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會一直等我的是吧?」我擦掉眼淚說道,心中依依不舍,六年的朝夕相處,師父盡心盡力的教導(dǎo)我,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藹的父親,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更加令人難以忘懷的,卻是我們平日里的相處時光。
閑來無事的時候,師父唯一的愛好就是喝點小酒。花生下酒,越喝越有。我就從二叔屋里捧來一捧花生放在山洞的石桌上,師父倒上自釀的果酒。
這個時候,我就會守在一旁,替師父剝著花生,兩個手指夾著花生,輕輕一壓,花生殼就開了,再往一邊歪一下,里面紅紅的胖胖的花生粒就掉出來,落在桌子上,師父一邊撿起一?;ㄉ湃胱炖铮贿吤烂赖睾壬弦豢?,然后就講述他年輕時闖蕩江湖的所見所聞……
那樣的時光,總是特別的悠閑和令人難忘。
「是的,我會一直等著你,直到你回來。」師父眼含熱淚地說。
「那我一定會盡快回來!」我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好……去吧……」師父招了招手。
我抬頭看著師父,以前,他在我眼里是那么強大的高手,此時卻只是個佝僂老人……
想到此處,淚水不禁再次奪眶而出。我立即轉(zhuǎn)過身去,怕被師父看到,然后從乾坤袋里將泰迪寶寶抱了出來,「師父,還是讓泰迪寶寶留下來陪您吧,這樣你們可以作伴,我就可以放心去了!」
說罷,不敢回頭看他們,施展輕功全力遁去。
冀州以北,全是荒漠與砂石,隨處可見高大挺立的土丘,盡管造型各異但色彩單一,河床干涸,寸草不生……空氣之中,一點點靈力波動都沒有,就像是一個真空地帶,更要命的是,當人進入到這樣的環(huán)境里,靈力便被封住了,一絲一毫都使不出來,如同廢人。
難怪師父說先人谷閉谷,族人不得不遷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完全沒有任何生機。
不過,好在內(nèi)力在這里所受到的削弱較小。我輕功施展,奔上一座高大的土丘,極目遠眺之下不禁有些絕望,暗褐色的荒漠無窮無盡地伸向遠方,與暗褐色的天空連接在一起,天空就像是荒漠的倒影,連太陽都被遮住了,讓人無端恍惚起來,到底哪里是荒漠、哪里是天空。
施展內(nèi)力也需要好的體力來支撐,師父雖然給我準備了很多干糧和水,但是看著荒漠的規(guī)模,一時半會很難找到先人谷入口,我決定盡量依靠步行,需要登高時再使用內(nèi)力。
一開始,我是沿著荒漠一路向北走,可是走了好久好久都見不到太陽,接連又翻越了幾十座高大的土丘后,早就迷失了方向。我依靠著一塊巨石睡了一覺,希望天能黑下來,第二天見到太陽再重新辨別方向。
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天空還是亮著的,始終是那副暗褐色的樣子,讓人分不清時辰。
無奈之下,我只有站起來繼續(xù)趕路,又過了許久許久,天空依然是亮的。如此反復(fù)試了幾次,天就是不黑。
難道這里是極晝?我心里嘀咕起來,根據(jù)時間計算,我應(yīng)該在荒漠里前行了一個月的時間,但這里似乎太陽永不落山,讓人誤以為一天還沒有結(jié)束。
感覺上又過了一個月那么久,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想原路返回也不可能。
又過了三個月,食物和水已經(jīng)不足,我也徹底迷失了方向。
胡亂摸索著前行,再過一個月,所有物品枯竭,但我最先感受到的并不是饑餓或者口渴,而是自己那無法壓抑的心跳聲,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對我說,「挖出來,挖出來,讓它別跳了!」
而我真的聽了進去,總是忍不住舉起手來,幸好每次想剖心的時候,都會想到師父和泰迪寶寶還在等我回去,我便努力克制住這股沖動。后來的幾天,越來越難以克制了,因為我又聽到身體發(fā)出的各種聲音,人開始胡思亂想,漸漸迷失自我。
「放棄吧,放棄吧,躺在這里也挺好的,閉上眼睛就解脫了?!刮衣牭阶约簩ψ约赫f。
「不能放棄!師父、泰迪寶寶,他們都在等你!」還是我自己對自己說話。
「放棄吧!」
「不放棄!」
「放棄吧!」
「不放棄!」
「放棄!放棄!」
「不放棄!不放棄!」
……
「啊……」我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了,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樣子,此刻應(yīng)該是披頭散發(fā)、雙眼充血、張牙舞爪的。
「那就解脫吧,讓我打爆你這個像西瓜一樣的腦袋!」我實在受不了了,揮舞著雙手錘向自己的腦袋。
金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住雙手,內(nèi)力提聚到頂點,解脫的時刻終于到了,原來一片空白的大腦也難得出現(xiàn)一絲清明,一幅畫面就在這生死一瞬間擠了進來:那是一個午后時光,第一世的我打開了冰箱,取出了冰鎮(zhèn)西瓜,轉(zhuǎn)過身時,就看到泰迪狗狗乖乖地坐在地上,高興地搖著尾巴、吐著粉紅色的小舌頭賣萌。泰迪笑起來的樣子總是那么可愛,眼睛都笑成瞇瞇眼了,真的好萌!我將西瓜切成一小塊放入它的嘴巴里,它吃得好甜,因為西瓜就是它的最愛。
那一刻,我醒了。
既然我都可以三世為人,那么我家的泰迪狗狗說不上就在某個地方等著我的。
「對,要死可以,請先讓我找到它!」我大喊一聲,舉在空中的雙手放了下來,眼中的血色褪去,便看到了前方的一片奇特地形——紅色碎裂砂頁巖構(gòu)成的一排排壟嶺,像一條條蜿蜒起伏的巨龍騰躍在空曠的荒漠中,包圍在巨龍四周的是一座座色彩艷麗的連綿彩丘,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條在大地上翻滾的“彩龍”。
這神奇的地方,覆蓋方圓三四十平方公里,一道道,一坎坎,像犁過的地,齊刷刷地一條線,又像人工修建的防御工事,奇形怪狀的,全是石頭,沒有一絲植被,更沒有水分。
我小心翼翼地下到谷底,谷底離地面有五六米,蜿蜒地伸向遠方,看不到邊。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異常后,我又施展輕功飛越到刃脊狀的“彩龍”背上,依然是看不到邊,沒有盡頭。
在這獨特的地形里,如果靈力被封住,只能依靠人力行走,很難走出一條谷底,更別說爬上刃脊狀的壟嶺。
靠著自身僅存的內(nèi)力,我在壟嶺上不斷的跳躍,希望能有所發(fā)現(xiàn),可惜一無所獲。
既然在近處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那就遠觀。這一次,我比以往騰躍的更高,隱隱覺得一排排壟嶺蜿蜒起伏的朝向一致,竟像是一條條巨龍在朝拜著。為什么朝向都一致?真的是在朝拜什么嗎?我不禁心有所動,朝著那個方向掠去。
內(nèi)力枯竭時,終于掠到了盡頭。之所以說這里是盡頭,是因為一排更高更大的壟嶺橫亙在前方,阻擋了所有壟嶺向前延伸。
這排更加高大的壟嶺,顏色也更加紅艷,全身赤紅,身長千里。
我費盡全力才攀上這個赤紅色的壟嶺,站在它身上才發(fā)現(xiàn),這里幾乎是整個地形的最高點,也是中心地帶。因為四面八方的壟嶺都朝向這里,將赤紅色壟嶺圍在中間,大有眾星捧月之姿。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倒,看來是無法繼續(xù)堅持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坐,調(diào)息。
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地,感覺原本枯竭的丹田又有絲絲內(nèi)力在升騰,更為奇異的是,黑白太極魚的另一半,也就是自從踏入冀州以北便被封住的靈力,本來早就枯竭暗淡了,但是在內(nèi)力開始旋轉(zhuǎn)的過程中,也跟著旋轉(zhuǎn)起來。
在這個沒有任何生機的奇異地方,每當內(nèi)力逐漸增強,便有靈力憑空出現(xiàn)般被我吸入身體,一起隨著內(nèi)力逐漸增多,兩者相輔相成,旋轉(zhuǎn)不休,直至澎湃在體內(nèi)幾乎要滿溢出來。
我睜開眼,第一時間自然是發(fā)現(xiàn)有靈力了,但是依然不可以使用,第二個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沿著這個赤紅色壟嶺仔仔細細地搜查了數(shù)遍,一無所知。紅色巖石構(gòu)成的一排排壟嶺,既沒有中空地帶,也沒有生機。
那靈力又是從何而來的呢?難不成真的是憑空出現(xiàn)?既然找不到答案,那便回到赤色壟嶺上思索。我發(fā)現(xiàn),當耗掉一部分內(nèi)力后,如果練功回復(fù)內(nèi)力,靈力不會再次增加,因為它無法使用,原本就沒有被消耗。只有一種情況,就是雙方一樣多的時候,如果內(nèi)力突然提升了,那么靈力才會憑空出現(xiàn),然后跟著內(nèi)力一起增多。
如此看來,我如果想追蹤靈力的來源,只有先修煉內(nèi)功,不斷地提升內(nèi)力。
在這個沒有黑夜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天提升內(nèi)力,但是每當內(nèi)力得到提升的時候,靈力便會憑空出現(xiàn),補齊差距。
可惜其出現(xiàn)的快,消失的也快,很難捕捉到它的來源。但是這部分靈力充滿了生機,即使我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亡。
莫莫微寒
所謂不離不棄,不是沒有分別, 是分別的日子,思念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