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清風(fēng)霽月
大廳之內(nèi)，純子的聲音冷肅，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落入美子的耳朵里，就像是無言的挑釁。
憑什么，憑什么！
難道就憑她找到一張帶血的錄取通知書嗎？
“媽！”美子猛地撲倒方母懷里，哭的抽泣不止，眼神惡毒的瞪了一眼純子。
“不哭不哭，媽媽想辦法，媽媽給美子想辦法?！狈侥傅吐暫逯雷?，一雙美目拼命盯住大門。
她在等，等人回來。
純子收好電腦，撇了眼方家母女，不屑的勾起一抹冷笑。
“純子啊，這是我的推薦信，等開學(xué)的時候你去找計算機系的傅生老師，讓他帶你去報道?！?p> 齊鵬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信遞給純子。
他這一趟來是做了兩手準備的，一來這叫方黃純子的要真是個天才，他就給信，若不是，他立馬掉頭就走。
萬幸，沒讓他白來一趟。
“不行！”
一直盯著這邊動靜的方母看到白色信封，像是瞬間被點燃了某根神經(jīng)似的，大喝道：“不可以招她?！?p> 齊鵬不解：“為什么？”
純子亦轉(zhuǎn)身，看著緊緊摟住美子的方母，眼底一片冰寒。
“她，純子她，有精神病史?！?p> 一時情急，方母沒辦法，只得把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
美子驟然抬頭，震驚地看著純子和自己的母親：“媽，你別亂說啊?！?p> 嘴角微微的弧度卻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得意。
“沒，我沒說謊，純子小時候真的……真……”
方母察覺到純子冰寒的目光，像是被蟄了一下縮了回去，到嘴的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
“媽，真的什么啊，你倒是說呀?！?p> 美子拉住方母的衣襟，絲毫不顧及齊鵬這個外人還在。
“美子，媽……”
方母看著哭得眼睛微紅的美子，狠下心來，深吸一口氣道：“純子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后來，確實，確實帶她去看過醫(yī)生。”
孫家世代行醫(yī)，是方家的老相識了，當年確實是說過純子情緒不穩(wěn)定，有自閉傾向。
方母的話讓齊鵬眉頭緊皺，這哪有自己的母親親口說孩子有病的，怪事年年有，今兒特別多。
他想開口安慰純子兩句，卻看到純子微微低頭，輕輕地轉(zhuǎn)著手腕……
“孫老先生?！?p> 突然，方父帶著剛剛趕來的孫老先生進門。
孫老先生是州城有名的心理學(xué)醫(yī)生，退休多年，仍有很多人去孫家找他看病。
“老先生，我這么晚把您請來也是沒辦法的事，實在是我家純子她犯病了啊?！?p> 病的還不輕。
方父的聲音帶著十足的焦急，就像是一個真正疼愛女兒的好爸爸。
屋里的齊鵬站起，看了眼孫老先生。
孫家世代行醫(yī)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在州城竟然也有一個孫家？
“這有什么，我這個老頭可不就是專門看這個的?！?p> 孫老先生匆匆走近，在齊鵬面前停了一瞬，沒有認出，便徑直饒了過去。
靠近純子，慈祥道：“純子小姐，還記得老頭我嗎？”
孫老爺子的問話，恰好印證了方母剛才所言。
幼時，純子確實被帶去看過醫(yī)生。
純子已經(jīng)換了只手腕轉(zhuǎn)動，聞聲冷淡道：“我不記得你?！?p> 與此同時，大廳門外清晰地傳來一句：“齊鵬教授，別來無恙?！?p> 清風(fēng)霽月，朗朗乾坤。
門外的聲音宛若清泉，溫潤又舒適。
齊鵬轉(zhuǎn)身，瞳孔微微收緊，心底詫異，竟然是他。
來人穿著淡色襯衫，米色的牛仔長褲，一身芳華，不染塵埃。
“孫家的小子，好久不見?！?p> 孫霽，孫家獨子，同時也是純子的未婚夫，只不過是倆人私下訂的，還沒公開，主要是純子不想公開。
看到來人，大廳里的眾人忽的感到一陣沁心，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孫爺爺。”孫霽同齊鵬握完手，有禮貌地彎腰。
齊鵬疑惑，這孫老先生還真是孫霽的什么人？
孫老先生誠惶誠恐，連忙避開，慈愛中帶著一絲尊敬：“小霽，你怎么來了啊?！?p> 孫霽是京都孫家的獨子，自幼由于身體原因養(yǎng)在州城孫家偏支，得孫老先生從小照顧，因此叫孫老先生一句爺爺也應(yīng)該。
只是幾年前已經(jīng)回京都上學(xué)了，很少出現(xiàn)在州城。
“我怕再不來啊，我們純子又要被欺負了?！?p> 孫霽嘴里說的輕松，眼里卻全無笑意。
也是，正好趕回來就聽到方家人又欺負純子，他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聞聲，純子停下了轉(zhuǎn)動的脖子，目光幽暗，低頭看了看自己白皙手腕上的手鏈。
啊，這具身體，還真是遺留了很多問題呢。
“純子她只是犯病了?！狈侥感÷暡遄?，還不忘上點眼藥水。
方家人不知道孫霽是京都孫家來州城養(yǎng)病的，只道是孫老先生的孫子。
“小霽啊，趕緊讓你爺爺給純子看一下?！狈侥钙鹕碛^純子。
誰料純子一個側(cè)身，就避開了方母的手。
“臟?！?p> 聲音清清冷冷的，靜止了一整片空間。
方母面色漲紅，胸脯起伏不定，目光終于轉(zhuǎn)為厭惡和憤恨。
她自問待純子不薄，到頭來竟然得了一個臟字，呵。
孫霽微微皺眉，大步靠近。
純子低著頭，拂著衣擺，一點都不能碰到，誰也不可以碰她，不可以……
“純子？對不起，我來晚了。”
孫霽心疼地看著一直在蹭著衣擺的純子，彎下腰來繼續(xù)：“接下來交給我。”
他站起身欲解釋純子的病，卻聽到身旁純子清淡的音色毫不留情：“既然來晚了，那便不用來了?！?p> 孫霽愣在原地，看著身邊的小姑娘冷淡的眉眼，到嘴的話堵在了胸口。
他……真來晚了嗎。
純子撇過一眼，掃向大廳的方家人：“寵物就該有寵物的樣子，否則就會像水箱里的金魚，被抽空了水。”
水被抽掉，會死。
純子抬手一擲，手腕上的玉蓮子手鏈甩了出去，“哐當”一聲，防碎玻璃從中間炸裂，裂縫噼里啪啦像蛛網(wǎng)一樣蔓延，手鏈鑲在玻璃檔口，一點水都沒灑出。
“?。 狈侥负兔雷訃樍艘惶?，捂住了耳朵。
“別再來招惹我。”
純子涼薄至極，給出方家人最后的警告。
美目掃了眼孫霽，眼睫微斂，慵懶而絕情地抬步上樓。
玉蓮子手鏈是孫霽在XZ求來，得高僧開光作法，安神定氣之用，也是純子收過孫霽的唯一一件禮物。
如今，倆人再無瓜葛。
到此，孫霽面色猛地沉下，心底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