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二更天,紫禁城的長街上留有積雪,直照映著紫禁城亮堂堂的。
長街上偶爾可見幾列侍衛(wèi)巡邏,便是再無人影的了。
在這寂靜中,卻忽見一宮女在長街上奔跑,地面光滑,還重重摔了幾跤,身形狼狽,直到見到坤寧宮,才像看到救星般重重敲著。
守門太監(jiān)睡眼惺忪的過來開了門,吼道:“大半夜的敲門干嘛,不知道這是坤寧宮,擾了皇后娘娘休息可有你好受的?!?p> 那宮女渾身狼狽,忙道:“快去稟報皇后娘娘,安貴人要生了?!?p> 那太監(jiān)的眼睛這才瞪大,慌忙去了。皇后孕期本就休息不好,如今便是早醒了的,見侍棋從外殿進來,忙問:“可是安貴人要生了?”
侍棋點了點頭,皇后便趕忙起身了,侍棋面色憂愁道:“娘娘如今也在孕期,不然就在宮里待著,安貴人那接生姥姥和太醫(yī)都侍候著,想必也不會出什么差錯?!?p> 皇后搖首道:“皇上已經(jīng)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交由儀嬪,安貴人這胎不得有半分差池,總之本宮去了小心便是?!?p> 侍棋聽此,已喚了宮女前來替皇后梳妝。路上濕滑,便又叫了軟轎前去。
還未至啟祥宮,安貴人慘痛的叫聲就已聽到了。皇后不由得著急起來,進了宮內(nèi),只見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著,宮女侍婢手忙腳亂,忙忙碌碌。
太監(jiān)已搬了軟凳給皇后坐著,太醫(yī)孟修見皇后前來,忙上前稟道:“娘娘,安貴人此胎怕是要難產(chǎn)?!?p> 皇后一驚,蹙眉道:“孟太醫(yī),皇上接連失子,安貴人此胎必得保下。”孟太醫(yī)誠懇道:“微臣必拼盡畢生所學(xué)。”
內(nèi)殿,安貴人嘴里咬著布,手緊緊握著如月,如月已淚流滿面,仍替安貴人擦著汗水。接生姥姥大聲讓她用勁,幾個太醫(yī)在屏風(fēng)外跪著商討。
小宮女已端了熬好的催胎藥前來,一口口的喂著安貴人。
皇帝和清姝且剛睡下,便有人來報安貴人生產(chǎn),皇上吩咐道:“讓安華殿的長老誦經(jīng)祈福保佑安貴人此胎?!?p> 清姝疑惑道:“皇上不前去?”
皇帝已閉上眼睛,低聲道:“皇后在那,想必不會出什么事?!?p> 清姝望了眼身旁躺著安靜祥和的皇帝,睡意全無,他終究是帝王,怎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女子生產(chǎn)就擺駕前去,是她妄想了。
此時的安華殿燈火通明,長老大師們正坐于此,口中喃喃有詞。暖閣瓷缸里那兩條血紅錦鯉甩著大尾巴緩緩游動。
一身影閃過,忽聽清脆響亮的“扒擦”一聲,瓷缸應(yīng)聲而碎。人影退去,獨留那兩條血紅錦鯉在地上垂死掙扎。
這人影行跡匆匆,熟練的繞過宮中侍衛(wèi),徑直就去了景仁宮。云貴妃在殿內(nèi)焦急等候。
玲瓏進殿來,喘息聲劇烈,云貴妃忙道:“可辦成了?”玲瓏斂了氣息,笑道:“成了,娘娘只等著后宮大亂吧?!?p> 云貴妃勾起嘴角,眼神兇狠。
暖閣外,大師照例三更天前來查看錦鯉,卻發(fā)覺門是虛掩著的,他面上出了些狐疑,莫非是臨走時未曾鎖好?
輕松推開門,剛踏進去,大師就覺出不對了,這暖閣地上本鋪著絨毯,此時踩上去竟有濡濕感。
大師一驚,忙將手中提著的佛燈往地下照了照,心跳驟起,這地上竟是滿滿的積水。
他健步如飛,更往里走去尋找著,很快便看到了兩條躺在地上死去多時的血紅錦鯉。
大師慌忙向殿外跑去,將此事稟報了安華殿長老。不多時,皇上那邊便得知了消息。
這晚的紫禁城注定是個多事之夜,才三更天,養(yǎng)心殿,安華殿,啟祥宮燈火通明。
齊郡王得了宣召已急速入宮,去安華殿查看了情況后,才去養(yǎng)心殿稟報。
皇帝正坐在案桌后,一杯解困的濃茶置于案桌上,并未少一分一毫。皇帝滿面愁思。
齊郡王進來殿中怒道:“微臣已前去安華殿看了,此事必是有人蓄意而為。想惡意破壞大孟與波斯國交好?!?p> 皇帝蹙眉道:“安華殿大師為皇嗣祈福,此人瞅準(zhǔn)時機,真是好謀算?!?p> “皇上,錦鯉之死無法挽回,如今波斯國王子還在京中未歸,錦鯉貢已破,大孟總得有交代,永保兩國交好。”
隨即皇帝思索片刻正色:“朕意已決,過幾日與皇后同去郊外感恩寺為國祈福,想必波斯國也不會有何怨意了?!?p> 齊郡王面色豁然開朗,道:“帝后祈福,乃是天下同賀,波斯國得知確也不能為難了,皇上英明。
復(fù)皇帝沉思道:“破壞錦鯉貢此人包藏禍心,如今必然是藏匿于宮內(nèi)。齊郡王,朕將此事交由你去查,必得將此人找出?!?p> 齊郡王正色道:“微臣領(lǐng)命。”說罷就出了殿外。
殿外還漆黑一片,齊郡王帶了一對人,手提宮燈,也不管疲倦否,只快速調(diào)查此事去了。
但皇上和齊郡王心底里早清楚,錦鯉是離了水而死的,又趕在深夜,眾人且關(guān)心著啟祥宮生子,目擊者更是少之又少,要查出此人簡直難如登天。
養(yǎng)心殿內(nèi)皇帝這才飲了口茶,解了解困意,復(fù)整裝道:“宣召欽天監(jiān)正使?!?p> 欽天監(jiān)正使也是被深夜叫醒的,來了養(yǎng)心殿時方才哈氣連天的困意立馬消失不見,只恭敬的在下首跪著。
皇帝蹙眉道:“近日天象可有異變?”欽天監(jiān)正使思索道:“近日微臣夜觀天象,西南方向客星移位,此乃宮內(nèi)有命格不合之兆?!?p> 皇帝思索一番道“西南,那處有汀蘭水榭,啟祥宮和安華殿?!?p> 欽天監(jiān)正使直言:“客星移位,預(yù)示主星必有大難?!?p> 皇帝蹙眉道:“安華殿錦鯉消損,想必此難已消。過幾日朕要與皇后同去感恩寺祈福三日,天命所指如何?!?p> 欽天監(jiān)正使思索片刻道:“紫微星一片祥和,皇上無需多慮?!?p> 李德全自殿外進報,臉上帶著止不住的歡喜:“皇上,啟祥宮來報,安貴人方才誕下了四阿哥?!?p> 皇帝笑道:“好啊,今晚還算有件高興事兒,李德全,宣旨,啟祥宮安貴人晉安嬪,于四阿哥滿月行冊封禮?!?p> 李德全彎腰大喜道:“是。”
太后晨起便一直在小佛堂禮佛抄經(jīng),齊福輕聲進去時,太后正雙手合十,喃喃有道。
齊福同跪在軟墊上,稟道:“太后,安貴人平安誕下四阿哥,昨夜皇帝已晉了嬪位。”
太后未睜眼,慢條斯理道:“當(dāng)初她只是御花園的一個宮女,如今看來倒是個有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