極點,這是內(nèi)心最純粹的想法。
她古井無波的雙眸似乎有些情緒上的起伏。
“修行之路漫漫,我們總會再見。”
不知為何,聽她說了這句話,一股涼意竄上背脊。長路漫漫,新的輪回,總會再見……難道我們已經(jīng)脫離人世的范疇?大劫將至,又是什么意思?
我放開她的手,盡管在這一瞬間,我又有了看到愛妻的感覺,但我知道那是鏡中花水中月,雖然我不打算放棄,可她的話讓我產(chǎn)生新的想法。
“也就是說你們已經(jīng)開始修仙了,馬上就要渡劫?”
小和尚一心忽然說道,我這才恍悟,旁邊還有一個人呢。我個人對于什么修仙、渡劫之類的說辭很不以為然。如果說武學(xué)的作用是開發(fā)人體潛力,那么所謂的修仙只可能是美好的暢想,生物的進化需要一代代繁衍,在適應(yīng)環(huán)境中不斷突破自我,不可能通過后天鍛煉的方式改變本來所屬的種群,成為更高級的物種。
然而轉(zhuǎn)念又想,金明說武學(xué)上限已經(jīng)失控,我們被不知道的超級力量放逐到這個世界,攜帶外掛的我們本就是超越一般人的存在,每個穿越者的先天天賦都不容小覷,如果都能成長下去,將不可限量。
假如我能活一百年,氣海歸虛積蓄的能量就足夠我再活一百年,就算壽命有竟時,恐怕到時候的功力也精深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假如婁一笑不死,他安安心心地低調(diào)吸內(nèi)力,吸一百年,又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姜小白不停偷取別人的技能,天知道最后融會貫通要強成什么樣!金明不會死,這本就是超凡的能力。就算是唐仁,讓他活得足夠久,會不會讓科技突破到星際文明階段?那個叫秦湛的,能把星隕之力復(fù)制到別人身上,給他足夠長的時間,全人類都擁有那種巨力,算不算種族的整體進化?
照這樣看來,改變規(guī)則的功法,的確不再是武學(xué),突破這世界的禁錮,不就是超脫的征兆嗎?也許這不叫修仙,但實際情況又有多少區(qū)別。
“你所謂的路漫漫,就是這個。只要我們踏上這條路,歲月漫長,前路可期?”
還是無法忍住心痛,清楚地感受到龍璇音的動搖,那是吾愛的思念,穿越不可突破的障蔽,直達我內(nèi)心深處。然而這就如同水中月,只能看到一輪倒影。
“是。”
她語氣依然平淡,我無奈搖頭,不知如何是好。
強求,無益。求不得,自傷。
“我也可以嗎?”
一心插言,他應(yīng)該不是對氣氛沒感覺,而是想沖散憂傷。
“可以,也不行。”
龍璇音答道。一心揚眉。
“我明白我明白,造化?!?p> 他有些激動,也有點緊張。
“我能拜您為師嗎?”
小和尚誠摯地看著龍璇音,后者毫不猶豫,淡然說道。
“準你修行百年。”
“阿彌陀佛……”
他轉(zhuǎn)向我,笑著雙手合十。
“大哥,咱們百年后再見?!?p> 我腦子里一陣眩暈,這小家伙說起話來云淡風(fēng)輕,百年滄桑,物是人非,這再見的約定有幾分必要。
“好,百年后我再來,到時候愿你還是少年?!?p> “哈哈,大哥有此一言,小僧感佩終身了!”
說著,小和尚站起來,自顧自走到旁邊的菜園,挑起水桶開始澆地??粗磺须S心自然而然的背影,有些莫名的羨慕。
“嬰,百年轉(zhuǎn)瞬即逝,我們后會有期?!?p> 說罷,龍璇音也站起來走進菜園后面的茅屋,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層水霧蒙住視線,前途一片渺茫。
吾愛,珍重。
我在心里默念,最后看了忙碌的一心一眼,他沒再回頭,我轉(zhuǎn)身走出籬笆墻,鉆進竹林,一步步遠離有她的地方。
百年,真是段輕率的時間。雖然我已踏上另一個輪回,但兩世的短暫人生讓我不敢正視一百年的歲月,我怕時光荏苒,到時萬念成灰,盡管青春猶在我心依舊,可人世滄桑變幻莫測,百年后我又身在何方,再次回到這里,心情與境遇都無從猜想。
長長舒了口氣,人生際遇,從不遂心隨愿,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心無悔而自持。
穿過慈航靜齋主殿,取出圣火劍,在門前的鎮(zhèn)山石上刻下:
人心天心癡心心心相印
自我本我超我我我思卿
之后轉(zhuǎn)身離去,但愿百年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歸來之日,一切如故。
下山的一路上,我忽然感覺心境透徹,一些執(zhí)念變得云淡風(fēng)輕,丹田核心的星河流轉(zhuǎn)中出現(xiàn)了一顆有別于其他星辰的星體,它雖然不慎明亮,卻是所有星辰的絕對核心,整個星海的運動軌跡開始潛移默化地改變,圍繞這顆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亦或者早已在那里多時的暗淡星辰運轉(zhuǎn),這片虛無縹緲的星空,終于有了中心。
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所有星辰以及虛空本身的能量都在向那顆暗星集中,星河盡頭的“我”不知何時站在那顆星上,仰望因時間循環(huán)而奔涌不息的天河。
我仰天長嘯,聲音從低沉變得嘹亮,穿透云層,滲入大地,不論高遠或深邃,沒有什么可以阻止我的意念貫徹到整個世界中去。
無需內(nèi)視,我已清楚地看到,這一瞬間,四維數(shù)據(jù)除了悟性達到200外,其余三項均突破500。
天空中忽然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空氣中彌漫著陰冷與燥熱的混合氣息,一股來歷不明的危險從天而降。
“哈哈哈……”
狂風(fēng)驟起,暴雨如注,我在雨中狂笑,幾條銀色閃電點燃了不遠處的參天大樹,又被傾盆大雨澆滅。
我明白,這是警示。警告我停下腳步,停止對星魂訣的修煉,否則便是逆天而行,會遭到全世界的排斥。
又忽然明白,為何原本的璇音要潛藏在超我的表象之下,她本人并不想這樣做,但自我保護意識迫使她如此這般,因為只有那樣才能逃過天譴。
至于我,時也命也,一系列原因和際遇讓我成功保持清醒,時刻做自己,卻也因此不得不直面與全世界為敵的命運。
與天斗其樂無窮,何其壯哉!
我這百年,不會孤獨。因為無論走到哪里,總有人跟我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