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阡陌很謹(jǐn)慎地在平臺之上又走過了一周,確認(rèn)現(xiàn)場確實再沒有任何的痕跡留下之后才返回到了血池,又去往了碧玉棺材存放的平臺。
存放碧玉棺材的平臺已經(jīng)空空如也,那口碧玉棺材似乎是被取走了,讓姚阡陌不得不感慨這位也是一個心黑手狠的人物,連一口棺材都不放過——不過姚阡陌也很清楚那個人為什么要帶走碧玉棺材,因為碧玉棺材就是為了鎮(zhèn)壓推門人而鍛造的,幕后黑手自然是擔(dān)心推門人那邊還有什么意外變故,畢竟在這漫長的歲月里,一直浸潤在地氣源泉里的推門人遺骸生出靈識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帶上那副碧玉棺材,正是有備無患,就算推門人真的以肉體重生新的靈識,以碧玉棺材強(qiáng)行將其封印也是一個極佳的選擇。
姚阡陌旋即沿著來時的道路重返了入口,期間又故技重施了一次,用銅棺蓋住自己穿越過了血污墓室,匍匐回到了出口,自出口離開沿途再度將通道震塌掩埋,這種地方還是盡可能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但是現(xiàn)在整座玉桂山山體都出現(xiàn)了坍塌,姚阡陌也保不準(zhǔn)會不會以后還被人發(fā)現(xiàn),但是他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
自出口離開古墓,天色已然有些見白,姚阡陌依然繞開了山下的府士,便直奔南方營地。
姚阡陌回到營地時天色尚早,他原本打算是去找唐茹,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唐茹的住處了,只能先回到了趙燧給他安排的帳篷。
姚阡陌進(jìn)營地的時候恰好與趙燧撞個正著,趙燧朝著姚阡陌露出了一絲壞笑道:“姚師弟,看不出來啊,昨夜與唐姑娘可還好?”
姚阡陌一怔:“你認(rèn)識唐茹?”
趙燧點頭:“怎么能不認(rèn)識,前幾天她一劍差點要了你的命的事情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哪里忘得掉?”
“那你知道她的住處嗎?”姚阡陌追問。
“自然知道?!壁w燧有些狐疑地看了姚阡陌一眼,有些懷疑姚阡陌昨夜的去向了,不是去了唐茹的住處,卻又夜不歸宿,難道是去了鎮(zhèn)子里的青樓不成?
姚阡陌看趙燧的目光就知道趙燧有些想歪了,只是懶得跟趙燧解釋那么多,一再催問,從趙燧口中得知了唐茹就住在附近的營地以便照看夏平,他便道了聲謝直奔唐茹的住處。
他無視了瓊林宗其他師長弟子困惑的目光,到了唐茹的帳篷前,卻只見唐茹的帳篷前插了一柄出鞘的劍,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拒絕著訪客。
姚阡陌只能清了清嗓子,道:“唐姑娘,姚阡陌來訪?!?p> “進(jìn)來吧?!睅づ裰袀鱽砹颂迫愕穆曇?,姚阡陌才松了一口氣,繞過了那口劍,邁入了帳中。
姚阡陌進(jìn)入帳中,便只見林遠(yuǎn)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一臉凄苦,臉上還掛著淚痕和鼻涕,而唐茹則抱著沒有劍的劍鞘,死死地瞪著林遠(yuǎn)。
林遠(yuǎn)一見姚阡陌,心中頓時是惱恨萬分——又是這個瘟神掃把星帶給自己的霉運,他心中雖然憤恨,但是看唐茹對姚阡陌的態(tài)度卻多少對與其他為自己求情的同門不同,沒有直接將他喝退,因此強(qiáng)忍住心中惱意,一邊如蠕蟲一樣爬向姚阡陌,一邊哭喊道:“姚師弟,唐師姐不知道是發(fā)了什么瘋,你幫我求求情吧。”
“你這是做什么?”姚阡陌有些詫異地看向唐茹問道。
“你說的啊,刑訊逼供。”唐茹依然死死地盯著林遠(yuǎn),眼睛都不轉(zhuǎn)一下。
唐茹此話一出,還在嘶喊著的林遠(yuǎn)頓時變得顏色,所有的聲音都縮回了嗓子眼里,整個人又急匆匆地向著遠(yuǎn)離姚阡陌的方向蠕動了過去。
“這哪里叫刑訊逼供?!币淠稗D(zhuǎn)過身,走到了林遠(yuǎn)的身前,伸出了一根手指,壓住了林遠(yuǎn)的眉心,說道,“說,那個讓你去牛角溝的人到底是誰,他讓你打探了一些什么消息,他說過什么話?你又跟他說了一些什么?”
“我不知道……”
“當(dāng)初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姚阡陌冷冷一笑,當(dāng)初他就已經(jīng)詐到了林遠(yuǎn)絕對是有身后人指使所以才會跟著林遠(yuǎn)返回瓊林宗,只是那個時候他以為那個人的指使是投石問路罷了,沒有想到那個人才是主謀。
“我……”
“我數(shù)三個數(shù)?!币淠按驍嗔肆诌h(yuǎn)的話。
“我真不知道啊?!绷诌h(yuǎn)哭喊。
“三?!?p> 林遠(yuǎn)白了臉色,他死死地盯著姚阡陌,沒有想明白怎么姚阡陌突然就變了一個人。
“二。”
林遠(yuǎn)吞了一口唾沫。
“一?!?p> 姚阡陌數(shù)完數(shù),就將手指從林遠(yuǎn)的眉心挪開,站起了身來。
林遠(yuǎn)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同時心中暗暗慶幸,好在自己沒有松口,看起來他們果然不敢對自己動手……
只是林遠(yuǎn)剛剛?cè)绱艘幌?,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在迅速地崩潰瓦解,就好似是春日里不斷消融的冰雪一樣,一點點地化為流水。
“血肉,然后是骨骼,接著是臟腑?!币淠案╊诌h(yuǎn),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給過你機(jī)會,你沒有珍惜?!?p> “我……”林遠(yuǎn)艱難地開口,卻只覺得血肉消融得根本沒有力量再開口,甚至連閉合張開的口的力氣都沒有了,然后睜眼的力氣也同樣瞬間消失,他整個人頓時墜入了黑暗——不僅僅是視野中的黑暗,而是他的所有的知覺都喪失了,他的意識沉入了黑暗的最深處,什么都無法感知。
“你……”唐茹帶著幾分怒意開口,林遠(yuǎn)再怎么不對,那也是瓊林宗的弟子,她怎么可能容得下姚阡陌當(dāng)著她的面肆意處死林遠(yuǎn)?
“閉嘴?!币淠疤鹗郑驍嗔颂迫愕脑?,他一把抓起地上如同一攤爛泥一樣的林遠(yuǎn),說道,“瓊林宗很可能會出事,我們必須盡快趕回瓊林宗?!?p> 唐茹聞言一愣:“你在胡說些什么?”
“那個人的目標(biāo)可能轉(zhuǎn)變成瓊林宗了?!币淠跋蛑T口走去,“我們現(xiàn)在即刻啟程趕往瓊林宗,也許還來得及,記住,從現(xiàn)在起,離開此地后不要稱呼我的名字,不然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咱們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p> 唐茹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就稀里糊涂地跟著姚阡陌走出了帳篷。
“詳情我路上會跟你說,你叮囑好你的同門,讓他們安心在此休息,你就說你回去報訊,讓他們也轉(zhuǎn)告少純府一聲?!币淠靶÷晣诟馈?p> “為什么不告訴太純府?”唐茹突然反問。
“路上再說?!币淠昂軋远ǖ卣f道。
唐茹抿了抿唇,也沒有再堅持,按照姚阡陌吩咐的做了,才跟著姚阡陌離開了營地,以最快的速度向著瓊林宗趕了過去。
二人離開了營地約摸有三四里地,到了荒野地區(qū),姚阡陌突然一把抓起了唐茹,驚得唐茹忍不住驚叫了一聲,臉色煞白道:“你要做什么?”
“非禮你啊。”姚阡陌無奈地苦笑,他將唐茹如同林遠(yuǎn)一樣扛在肩頭,便以最快速度向著瓊林宗趕去。
如果要遷就唐茹的速度的話,那他們只怕又得耗費一兩日,等他們到了瓊林宗只怕黃花菜都涼了,而以他的速度,小半日的光景就能趕回瓊林宗了,說不定還來得及。
“為什么不把你跟我說的話告訴太純府,你不是文曲星君嗎?”唐茹冷冷說道,她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白,她雖然覺得被人扛在肩頭很是別扭,卻還是沒有掙扎,畢竟她才是拖后腿那個,沒資格嫌棄太多。
“太純府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币淠盎卮鸬溃岸椰F(xiàn)在沙州少純府聚集的力量根本不夠,即便全部趕往瓊林宗,也是徒勞,甚至是平白增添傷亡?!?p> “你很自信自己能解決問題嗎?”唐茹皺眉。
“沒有那么自信?!币淠拔⑽⒁恍Γ爸皇怯行┌盐??!?p> 唐茹不語。
“告訴我瓊林宗的歷史。”
“瓊林宗的歷史?”唐茹有些困惑,“為什么……”
“瓊林宗會成為目標(biāo)當(dāng)然不是沒有緣由的,我懷疑你們的某個死鬼師祖從玉桂山的古墓里偷了不該偷的東西出來?!?p> 姚阡陌對玉桂山羽族古墓的事情沒有什么隱瞞,他說完之后,唐茹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一片煞白,看向姚阡陌的目光里既有懷疑,也有震怖,一時之間,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吧。”姚阡陌抬了抬肩頭,提醒唐茹。
唐茹這才醒悟過來,她看著姚阡陌,遲疑了片刻,才說道:“我們瓊林宗是一個四百多年前建派的門派,初代祖師叫做鐘鳴霄,他雖然是旁門出身,但是憑借一己之力,在晚年使得瓊林宗名列小正,然后……”
唐茹想了想,神情多少有些尷尬:“然后就沒有了?!?p> 一個小正門派,能有多少值得大書特書的波瀾壯闊事跡?唯一值得書寫的也就只有初代祖師的創(chuàng)業(yè)事跡了,除此之外,就無非是后世弟子的守成而已,迄今為止,幾乎沒有取得任何的開拓。
“你師尊有沒有什么不同尋常的舉動,比如他是否經(jīng)常去后山?”姚阡陌問道。
唐茹想了想,剛想要開口回答,卻又猛地抿緊了嘴唇。
姚阡陌頓時便知曉是這個姑娘的疑心病又犯了,有些哭笑不得,卻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道:“你不愿意說也就罷了,那換林遠(yuǎn)你來說。”
一直裝死的林遠(yuǎn)聽得姚阡陌此話,頓時渾身一顫,帶著哭腔道:“姚師弟,我錯了,我不該說你壞話……”
“我給了你第二次的機(jī)會,希望你這次不要讓我失望?!?p> “姚師弟……”
“三……”
“你……”
“二……”
“我……”
“一!”
“我說,我說,我都說!”林遠(yuǎn)聲嘶力竭地大喊了起來,他的眼中滿是絕望與恐懼,那種被黑暗完全吞噬,只剩靈識飄蕩在無盡的虛空之中的強(qiáng)烈恐懼他再也不想要經(jīng)歷第二次了。
“那個人我沒有見過他的真容,他每次見我的時候都戴著銀質(zhì)的面具,用寬大的斗篷裹著身子,連說話的嗓音都是故意拿捏出來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