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莘走后不久,何遠殤就出現(xiàn)了,他沉著一張臉與她對視著,何卿卿是怕他的,低下頭,默不作聲。
“走吧,回去吧!”
何遠殤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何卿卿是不想握住這只手的,但是何遠殤的臉沉得嚇人,讓她不由自主的順從著他的命令,把手遞了過去。
這樣的順從,讓他的臉色好了幾分,他把手放在唇邊吹起了口哨,馬兒聽到哨聲,很快就尋了過來。
何卿卿依舊被他抱在懷里,馬兒跑的很快,風呼呼作響,吹的何卿卿睜不開眼睛,腰間的胳膊似乎是故意的,勒的她幾乎不能喘息。
好不容易回到了住處,何遠殤翻身下馬,就把她留在了馬背上,自己走了。
“姑娘,下來吧!”
金婆婆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牽著馬繩,穩(wěn)住了馬,何卿卿道了聲謝謝,就自己翻身下來了。
何遠殤已經(jīng)回房了,門外守著的兩個護衛(wèi)跟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何卿卿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躊躇的看了看掩住的門,轉(zhuǎn)身就走。
這里本來不是她的住處,她不明白心底怎么就對這里生出來了一種歸屬感。
“姑娘,你去哪里?”
金婆婆攔住了她。
“我去跟念念一起住吧!”
何卿卿想回到家人身邊,金婆婆立馬就提醒了她:
“你忘了你爹同你說的話?”
剎那間,何卿卿的臉就沒有了顏色,原本信心滿滿的腳步也收了回來。
何年嫌棄她丟人,她現(xiàn)在哪里來的顏面去那間屋子里?。?p> 何卿卿看了看身后已經(jīng)熄了燈的屋子,這才驚恐的察覺到,她已經(jīng)無處可歸了。
怎么辦?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
“回去吧,回去跟貴人認個錯,他會原諒你的?!?p> 金婆婆拉著她,想把她拽回頭,何卿卿卻猛的推開了她,往院子外頭又挪了幾步。
“婆婆,我——我晚上能跟你睡一起嗎?”
讓她回去跟何遠殤認錯,她是不肯的,何卿卿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是何遠殤,他這個人出爾反爾,害得她手里背負了一條人命。
思來想去,何卿卿竟然生出了骨氣,倔強的要跟屋子里的人硬碰一番。
“何必呢?”
金婆婆責怪的看著她,何卿卿鐵了心的不想進去,金婆婆不讓她同住,那她就去隨便找個破屋子將就一個晚上好了。
何卿卿這么想著,就要這么去做,誰知道守在院子門口的兩個護衛(wèi)不放行,她又被生生的堵回來了。
“婆婆休息吧,不用管我?!?p> 何卿卿看到了旁邊的柴房,心里頭有了主意,金婆婆攔不住她,只能跟她一起進到了柴房里。她就默默地看著她行動,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這柴房里有硬柴,也有軟柴,何卿卿把曬軟的干草鋪在地上,把蓋在硬柴上的破布收起來抖干凈,鋪在了軟草上,一切妥當后,她才躺在了上邊,雙手合十放在肚子上,閉著眼睛就要睡了。
“你跟說,你跟貴人大晚上出去都做了什么?”
金婆婆蹲在她身邊,推了推她的胳膊問著。
何卿卿不回話,轉(zhuǎn)身背對著她,金婆婆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又嚴厲的說著:
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么?你這樣的態(tài)度是對恩人的態(tài)度嗎?”
何卿卿這才不情愿的轉(zhuǎn)回臉,抱著腿坐了起來。左思右想,她決定把林子里發(fā)生的事兒告訴金婆婆。
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何卿卿六神無主,急需一個人能幫她拿主意??稍诖藭r,她能夠依靠與傾訴的人幾乎沒有。
金婆婆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你還是不明白。”
金婆婆一眼就看出她還是放不下丁寅成,他的出現(xiàn),將她原來的決定全盤打翻了。
“我沒有不明白,我懂的?!?p> 何卿卿想要辯解,但那些辯解的話語,在金婆婆這里都是借口。她一眼就看出來她還在奢求什么:
“你不懂,你要是懂的話,就該知道分寸。你以為,你跟丁寅成還會有以后嗎?”
何卿卿心底是渴望有的,但是理智又告訴她,他們已經(jīng)是兩條路上的人了:
“我沒想奢求過以后,我只是感激他。”
“感激?因為一兩句漂亮話,你就上了當。卿卿,人生很長,數(shù)十載光陰,年少的喜歡只占數(shù)載。待到愛慕之人結(jié)為夫婦,相看兩相厭,你所有的缺點都會是你往后人生里的致命點。每每夫妻起爭執(zhí),這就是你的死穴。”
丁寅成現(xiàn)在同你講他不在意清白,只是喜歡你這個人,現(xiàn)在的他也許確實如此,但是一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他還會如此嗎?
“生活是殘酷的,人是活在人群里的,你無法讓所有人都理解你,相反,你還會被人群里的人影響。你跟丁寅成若是真的在一起了,除非你們是打算幽居山野,否則,清白這個事兒依舊是過不去的坎?!?p> 金婆婆的一番話字字句句皆在理上,何卿卿無力反駁。
“你其實很聰明的,我說的這些話,你不會不懂的。”
金婆婆盤腿坐在旁邊的地上,拉著她的手嘆了口氣,她明白她的心情,每個女孩的少女時期都是金光閃閃,神采奕奕,她們習慣去依賴為她們呈現(xiàn)出美好世界的人,但這樣的時間是很短的。
總有一天,保護罩會坍塌,守護者會露出兇狠的獠牙,五彩斑斕的世界也只剩下黑暗與血一樣的紅色。
“跟著太子殿下往上爬,才是你唯一的好出路。”
既然你的清白都給了他,既然你已然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也違抗不了他的命令,反抗不了他的權利,那你為什么不放下戒備與怨恨,嘗試著愛慕他,討好他呢?
哪怕是偽裝的也好。
“道理我都懂的,我只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何卿卿自己都說不明白了,她皺著眉頭,看著金婆婆的臉出了神。
腦海里浮現(xiàn)的都是丁寅成的模樣,耳旁也全是他的聲音,他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到讓她自慚形穢,愧不敢當。
“我辜負了他,我總覺得對不起他,一想到他,我心里頭都是又疼又悔?!?p> 何卿卿苦笑著,這種滋味真的很難受,渴望著,卻又永遠都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