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引蛇出洞

　　劉氏如果知道事情會發(fā)展成今天這個局面，她一定不會下那個決定。

　　劉侃死的那天，她悲傷震驚居多，并沒有往別的方向想。然而，當(dāng)常順緊跟著死了，她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恐懼。

　　不可抑制地想起當(dāng)年那件事。

　　世上真的有鬼嗎？

　　冤魂真的會向她索命嗎？

　　第三個人，會是她嗎？

　　外頭艷陽高照，初秋的風(fēng)吹得人暖融融的，劉氏心里卻止不住發(fā)冷，手腳冰涼。

　　靈堂內(nèi)擺放了兩具尸體，她低頭輕念佛經(jīng)，手指緊緊捻著一枚平安符，微顫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nèi)回響。

　　“母親?！?p>　　劉氏猛的一抖，手中的平安符掉入燃紙錢的火盆，火苗迅速竄上，布制的平安符很快被吞入，化為灰燼。

　　劉子陵從后方走來，腳步輕輕，跪在了旁邊，拿過紙錢隨手往里扔了一張。

　　劉氏舒了口氣，轉(zhuǎn)而擰眉，低喝道：“現(xiàn)在才知道來看看你爹，他走了三天，你除了剛回來那會兒，進(jìn)過這兒的門嗎？從小我們怎么教導(dǎo)你的，要孝順……”

　　劉子陵一張一張燒著紙錢，并不答話。他眼中倒映那躍動的火苗，平常溫潤的臉龐顯出幾分森冷。

　　劉氏忽然閉了嘴，她總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太對勁。

　　她試探著開口：“陵兒，娘也不是苛責(zé)你，今后咱們家可全靠你了，你如今當(dāng)上探花郎，前途無法限量，總不好給外頭愛嚼舌根子的留下話柄?！?p>　　室內(nèi)靜默片刻，劉子陵道：“嗯，兒子明白。”

　　劉氏平靜下來，但她的平靜沒維持多久，就被劉子陵的下一句話破壞了。

　　“我只是在想，父親和常順?biāo)赖臅r候，會不會想起那個被你們燒死的姑娘?！?p>　　劉氏的眼睛慢慢睜大，死死盯住劉子陵的臉，無數(shù)紛繁念頭躥入大腦。心思忽通，她顫抖地抬起手，指著他，“你，是你！你怎么能……怎么能……畜生！”

　　劉氏怒急攻心，一巴掌扇在劉子陵的臉上。劉子陵不偏不躲，生生挨了下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還在一片一片燒著紙錢，火光映襯他的臉，在一陣火花的噼啪聲中，劉氏幾近崩潰。

　　她大喊一聲，踹翻了火盆。

　　幾點(diǎn)星子躍上他的衣袍，劉子陵只是征征看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劉氏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你說啊！是不是你！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為了那個賤人！我們把你養(yǎng)這么大……”

　　劉子陵豁然起身。

　　劉氏嚇得閉了嘴，像一只被掐住喉嚨的鵪鶉。

　　滔天怒火被澆滅后，劉氏心里才慢慢涌上恐懼。

　　對了，陵兒剛才說的是“你們”，包括了自己！

　　劉氏摔回地上，兩腿胡亂撲騰，掙扎著往后退。

　　“你要干什么，陵兒，我是娘??！是你的親娘?。　?p>　　劉子陵一動未動，靜靜站在原地，看她的眼神盈滿悲哀。

　　“除了求饒，你沒什么別的想說的了嗎？”

　　劉氏反應(yīng)過來，急道：“娘知道錯了，娘不該對她下手，可爹娘都是為你好，我們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們……我們做完之后，心里一直都在后悔，我們想贖罪的，想贖罪的！”

　　劉子陵輕聲笑了一下，“那為什么，你們從來不肯告訴我真相？若不是我聽到你和常順的談話，恐怕我這輩子都會以為，她是不小心沒能從火場逃出來，而不是被人綁在柱子上，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活活燒死的?！?p>　　“我，我……”劉氏臉上抹的粉已經(jīng)被淚水沖糊了，顯得滑稽可笑。

　　劉子陵望著面前的兩具尸體，舉手一揚(yáng)，紙錢紛紛落了一地。

　　劉氏心中的絕望越來越深重，她凄凄道：“那你也不該對你爹娘下手！”

　　“你們的命是命，別人的就不是嗎？！”他忽然爆喝一聲，“你們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當(dāng)初逼走我的又是誰？！”

　　他冷笑道：“殺人償命，最公平不過了?！?p>　　劉氏眼見他一步一步走近，張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嚇得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徒勞地向后挪動。

　　“劉郎君，且慢。”

　　大門外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劉子陵驀地轉(zhuǎn)身，神色狠厲，他分明把人都調(diào)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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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綺云負(fù)手走出她的庭院，揉了揉鼻子。

　　日夜守在這間小院子足不出戶，聞草藥味差點(diǎn)給她聞吐了，幸好不用再呆下去。

　　這幾天里大理寺的人把劉府看得很緊，她實在找不到機(jī)會溜走，不過今天，他們估計都會在另一邊守著抓人吧。

　　大理寺這招引蛇出洞，看來要落空了。

　　羅綺云嬌俏的臉上原先溫柔弱懦的表情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明媚起來，愈發(fā)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足下輕點(diǎn)，躍上了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