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沒有青瑤那般本事,小心翼翼地來到一處血氣濃郁之地,只見此間城墻已然被推倒,地下出現(xiàn)一個深不見底的幽深洞穴。
刺骨的寒風(fēng)從地下吹來,站在這洞穴上方林深只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怪幸魂嚪v險些嘔吐出來。
心有余悸地退后數(shù)丈,本來因另一頭傳來的廝殺而心存擔(dān)憂的他卻莫名覺得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催促自己靠近那洞穴,甚至……催促著他跳下去!
“看看,這是誰???”一陣低沉嘶啞的聲音忽然傳來,魔音入耳林深只感到腦海中頓時一陣眩暈,眼前天旋地轉(zhuǎn),難以抵擋地昏死過去。
青霜劍上不斷傳來陣陣清涼,想來是這靈物察覺了危險自行對林深發(fā)出警示。而當(dāng)他再睜開眼時,自己已然身陷一片黑暗之中,聽不見半分風(fēng)雷之聲,只有點點血色微光飄蕩在頭頂,空曠寂寥。
“過來……過來……”方才的聲音仍舊未散,林深此刻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雖然仍舊警覺卻也顯得光棍許多了,當(dāng)下緊握青霜有意識地饒開那聲音的來處向前摸索過去。
四周靜極了,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林深自己的呼吸倒仿佛像是有另一人在身側(cè)。走出不知多遠(yuǎn)后,那聲音仍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回蕩,叫林深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術(shù)。
這些天從青瑤那里學(xué)了許多從前不知道的東西,其中便有些陣法的皮毛,如今自己這般狀況正像極了她曾提過的幻陣。
這一類陣法往往并無殺伐之力,但運用得當(dāng)往往比之專攻殺伐的陣法更為難纏。真正高明的陣法大家,往往舉手投足之間便能圍困來敵,使其囿于方寸之地,無法擺脫。
“過來……過來……”漸漸地那聲音忽然變得蒼老,讓林深不由得呆住了——是老頭子。
不對!正當(dāng)林深不由自主地邁動腳步想去一探究竟時,青霜所傳來的劍鳴猛然將他從迷糊中驚醒!老頭子已經(jīng)走了,絕無可能出現(xiàn)在此處。
這地方果然邪門!林深心下暗暗嘆道,口中不住地念叨著“百無禁忌”“阿彌陀佛”之類的話,莫名還真壯了幾分膽色。
“林深……”忽然耳邊的輕喚再度變化,竟是青瑤的聲音,其間凄然婉轉(zhuǎn),楚楚動人,似乎遇見什么困境。
盡管青霜仍舊在示警,這一剎林深卻還是慌了。老頭子早已離世他比誰都清楚,可青瑤不同,她與自己一同在這充滿古怪的城中,若是她也到了這個鬼地方遇見什么危險,自己怎能就此離去?
方才交手過的那些妖物雖然兇惡,卻未有能夠抵擋青霜之利的存在,想來這地方也應(yīng)當(dāng)能夠應(yīng)付一二。況且自己拿了青瑤的兵刃,就算不能幫忙為她將青霜送去也是好的。
如此想著林深便下定決心不再刻意逃避,而是小心地向那一方靠近,越是往前,便越有陣陣陰寒透骨而來,那令人極為不適的頭暈?zāi)垦T俣纫u來。
“別過去!”
忽然有人一把按在林深肩頭,黑暗之中他只似驚弓之鳥般返身便是一劍揮出。以青霜的鋒銳,竟被來人單以兩指便輕易制住,任林深如何發(fā)力也無能將劍抽回。
“臭小子,真有你的!”
林深忽然感到頭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疼得他擠眉弄眼,而后便聽另一名女子沉聲道:“那不是樂兒,別被他騙了?!?p> 樂兒……樂青瑤?此人是什么身份,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此,又知道自己是與青瑤一道的!
“我是樂兒的師父,你這個臭小子連我也敢打,將來恐怕還敢欺負(fù)我們家那個小祖宗。”
年輕男子不滿地哼聲,引來身旁女子一陣低笑,隨后還是她柔聲安慰林深青瑤并未陷于此間,讓他莫要太過擔(dān)憂。
“前輩,這是什么地方,我為何會到這里來?”林深亦是想起青瑤曾提過她在等自己的師父,眼前的兩人應(yīng)當(dāng)不是騙自己。
他在此兩眼無法視物,其余二人卻是可以,仔細(xì)看了他一眼,一對師兄妹眼中都有些許的震驚。尤其是青瑤師父,他曾在那晚見過林深,如今這個肉身堪比妖魔的少年與那時羸弱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難怪那東西會盯上他。
“這是沙河鎮(zhèn)的地下,遠(yuǎn)古被稱為九黎原的地方。黃帝曾在此斬殺過一尊魔主,有人知道了這個秘密,想拿滿城的百姓生祭其殘魂,將其喚醒,你便是他所選中的肉身?!鼻喱帋煾溉缡堑?。
肉身?林深暗暗心驚,自己服下大金剛蠱不過短短的時日,難道這便能夠被人察覺得出,然后將自己帶到此處來嗎?會是什么人如此喪盡天良,那可是全城數(shù)千的百姓??!
除此之外他更是疑惑青瑤師父為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他身旁的女子又是何人,青瑤明明說過多年來只有她師徒二人一道行走天下。
對于這許多的疑問當(dāng)下自然無法一一解答,師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后只告訴林深一個驚人的事實——讓此間隱藏了千萬年的秘密重現(xiàn)于天下的,正是他們。
邪惡恐怖的氣息忽然更加狂躁起來,林深在其影響之下險些立足不穩(wěn)摔倒在地上。年輕男子面色微冷地上前一步,便有一道赤紅色流光自他眉間閃過,如同滄海中一艘逆著風(fēng)雨的航船,雖有搖擺卻仍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貙⒘稚钭o在身后。
“往后的事自有往后去說,臭小子,往右八百步有一件東西,你將它取來,自然便能知道其用法?!彪S后劍光之中這個英俊得過分的男子回過頭來鄭重地囑咐道:“好好待我家樂兒,她雖然比你大些,但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林深……拜托了!”
那一剎狂風(fēng)大作,林深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遠(yuǎn)遠(yuǎn)地拋飛出去,再回頭時只望見兩道長達(dá)數(shù)十丈的劍芒電射而去,那前方恐怖的陰影背后——是一顆無比猙獰的巨大頭顱!
心知情勢緊急的他不敢有片刻停留,連忙按青瑤師父所說的方向沒命地狂奔而去。
“昆侖……昆侖……”黑暗中隱隱傳來這聲聲輕喚,似乎只寥寥數(shù)字,便叫此間驀然吹起一陣蒼涼悠遠(yuǎn)的風(fēng),其中挾著過往歲月的殘片。
八百步對林深如今這副身體來說絕不算遠(yuǎn),可這地方不知為何,邪氣籠罩之下似他這般微薄修為的人每走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當(dāng)他氣喘吁吁地循著兩雙靈光走近時,忽然發(fā)現(xiàn)它們似乎也在慢慢靠近自己,撲閃撲閃地恍如夜空中繁星。
“不好!”林深忽然心下一驚,連連后退之下更將青霜握緊了一份,那東西——是活物!
“呦——”一聲長鳴之下,林深只看見一頭身有雙首,兩翼伸展開來足有七八丈、渾身纏繞著朱紅色火焰的怪鳥向自己撲來,方才那兩雙靈光正是它們各自頭顱的雙目所在!
“苦也!”林深暗叫一聲匆忙閃躲過去,青瑤師父只讓他來取東西,哪想到這東西竟是這樣一個禍害!
事已至此他已然無心再想其他,只一昧專注著揮舞青霜去抵擋那東西鋒銳的利爪。方才斬殺過數(shù)頭妖物的青霜竟無法撼動這扁毛畜生血肉之軀,每每交鋒之下沉重的力量震得林深手臂生疼,終于在數(shù)十個回合后躲閃不及,一條手臂被這畜生尖爪劃過,頓時一道狹長的傷口鮮血直流。
吃痛之下,林深不自覺亂了步伐,本就是匆忙學(xué)了些招式只懂得照貓畫虎的他哪里還能抵擋這樣一頭妖獸?而這畜生見林深抵不過它更是大為興奮,低飛盤旋著仰天長鳴。
“嗯?”正當(dāng)林深暗道今天恐怕要折在此處時,自己胸前忽然閃其道道金光,那畜生猛然見后驚叫一聲便要回頭逃去,卻被那似有靈智一般的金光一擁而上,將其纏住不一會兒便是五花大綁跌落下來。
“呦——”
那畜生初時似還十分惱怒,向林深兇惡地大叫著,后來見金光越纏越緊眼看自己便有性命之危,不得不低下了頭顱凄聲向林深哀求著,祁望林深饒自己性命。
看它們這副模樣,林深不禁捂著手臂創(chuàng)口得意地笑了。將懷中的東西摸出,正是了一禪師所留,在他砸碎那地下石臺后取出欲送回千佛回廊的佛骨舍利,沒想到竟然意外借此收服了這扁毛畜生。
“我本與你們無冤無仇,放你們一命也沒什么好說,不過你們終究是個畜生,不知是否懂得人言。若是肯答應(yīng)不再害我便將便點一點頭,將那位前輩要我取的東西交給我,若是不答應(yīng),我只好將你們就這般困住了?!绷稚钕蚰枪著B道。
“嗚——”那怪鳥兩顆頭顱相望一眼,啼鳴聲中竟有些悲愴,隨后似乎還是覺得性命重要些,齊齊點了點頭,林深見之不禁大喜,這東西果然能夠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