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冊封儀式后,日子似乎就過得特別快,一下子就入了冬?!捌呋首幽沁叺奶炕饓騿??”
“母親放心,兒臣前日已去看過,殿中省的人哪敢怠慢弟弟呢?!鄙瞎偌握诮o上官護念書,聽得云凝詢問便出聲回答。
云凝今日老是有些心神不寧,擔心完長子,又看著近在眼前的兩個,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事情。
詹川一臉苦澀,跑了進來便跪下:“主子,云侯,云侯他病逝了?!?p> 手中的茶杯有些沉重,云凝有些握不穩(wěn),恍惚間似乎有父親的音容笑貌,又似乎沒有。
“主子。”“母親?!毖矍浦颇裆秀保瑝嫷乖诘?,一屋子的人都慌了神?!翱烊フ堘t(yī)令?!绷魅A宮外,御前前來傳話的小太監(jiān)還沒走遠,見著里頭亂成一團,忙加快了腳步回去請示皇上。
云凝對于宮里的混亂毫不知情,只是混沌的被扶到床上躺著,糊里糊涂的做了個夢。夢里有父親看著她笑,然而這個笑容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暖和煦。自她記事起,她就沒有見過父親開懷大笑。
“父親,她們說你病逝了,是假的對不對?!痹颇锨耙徊?,想要抓住父親的衣袖。
云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孩子,他們沒說錯,父親確實要先你一步去見云家先祖。告訴他們,是我不孝,傾覆了云家天下,是我不忠,做了異國的王侯。不過我這樣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他們。”
“父親,云國被滅難道是你一個人的過錯嗎?不是的,是幾代君王奴役百姓,這才讓龍祁這般輕易的取而代之?!备赣H對她真是極好的,她不想看著他這么痛苦的離開。
云侯似有觸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哀傷:“說到底,我還是亡國之君,本就不該茍活至今。凝兒,你是云家的榮耀,也是云國的屈辱,但是你始終是我最得意的女兒。往后,沒有父親在身邊,你要多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她這一生,是被我拖累了。”
“父親,父親?!痹坪顫u漸遠去,徒留云凝一人在這里久久沒有回神。
云凝的囈語,被圍在床前的左醫(yī)令聽見,定了定神,繼續(xù)扎針??芍钡揭惶揍樂ㄍ瓿?,也不見貴妃醒來?!白筢t(yī)令,貴妃怎么樣了?”淑妃聽聞此訊,匆忙趕來,穩(wěn)住了大哭不止的九皇子。
“回淑妃娘娘,貴妃娘娘脈象兇險,臣剛才那套針法已稍稍穩(wěn)住。但是若娘娘始終未能醒來,怕是對身子的損耗極大。”左醫(yī)令頭上有薄汗,皇帝看重貴妃他可是很清楚的。
“貴妃如何?”上官熙剛結(jié)束議政,匆匆趕來。上官嘉再也忍不住,往父皇懷里沖。
安慰著女兒,又看見淑妃雙眼通紅,左醫(yī)令又在床前跪著,難道是不好了?左衣令只好把剛才的話原樣復述:“去把御醫(yī)統(tǒng)統(tǒng)找來,貴妃若是一天不醒,你們都給朕在流華宮呆一天。務必不能讓貴妃出事?!?p> “皇上,貴妃身子向來不好,臣妾懇求您讓我在這兒照顧她吧?!笔珏亮瞬裂劬Γ颇蝗坏瓜?,讓她慌了神。
上官熙按了按淑妃的肩膀:“淑妃有心了。”
“上個月父親病逝的時候,貴妃也是這樣安慰臣妾的,如今她也痛失其父,臣妾也該好好照顧她?!睔v安伯上個月不幸墜馬身亡,淑妃其實并沒有多傷心,只是顧及父女之情,躲在宮里沒有見人。
淑妃提起歷安伯,今年似乎是個多事之秋,很多老臣都相繼離去?!澳愀绺缥乙褱柿怂^續(xù)襲伯爵,也算是告慰歷安伯的在天之靈?!?p> “多謝皇上。”這樣也不枉她此生伏低做小,苦苦維持了。
上官熙親自把她扶起來:“不必謝朕,是歷安伯經(jīng)年的功勛,你哥哥也是難得的貴族子弟里頭有出息的一個。”
若是沒有人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他會記得起來?能幫她的又能時時得見天子的就只有。淑妃轉(zhuǎn)頭看向在床上的云凝:“貴妃一向與人為善,一定不會出事的?!边@話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皇帝。
而云凝的夢境似乎又發(fā)生了變化,她呆著的地方是云國?那這城墻上站著的是誰?為什么是兩個女子?是她的兩個姑姑嗎?遠處有馬蹄聲漸止,這是當年龍祁滅云國的那場戰(zhàn)役嗎?
“上官豐,你若是要滅云國,那就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我云國女子,誓死為云國而戰(zhàn)?!北R城下,兵戎相見。一身戰(zhàn)袍被風吹起,說話的女子五官精致,一身颯爽英姿。
“六妹,何須與他多言。上官豐,你不是自稱戰(zhàn)神嗎,那就來戰(zhàn)吧?!绷硪晃慌诱f話間,就架起一箭,淬著火。
就在她冷笑的時候,城墻之上背后一個小兵一把長槍穿過她的身體,那箭瞬間落下,火起,燃。就在城墻之上一片混亂的時候,城門從里面打開了。上官豐長驅(qū)直入,不費吹灰之力就制住了那個生還的女子。“六公主,很久未見了,本王說過,云國終究是龍祁的?!?p> 六公主揮著佩刀就要自盡,被上官豐攔下,捆了:“不許驚擾百姓,鎖住皇宮里頭的所有人,若是有官員不識趣,殺一儆百?!?p> 云凝看著龍祁這般輕易的拿下了云國,身體僵硬的動不了:“我是云家的榮耀,也是云國的屈辱?!彼蝗痪兔靼琢烁赣H最后的意思。
淑妃為云凝擦著頭上的汗:“醫(yī)令,貴妃為何起了高熱?快想法子啊?!笨磥硭堑凸懒嗽颇c云侯之間的感情,她竟執(zhí)著到這等地步?
左醫(yī)令這兩日也是愁白了頭,他遍尋醫(yī)術(shù)不得,貴妃這樣子明顯是魔怔了,是不是一巴掌打醒就好了?可這法子他也不敢說啊。左醫(yī)令撓了撓頭,不過這次怎么還起了高熱了?
御醫(yī)們馬上開藥,但是藥煮好了,卻怎么也喂不進去。淑妃急的都掰開貴妃的嘴了,但是還是不行,貴妃自己不咽啊?!笆珏锬?,這樣可不行。貴妃不喝藥,那今晚就一直得給她用冷水擦身子,直到降溫?!?p> 淑妃馬上讓人去打了冷水來:“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貴妃能不再發(fā)熱,都行?!比羰且恢边@樣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云侯病逝,貴妃病重,昏迷了三日都不見蘇醒的跡象,皇上最近幾日的心情一直不算好。“定遠侯這個老匹夫,上書言貴妃無德,觸怒上天,才導致重病纏身。請朕廢黜貴妃位?!?p> ‘啪’的一聲,這本奏折飛出去老遠,上官熙起身:“皇后都還沒說什么,他就急著把貴妃拉下馬了?!蓖蝗幌肫鸢纬龆嗣C國公府時,他也是這般急不可耐:“果然是狼子野心。”
流華宮里頭,貴妃的情況越拖越復雜,上官熙瞧著也是不順心:“明日去請云侯夫人入宮。還有,貴妃的哥哥以侯爵繼位。”別人不讓他做的,他就便要做,不讓他護著的,他便要護著。他是天子,誰敢質(zhì)疑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