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邀約
“老先生可是少陵杜甫?”
身穿黑衣的矮個率先發(fā)問。
野老眼睛閉著,沒有回應(yīng),似仍在酣睡。
“陸兄,你看畫像?!?p> 一旁身穿青衣,頭戴斗笠的高個拿出一張卷著的紙,展開后是一個老者的頭像。
那畫上之人頭戴麻帽,五官瘦削,臉頰上還有很明顯的壽斑,正是野老。
被稱為陸兄的那人看了過來,他立刻點頭確認。
“我二人奉尊主令,在成都尋了二十天,竟沒想起往郊外尋找。”
姓陸的其實也不矮,只是相對青衣人來說,顯得矮而已。
“若不是屈老弟提議來此,我倆恐怕要讓尊主生氣了。”
“找到就好。”屈姓之人語氣極為淡漠,仿佛天生冷血一般。
二人看完畫像后,都確認野老是自己所尋之人,于是講話也故意放得大聲了些。
“你二人是誰?”野老終是被這兩人吵醒了。
矮個那人見到野老轉(zhuǎn)醒,立刻笑了起來:“杜老先生你好。”
“我叫陸行,他是我兄弟屈聞?!?p> 野老腦后一股涼意襲來,他忽然發(fā)覺周圍有不少埋伏之人,心下一慌:“清兒呢!”。
他運起感知能力,發(fā)現(xiàn)華清和正在后方往自己這邊趕來,他松了口氣。
見二人打扮怪異,他坐起身子,問道:“你倆想做什么?!?p> 陸行笑道:“先生莫慌,我二人是奉尊主之令,想請你陪我們走一趟?!?p> “什么尊主,想去哪?”
“我二人是奉隋魂教南宮尊者之令,請你去教中與教主共商大計?!?p> “你們走吧,我不是什么杜先生,我姓野,名老?!币袄险f完便提起竹椅和劍,準(zhǔn)備往茅屋走去。
陸行立刻喊道:“杜先生且慢?!?p> “老夫姓野名老!”
“好好好,野老先生,不管你叫什么,我們這張畫卷上畫的是你,那請的便是你?!?p> “不去?!?p> 見野老語氣不悅,屈聞?wù)f道:“陸兄,我看這老頭不知我兄弟二人的厲害?!?p> 陸行搖了搖頭,低聲對屈聞道:“不要沖動,尊主說過,杜甫雖然不是名滿天下,但實力絕不在他之下?!?p> “而且尊主叮囑,一定不要得罪他,隋魂大計,少不了此人幫助?!?p> 屈聞聽完,點了點頭。
陸行從懷里取出一封書信,遞給野老道:“杜……不,野老先生,這是我們宇文教主親手寫給你的書信。”
他將書信呈到野老面前,野老只見上面寫著“杜先生親啟”五字,面對陸行的恭敬,他眼睛微閉。
“宇文教主?”
野老十分不屑,他眼睛猛然一睜,只見竹林間射進來一束陽光。
“咝,好燙!”
陸行立刻松手,原來那道陽光打在了書信上,頃刻間,書信被灼燒成了灰燼。
“老頭,你不識抬舉!”
屈聞勃然大怒,叫囂著便要動手,但是被陸行攔下。
陸行細細的眼睛變得陰沉,表情也嚴肅起來,只聽他道:“再問最后一遍,先生可愿陪我二人走一遭。”
野老輕笑一聲,他撣了撣身上剛剛沾到的紙灰,然后說道:“這些紙灰,代我陪你們走一趟吧?!?p> 說完便轉(zhuǎn)過身,邊大笑,邊往茅屋而去。
“屈老弟,架他去!”
屈聞輕哼一聲:“老頭領(lǐng)死?!?p> 忽然一道掌風(fēng)從背后襲來,野老早已發(fā)覺,但他不躲不閃,仍然穩(wěn)步前行。
只見那道掌風(fēng)襲至野老身后一尺時,周圍兩根竹子不知是哪來的力氣,鬼使神差地交叉下來,擋住了那道掌風(fēng)。
“再接我一掌!”
屈聞上一掌只為留住野老,并沒有使出全力,而這一掌,他是動真格的了。
野老放下竹椅,右手長劍甩出,左手接住,然后忽然轉(zhuǎn)身,將右掌大力舉出,生生接住了半空而來的屈聞。
嘭的一聲,氣流波動劇烈,只聽喀喀喀的響聲,二人交手后的掌力竟將周圍三丈內(nèi)的竹子盡數(shù)震斷。
屈聞落了下來,他退后兩步,斗笠此時掉了下來,露出了他蒼白的面容。
“他竟能生生接住你的驅(qū)魂奪魄掌?!?p> 陸行見到屈聞的掌力被化解,吃驚不已。
“驅(qū)魂奪魄掌,據(jù)說中此掌者,渾身陰冷,無法聚神,輕者茍延數(shù)日,重者當(dāng)場斃命。”
野老說完,哈哈大笑,道:“原來是神出鬼沒二鬼,真是失敬了?!?p> 他又看向陸行,問道:“想必這位大個子便是神出,而你是鬼沒?”
陸行笑道:“野老先生既認出我兄弟二人,那應(yīng)該知道我們的厲害?!?p> “厲害?來來,讓我嘗嘗?!?p> 陸行笑容一僵,沒想令江湖人聞風(fēng)喪膽的神出鬼沒竟被這個老者嘲笑。
野老笑瞇瞇地說道:“我雖然不怎么出名,但也好久不知厲害是什么味道了。”
陸行見野老狂妄,立刻叫道:“屈聞,快出掌!”
屈聞剛剛被震退,現(xiàn)在心有余悸,但是他面色慘白,看不出表情。
他又出一掌,左手右手不停交換擊出,嘭嘭嘭,一連出了六七掌,他這幾掌自身并沒有上前,而是將掌力擊入空中,剎那間野老頭頂?shù)闹袢~都被這道掌風(fēng)聚成一團。
“師父小心!”
華清和趕了過來,他見到野老頭上出現(xiàn)漩渦般的氣流,立刻呼喊提醒,然而他靠近后,認出了那二人:“原來是你們!”
“是那個買牛肉的小孩!”
陸行也認出了華清和,而他倆正是在散花樓尋找杜甫之人。
“難道?”華清和腦筋急轉(zhuǎn),正在思索。
“清兒退后!”
野老回頭瞥見華清和,立刻叫住了他:“師父鎮(zhèn)得住?!?p> 華清和驚醒,立刻往后連退。
“瘦老兒,接我這招天旋地轉(zhuǎn)!”
屈聞?wù)屏奂瓿珊螅宦犧Z的一聲,如泰山壓頂向野老襲去。
野老不慌不忙,哈哈笑道:“清兒不是想學(xué)另外三劍么!”
“嗯!”華清和頭直點,睜大了眼睛看著野老。
“蓬萊足云氣,應(yīng)合總從龍。”
野老念完,只見他長劍出鞘,舉入空中,撥云見霧般攪動上方空氣。
霎時間,天色轉(zhuǎn)暗,空中的云朵隨著野老劍尖的轉(zhuǎn)動被攪在一起,不成形狀,而其中的清濁之氣正在不停變換,仔細看去,有一條云龍隱約現(xiàn)世。
那條云龍逐漸成型,只見野老長劍重重扯下,天上的那條云龍似有感應(yīng),怒吼一聲,即刻沖了下來。
云龍張開大口,竹林間的竹葉嘩嘩作響,全都直立起來,再嘶的一聲,屈聞那招天旋地轉(zhuǎn)所形成的的團狀漩渦連同竹葉瞬間被云龍吸入口中,只聽野老一聲:“散!”
華清和舉頭看去,只留下無數(shù)片竹葉灑向自己所處的這片大地。
一時間,簌簌的落葉聲不絕于耳,野老縱聲長笑。
“為師這招午劍,名為云應(yīng)龍合,重在合字,看懂了嗎?”
華清和合上張大的嘴巴,他贊道:“師父太威猛了!”
而野老看著驚呆的神出鬼沒,他笑道:“屈聞不愧為神出,此刻竟然真的神游天外了。”
見二人沒有說話,他繼續(xù)道:“還想我請哪路神仙參戰(zhàn)?”
還未等二人回答,華清和搶先說道:“師父請了云龍,該風(fēng)伯了!”
陸行回過神來,他一拍屈聞肩膀,道:“這老詩者太厲害,咱們一起上!”
說完這話,暗伏在竹林間的其余十二個勁客,紛紛掣出彎刀,舉著喊著圍了過來。
陸行大喝一聲:“抓活的!”
聽到頭領(lǐng)發(fā)話,這群人蜂擁而上。
野老見到這些人一起上了,他哼哼笑了兩聲,然后說道:“清兒,再來學(xué)我春陽劍意的晨劍,如何?”
“好!”華清和在后面坐了下來,他覺得師父對付這些人綽綽有余,于是拍起手來。
“風(fēng)卷天青幔,花開滿故枝。”
野老躍了起來,手中長劍正握手中,等到半空時,忽然翻腕將手中長劍倒指向地,而野老身子也重重朝下,他落到地上,蹲下身子,頭也低了下來,右手撐著劍,身上的素衣飄飛不止。
“開!”
野老一聲口訣,忽然以他為圓心,有一股強氣流伴著綠光從他四周散播而出。
只聽嗡的一聲,剛剛被云龍吃干凈的無數(shù)根竹枝,頃刻間全部長滿了綠葉。
當(dāng)那群人靠近時,野老長劍在地上掃過一圈,他站起身來,將劍一橫,竹枝上的竹葉全部顫動不已。
嚓嚓嚓嚓聲,所有竹葉如同暗器,自發(fā)從枝上散射而出,速度奇快。
啊啊啊,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周圍全是那一群人的慘叫聲和兵器掉落聲。
華清和定睛一看,他們?nèi)嫉乖诘?,不停哀嚎,而每個人身上都扎滿了竹葉。
“師父,你一下子殺這么多人!”華清和吃驚不已。
野老笑道:“只是皮外傷,死不了?!?p> “屈聞,這如何交得了差。”
陸行看著奇技百出的野老,頭痛不已。
屈聞默不作聲,他抬著頭,盯著上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來了。”
忽然,剛安靜下來的竹林又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便是一陣陣狂笑聲傳來,中氣十足,比洪鐘要強上十倍不止,異常響亮。
笑聲綿長不斷,愈來愈近,也愈來愈響。
隨著笑聲的漸近與增強,竹子應(yīng)聲而斷,偌大一片竹林已傾倒大半。
而那群倒地哀嚎之人,耳竅流血,捂著耳朵的手全部松掉,定睛一看,已然薨斃。
野老看見陸行與屈聞笑著塞上了耳棉,他一陣陣麻痹之感從耳根深處傳至全身。
“不好!”
后面坐著的華清和只覺一陣暈眩,不禁捂住了耳朵。
“啊,耳朵好疼!”
“清兒!”野老的聲音傳來,但遠不及笑聲之響。
“清兒,快捂緊耳朵!”野老一道掌風(fēng)護住了華清和。
華清和只看見野老慌張的神情和不停開合的嘴巴,卻聽不見他在說什么,然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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