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皇家骨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沒想到他們的目標(biāo)竟是東方也。東方也掀簾從馬車?yán)锍鰜?,朗聲道:“怎么!各位竟是沖我而來嗎?”
洪宙跳下馬來往東方也身邊一站,道:“各位要請我這位大哥去,不知為了何事?”
風(fēng)四清道:“此中情由兄弟不便在這里明言,還請洪太爺將人交給我們。”
洪宙搖頭道:“東方先生是兄弟的至交好友,恐怕各位要空跑一趟了?!?p> 不凈往前踏上幾步,大聲道:“東方先生是洪公子的朋友,也就是灑家的朋友。姓風(fēng)的,你想請東方先生去就先過了灑家這一關(guān)!”說著,雙拳一揚(yáng),氣勢奪人。
風(fēng)四清哼了一聲,道:“錢先生,你們這是決意要反叛本教,相助清廷了?”
錢度手中折扇一張,輕扇了兩下,問道:“風(fēng)舵主,你為何要留東方先生?”
風(fēng)四清看了一下眾人道:“事已至此也不必瞞你,我在京城的耳目見此人隨意出入紫禁城和京畿各部衙門,他必是朝中權(quán)貴,咱們請他去誘出劉統(tǒng)勛老賊為毛舵主報仇。這毛舵主之仇你們芙蓉堂可以忘得干干凈凈,但孫舵主、洪舵主他們這幾十年的老兄弟姐妹怎能忘了?!?p> 洪宙暗皺眉頭,這個風(fēng)舵主明顯是個鼓弄事非的攪屎棍,孫、洪二人多半是被他煽動而來的。
錢度折扇一揚(yáng),道:“風(fēng)舵主,你加入本教晚些可能不知道,本教陳老教主與康熙爺有過盟約,曾嚴(yán)令本教教眾不得與朝廷為敵,官府若有利國利民之舉本教還須鼎力相助。這么多年來朝廷剿滅教會門派不少,唯獨對本教秋毫無犯,便是因為有此約之故,你若不信可請教孫、洪二位前輩?!?p> 風(fēng)四清見孫、洪二人沉默不語,暗道不妙,便捻著胡須道:“朝廷既斬了毛舵主,此約已毀,不必在守此約?!?p> 錢度怒道:“風(fēng)舵主,朝廷為何要斬毛舵主?”
風(fēng)四清一愣,一時語塞。
錢度朗聲道:“孫舵主,洪舵主,本教的弟兄們!毛舵主被朝廷捕獲之時兄弟和不凈大師、六根道長正在江西辦事,得聞消息后急忙趕回,毛舵主已被斬于菜市口。當(dāng)時兄弟和道長、大師也和諸位一樣既傷痛又憤惱,我們還曾想擒了軍機(jī)大臣為毛舵主報仇。但后來兄弟想明白了一件事,毛舵主定是受了奸邪小人的煽動蠱惑才鑄成大錯,兄弟要是草率行事那正好掉進(jìn)了奸邪小人的圈套里了?!闭f到這里,怒目瞪視著風(fēng)四清。
風(fēng)四清心里有鬼,口中犟硬道:“如錢先生所說,難道毛舵主的大仇就不報了嗎?”
錢度沒有理他,繼續(xù)道:“這數(shù)月來我們常伴洪公子之側(cè),親眼看到官府為百姓奔波請命。本教自創(chuàng)教以來素以俠義為懷,但卻劫毀賑災(zāi)米糧,餓死百姓數(shù)千人,朝廷千方百計在救人,而我們卻在害民,大家想想這還算是俠義之道嗎?”
藍(lán)蓮教眾人聽得錢度慷慨激昂的這幾句話,都面露愧色。孫仲翔和洪羽裳也均想毛舵主之舉確實鑄成了彌天大錯。
東方也在一旁靜聽他們的對話,心道:“原來這藍(lán)蓮教本是忠義幫會。”
風(fēng)四清見錢度已說動了眾人,心里暗自著急,往前走了幾步,道:“錢先生巧舌如簧,令人佩服。但任憑你怎么說,這毛舵主的大仇不可不報!洪太爺,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币粨]手道:“帶上來!”
幾個人從后面將兩個人推到人前,洪宙等人一看,正是青吟和紀(jì)昀。青吟和紀(jì)昀一看見洪宙,心里大喜。
風(fēng)四清道:“洪太爺,這兩位是你的家眷吧,只要你交出東方先生我便恭送兩位回去,你看如何?”
洪宙冷冷的道:“要是我不答應(yīng)呢?”
風(fēng)四清一伸手,后面有人遞上了一把潑風(fēng)大刀,風(fēng)四清擎刀在手,對著青吟道:“那就休怪風(fēng)某了?!?p> 青吟高聲道:“大哥,不可讓東方哥涉險,讓他殺我好了!”
風(fēng)四清心想孫洪二人已被錢度說動,此事拖將下去對己不利,不如殺了這二人先讓孫、洪二位舵主無法返水在說,何必與這個姓洪的縣令糾纏,憑己方這數(shù)百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他們幾人。
想到這里,惡念頓生,揮刀朝青吟的脖子上削去。他這一刀事先全無征兆,出刀又是極快,眾人不由得同聲驚呼,竟不及出手救援。孫仲翔站得較近,叫道:“不可!”凌空虛抓,但還是晚了一步。
當(dāng)風(fēng)四清用刀對著青吟的時候,紀(jì)昀在一旁心就懸得老高,時刻盯著他手中的刀,待見他揮刀砍向青吟,紀(jì)昀想都沒想,合身撲了過去將青吟推到一邊。風(fēng)四清手中一沉,這一刀從紀(jì)昀的肩頭劃過,鮮血頃刻冒了出來,把衣服染紅了一片。
風(fēng)四清一愣,手腕一轉(zhuǎn),又一刀便要劈將下來。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風(fēng)四清手中猛的一震,潑風(fēng)刀脫手飛出,直感覺小臂鉆心疼痛,低頭一看,小臂上一個對穿窟窿,他急忙用手抓住傷口,心中驚懼莫名。
眾人驚愕之中,只覺人影閃動,洪宙已撲了過去,一手托著青吟,一手拎著紀(jì)昀,快如追風(fēng)般跑了回來。
洪宙當(dāng)年在特戰(zhàn)隊時解救人質(zhì)是一個主要的訓(xùn)練科目,但他萬沒想到風(fēng)四清會突然出手,以他的身手之快竟也沒有阻止住他的那一刀,但風(fēng)四清第二刀還未發(fā)出,洪宙拔槍將他擊傷。
洪宙開槍之后料到眾人會有一個驚詫的瞬間,特種兵最擅長的就是捕捉這種時間差,當(dāng)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把青吟二人救了回來。
東方也一愣神間,叫道:“顧太醫(yī),快給老紀(jì)治傷?!蹦穷櫶t(yī)被剛才的情形嚇懵了,聽見東方也叫他才醒過勁來,連忙上來撕開紀(jì)昀的肩頭衣服,見傷口極深,血還不斷往外流,自是傷的不輕,便趕忙撲藥止血。
青吟在旁拉著紀(jì)昀的袖子淚水漣漣,只是急道:“紀(jì)公子,你怎么樣了,你干嘛要這樣??!”
紀(jì)昀忍痛笑道:“二姐,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p> 六根飄身向前,拔出長劍指著風(fēng)四清道:“姓風(fēng)的,你這個無恥小人,快過來受死!”
風(fēng)四清的手下上前為他上了金瘡藥包扎了傷口,他見六根叫陣,便道:“道長休要生氣,我是為了大義才出此下策,咱們堂堂漢人怎甘心讓逆胡傳之子孫,自家兄弟何必自相殘殺。”
東方也面色一沉,聽風(fēng)四清的話那是公然的要反叛朝廷了。六根“呸”了一聲正要說話,風(fēng)四清對洪宙道:“原來洪太爺也是武林一脈。洪太爺手中暗器利害,但不知武功如何?”
洪宙此時對這個風(fēng)舵主已經(jīng)厭惡到了極點,若不是看在和九叔的交情,剛才就已經(jīng)爆了他的頭,當(dāng)下冷冷的道:“你想干什么?”心想你要膽敢和我交手,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風(fēng)四清道:“不如這樣,洪師傅既然是武林同道那咱們就按武林的規(guī)矩來,在下提議請洪師傅在孫舵主、洪舵主他們二位中任選一位過上幾招,同道切磋技藝實屬常事,但還須賭個彩頭,如果洪師傅勝了,我們拍拍屁股走人,但若是洪師傅不慎輸了一招半式,那就請讓東方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如此大家不傷和氣,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故意把洪宙稱為洪師傅,那自是只以武林同道來對待,把洪宙的官職撇在了一邊。洪宙心想他們這次公然綁架青吟和紀(jì)昀,顯然沒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如趁此機(jī)會挫一下藍(lán)蓮教這幫烏合之眾的銳氣,讓他們以后不敢小覷!只是以東方先生為賭注未免對他有些不敬。
他正自沉吟不定,卻聽東方也高聲道:“好!就這么辦了。錢先生,你看如何?”
錢度深知洪宙的武功決不在孫洪二人之下,但他老謀深算,心想我不如在誘風(fēng)四清一下,讓他再踏實一步,便道:“風(fēng)舵主,洪縣宰雖然也習(xí)了些武藝,但只是些輕身的功夫,怎能是孫舵主、洪舵主的對手,你這不是擺明了挖坑讓我們跳嗎?!?p> 東方也和洪宙一聽這話,立刻會意,都暗贊錢度心思了得。風(fēng)四清一笑,道:“錢先生不必為洪師傅擔(dān)憂,他適才刀下救人那身手大家都瞧著呢,就他這輕身功夫當(dāng)世便少有其匹。”
錢度還要說話,卻聽得孫仲翔大聲道:“就有老夫來領(lǐng)教洪縣令的高招吧!”
洪宙抱拳道:“紫髯飛龍名震天下,晚輩豈是你的對手?!?p> 孫仲翔道:“洪縣令只要能接得住老夫的三招兒就算老夫輸了。”
錢度見他托大,心中暗喜,道:“孫老爺子此話當(dāng)真?”
孫仲翔怒道:“老夫說話什么時候沒有做過數(shù)!”
洪宙長袖一揮已站在了場中,笑道:“那就請老前輩賜招兒?!?p> 孫仲翔、洪羽裳和風(fēng)四清見洪宙氣定神閑,猶若淵渟岳峙,氣度非凡,不由得甚感驚訝。
孫仲翔向前跨出一大步,右掌凌空朝洪宙拍去。洪宙距他還有丈許,便覺勁風(fēng)已至,心下暗贊此人武功了得,當(dāng)下移形換位避開其鋒。不料孫仲翔來得好快,第二掌打來時已到了洪宙近前三尺之外,兩掌的勁力合二為一如驚濤駭浪般涌了過來。
洪宙雙手抱圓,孫仲翔以為他要用太極拳來化解,卻見他雙手一分,左右連劃了幾個圈,身子一旋,氣浪四散開去。
孫仲翔大吃一驚,他那極強(qiáng)的掌力便似打到了龍卷風(fēng)里,登時被卷的無了影蹤。跟著見眼前掌影晃動,當(dāng)即出掌相抵,二人雙掌相交竟沒發(fā)出一絲聲響,同時向后飄開。
他二人這一交手只是石光電火的一瞬間,在場的除了洪羽裳其他人都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兒。卻見孫仲翔臉上變色,問道:“洪大人可是敝教教主的弟子?”
洪宙搖頭道:“我與九叔并無師徒名分,只是承蒙九叔錯愛,傳了晚輩一點功夫而已。”
孫仲翔點頭道:“沒錯,剛才你用的是梨花帶雨手里的風(fēng)卷落花,沒想到大人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內(nèi)力,老夫若拼全力勉強(qiáng)能支撐三五十招兒,久了必輸?!?p> 風(fēng)四清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兒便見孫仲翔認(rèn)輸,心中懷疑孫仲翔有意放水,道:“孫舵主,你老武功獨步天下,怎會輸給一個孺子后生,該不會是有意相讓吧!”
孫仲翔一聽大怒,正要出言呵斥,洪宙喝道:“你來試試!”揮掌朝他打去,風(fēng)四清只覺一股凌厲無倫的勁力襲來,他右臂受傷抬不起來,忙出左掌來接。洪宙猛地收回了掌力,勁風(fēng)把風(fēng)四清帶的身不由主的朝前奔了幾步,差一點撞在洪宙身上。洪宙左手伸出按在他的肩頭一運力,風(fēng)四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洪宙森然道:“藍(lán)蓮教大好的一個名門正教怎么混進(jìn)來你這么一個卑鄙無恥之徒。你記住,我要殺你如踏螻蟻!”說罷,右手往下一揮,嘭地一聲悶響,塵土飛揚(yáng),風(fēng)四清低頭一看,直嚇得面色蒼白,原來他面前地上竟出現(xiàn)了五個手掌印,深陷土中,若不是親眼得見,真難相信世間有此奇功。
洪羽裳鐵青著臉叫了聲:“掃盤!”自行朝林中走去,她身法輕盈,便如凌空飄行一般。
孫仲翔朝洪宙一抱拳,轉(zhuǎn)身也走了,竟沒在向風(fēng)四清看上一眼。藍(lán)蓮教的教眾跟著也往林中趨退。洪宙抬手放開風(fēng)四清,喝道:“滾!”風(fēng)四清起身一言不發(fā),跟著眾人離去。轉(zhuǎn)眼間大道上走得空無一人。
洪宙過來查看紀(jì)昀的傷勢,顧太醫(yī)上了藥后已止住了血,但傷口張開恐很難愈合。
洪宙對和珅道:“把我的那個急救箱拿來?!焙瞳|趕忙到馬鞍上取了急救箱過來,這個急救箱還是洪宙穿越時帶過來的軍用裝備,洪宙習(xí)慣性喜歡隨身攜帶。他從里面拿出了麻藥、止血鉗和縫合針,先給紀(jì)昀清理了傷口,然后打了麻藥,熟練的為他縫合了傷口。眾人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待他給紀(jì)昀消炎后包扎完畢,顧太醫(yī)深施一禮,道:“原來洪大人還是一位醫(yī)道高人,如此醫(yī)術(shù)在下真是聞所未聞,今日得見真是大開眼界?!?p> 洪宙搖頭道:“顧太醫(yī)過獎了,我并不會醫(yī)術(shù),以前我在家鄉(xiāng)從軍,這些處理外傷的技術(shù)是軍營的必修課,若治其它的病癥我就一竅不通了?!?p> 顧太醫(yī)聽罷仍是嘖嘖稱奇。
一干人繼續(xù)前行回京,東方也擔(dān)心紀(jì)昀的傷口受不得顛簸,便讓大家松韁緩行,進(jìn)入京城時天色已黑。東方也對洪宙道:“大家一起先到你府在說!”
于是眾人一起到了柳蔭街,劉全得聞洪宙回來了,急忙出門相應(yīng),看見青吟和紀(jì)昀也一同回來不由得大喜過望。
當(dāng)大家穿過庭院時,卻見右邊兩棵樹上綁著兩個人,此時天色已晚,看不清面目,依稀是一男一女。洪宙皺了皺眉頭,進(jìn)入廳堂坐定,讓高亮將紀(jì)昀扶到內(nèi)堂休息,秋菊冬梅奉上茶,這才問起外面樹上綁的是何人?
劉全回道:“是一個落地秀才拐帶本府丫鬟玉珠,二人趁府中上下尋找二姐和紀(jì)大人忙亂之時竟出逃私奔,被追了回來正等著二姐回來發(fā)落?!?p> 洪宙道:“去把二人松綁帶進(jìn)來?!?p> 劉全出去將二人帶了進(jìn)來,玉珠一看到洪宙便撲倒在地,哭求道:“老爺,你要罰就罰我一人吧,是我要跟李公子去的,和李公子無干?!?p> 洪宙看那李公子眉清目秀,長身玉立,果然風(fēng)姿俊雅,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李公子道:“學(xué)生李侍堯,請大人放過玉珠,一切罪責(zé)由在下一人承擔(dān)。”
“李侍堯!”洪宙一驚,這又是一位歷史名人,問道:“你家中可有妻子?”
“學(xué)生尚未娶妻。”李侍堯答道。
“你家中還有何人?”
“不瞞大人,兩年前家鄉(xiāng)鬧瘟疫,家中父母兄長不幸去世,現(xiàn)下只我一人。”
洪宙望著他問道:“那你家中可有房產(chǎn)土地或者其它什么營生?”
李侍堯道:“學(xué)生本就寒門子弟,當(dāng)年為了給父兄治病已耗盡家產(chǎn),這兩年一直寄身在親戚家讀書?!?p> 洪宙搖頭道:“那么你帶走玉珠姑娘準(zhǔn)備讓她跟著你喝西北風(fēng)嗎?”
李侍堯道:“學(xué)生到鄉(xiāng)下設(shè)館教書也能養(yǎng)活妻子?!?p> 洪宙見他頗有傲氣和紀(jì)昀有些相似,心中喜愛,問道:“你真的喜歡玉珠姑娘嗎?”
李侍堯轉(zhuǎn)頭望著玉珠,眼中充滿了憐愛,道:“上月我病倒在貴府的后門外,若非玉珠搭救我早已步入黃泉,李某愿用一生來報答她呵護(hù)她,和她白頭偕老?!?p> 玉珠聽罷,心中甜蜜無限,淚如珠線滾滾而落。青吟在旁也不禁眼中濕潤。
洪宙轉(zhuǎn)頭問和珅:“這位李公子的行徑是否犯法了呢?”
和珅道:“下人如果只是在府里打短工,來去自是隨便。但玉珠姑娘是咱們花錢買來的丫鬟,有賣身契的。李公子將其帶走便與盜人錢財同罪,玉珠姑娘私自逃走那也是要吃官司的。”
玉珠聞聽,已嚇的六神無主。洪宙問道:“咱們府里有幾個是像玉珠一樣買來的?”
和珅道:“還有聽雨、云兒、小薇共四個丫鬟?!?p> 洪宙道:“把她們四人的賣身契拿來?!?p> 和珅到里屋拿出四張賣身契來,洪宙接過沒看一眼,隨手放到了身旁的茶幾上,道:“劉全去把那三名丫鬟也叫過來。”
劉全答應(yīng)一聲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洪宙又叫住了他道:“干脆把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部叫來吧?!?p> 劉全心想宙哥這是要殺雞給猴看呢,李公子和玉珠恐怕要倒霉了。不大一會兒,丫環(huán)、老媽子、家丁等二十多人進(jìn)來,滿滿的站了一屋子。劉全把聽雨、云兒和小薇叫到了前面站定。洪宙見這四個丫鬟都是十七八歲的年齡,個個貌美如花透著靈氣,心想以前還真沒注意到府里有這幾個美女。
四個丫鬟不知洪宙有何用意,心里不禁惴惴不安。洪宙起身對眾人道:“大家到府里也有些時日了,我一直凡務(wù)纏身也沒有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過,說實話你們很多人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有的人我即便在街上遇到也未必能認(rèn)出來,這是我的疏忽請大家見諒?!?p> 眾人聽他如此說,不禁更加為玉珠擔(dān)心,他們大部分都是在官宦人家干過的,知道大老爺們說話前面越是和風(fēng)細(xì)雨后面的暴雨雷電就越加猛烈,只有青吟、和珅熟知他的為人,知道他決不會難為下人。
東方也坐在一旁端著茶杯,饒有興趣的看著洪宙如何處置家事。
只聽洪宙接著道:“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度,各位能來到本府那是咱們前世修來的緣分,你們踏入本府咱們便是一家人,你們都是我的家人?!闭f著,拿起幾上的賣身契道:“這是這四個丫頭買身為奴的憑證,可是我洪宙只需要家人不需要奴隸!”
眾人一愣,都在想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卻見他轉(zhuǎn)身取過燭臺將手里的賣身契湊到火上,一陣火光閃過,四張紙轉(zhuǎn)眼化為灰燼。
大家不禁十分驚訝,在當(dāng)時的盛世一個丫鬟的身價可不是小數(shù)。
洪宙見玉珠還在地上跪著,走上前去將她輕輕拉起,道:“你們四人以后就是自由之身,來去自便?!?p> 四個丫鬟好半天還兀自不相信這是真的,瞪著八只水靈靈的眼睛愣愣的說不出話來。洪宙笑道:“不過我有一個規(guī)矩,以后你們有了心上人要嫁人時不許不告而別,先得告訴我或者你們的二姐,也好讓二姐給你們準(zhǔn)備嫁妝?!?p> 這時那四個丫鬟才信是真的,喜極而涕,同時跪下叩頭道:“多謝老爺!”
李侍堯在旁見洪宙如此處置,心中感激難以言宣,拱手道:“多謝大人成全,李侍堯愿為犬馬報答大人之恩?!?p> 洪宙道:“你別謝的太早了?!鞭D(zhuǎn)頭問道:“東方哥,今年朝廷還有科試嗎?”
東方也道:“會試兩年一次,要等到明年了。”
洪宙問李侍堯:“明年你還參加科考嗎?”
李侍堯道:“自是要參加的,學(xué)生自信明年必登皇榜?!?p> 東方也道:“去年為何科場失意呀?”
李侍堯嘆道:“去年科考題目是《論讖》,學(xué)生在此文中涉及當(dāng)今圣上名諱時忘了避忌缺筆,被考官當(dāng)場廢了卷子?!?p> 東方也搖頭道:“這些考官食古不化,以后這規(guī)矩得改改了?!?p> 洪宙對李侍堯道:“你現(xiàn)在一文不名,我怎放心讓玉珠跟了你受委屈。不如這樣,現(xiàn)在清水縣事務(wù)繁多,正缺人手,你先跟我到清水縣幫忙,明年如高中皇榜,便來下聘取玉珠過門。如果考不中便到二姐的生意上幫忙打理,也來取玉珠成家,你意下如何?”
李侍堯聞聽大喜,撲地拜倒道:“大人是侍堯的再生父母,侍堯愿追隨大人生死無悔!”
洪宙將他拉起,對眾下人道:“大家都回吧?!备邢氯艘娝绱藢捄瘢闹薪允菍λ缇从屑?,躬身道:“是!”紛紛退出。洪宙對那四名丫鬟笑道:“四位妹妹在辛苦一下,我們大家還都沒有吃飯,你們?nèi)?zhǔn)備酒席算是給李公子接風(fēng)。我早就聽說玉珠姑娘廚藝高超,今天讓大家見識一下你的手藝?!?p> 四個姑娘本就對他充滿了感激,又聽他稱呼“妹妹”,便如大哥哥一般親和,更是心中感動,玉珠道:“老爺放心,我們這就去做?!闭f罷施禮退下。
東方也、錢度等看到這一切,對洪宙的為人處事大為贊嘆。
第二日洪宙去了傅府,傅恒出京巡查未歸,洪宙心里郁悶,但想到東方也必定有法子上陳治河一事,略覺寬心。
他也不多耽擱,在青吟處提調(diào)了二十萬兩銀票便帶著錢度、李侍堯等人回到了清水縣。
又過了幾日,AH災(zāi)民陸續(xù)到了清水,來的人數(shù)著實不少,但洪宙準(zhǔn)備充分,又有錢度、李侍堯、和珅、武陟等人前后調(diào)度安排,雖然忙碌但井然有序。
這日,洪宙正和錢度商量調(diào)糧一事,盧靖山忽然到了衙里,對洪宙道:“兄弟,這次朝廷對治河事宜有了大的舉措,專門設(shè)立了河道總署,又封了一位河道總督總攬?zhí)煜潞庸ぁ_@河道總督那可厲害的很了,見官大一級,凡涉河道治水事宜就連巡撫、總督也皆聽他的差調(diào)?!?p> 洪宙大喜,問道:“朝廷治河有沒有涉及到咱們這清水縣?”
“怎么沒有!”盧靖山神秘的一笑,道:“新上任的河督還專門要見你呢?!?p> “見我!”洪宙心想定是東方先生把自己的建議稟報了傅大哥,傅大哥上奏皇上,皇上便命這河道總督來聽取自己的意見。問道:“那咱們什么時候進(jìn)京?”
盧靖山笑道:“不用進(jìn)京,河督大人現(xiàn)下就在清水縣,我這就帶你過去見他?!?p> 洪宙奇道:“河督大人在這里嗎?我怎么不知道。”
盧靖山故作神秘的道:“別多說了,兄弟隨我去就是?!?p> 洪宙和盧靖山乘了兩頂官轎穿過了幾條街來到一處大宅子前停下。出了轎子盧靖山問:“兄弟知道這是哪里嗎?”
洪宙道:“這里好像是誥命府吧”
盧靖山道:“沒錯,咱們進(jìn)去再說。”
二人剛上臺階,一名大員從門里出來,滿臉笑容道:“洪老弟,沒想到咱們在這里又見面了。”
洪宙看他十分面熟,略加尋思便記起他是當(dāng)日和傅恒一起到府中帶走那四個喇嘛的順天府尹汪由敦,便施禮道:“你是順天府的汪大人,下官拜見大人?!?p> 汪由敦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道:“兄弟不須多禮,那日我在貴府得見兄弟的蓋世武藝,心中仰慕得緊,早就盼著交你這個朋友了,走!咱們進(jìn)去再說。”
盧靖山在旁賠笑道:“原來汪大人和洪兄弟是舊識了,那真是太巧了?!蓖粲啥匦Φ溃骸安诲e,不錯,今天算是故人重逢?!?p> 洪宙猛地省起,道:“原來汪大人就是新任河督,大人來到本縣也不知會一聲下官,未曾迎接大人真是失敬了?!?p> 汪由敦握著他的手未松道:“兄弟有所不知,哥哥我就是這清水縣人氏,這里就是我家?!?p> 洪宙詫異道:“這難道不是誥命府嗎?”
汪由敦笑道:“兄弟一會兒便知?!?p> 說著話,已走進(jìn)院里。只聽一個女子道:“久聞洪大人英明,今天終于得見了!”聲音婉轉(zhuǎn)動聽,洪宙抬頭一看,見一女子從正廳走了出來,待看清這女子面容,洪宙不由得一下呆住了。原來出來的這女子身材婀娜,風(fēng)姿綽約,眉目如畫上仙女一般,氣質(zhì)清麗絕倫不可方物。洪宙心想這里竟有這樣的美女。
那女子走近,盧靖山躬身道:“見過誥命夫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盧大人不必多禮?!?p> 洪宙一驚,道:“你是誥命夫人?”
汪由敦道:“洪兄弟,這是舍妹汪梨花,你到清水后還沒來過這里吧。”
汪梨花看著洪宙笑道:“洪大人,你看小妹不像誥命夫人嗎?”
洪宙感覺她說話的神情和阿雅有幾分相似,不免心中微蕩,道:“不敢,在下到任后至今還未過府拜會,甚是失禮,請夫人恕罪?!毙闹袇s暗自奇怪,看這誥命夫人的面相絕不會超過三十歲,怎么會有王杰那么大的兒子。她和王杰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弟。
汪梨花道:“大人雖未踏入過寒舍,但一直在為民奔波,小妹自是欽慕。還有一事我須拜謝大人呢?!?p> 洪宙道:“兄弟到清水后多有得罪,夫人何言相謝?”
汪梨花道:“鐵蛋在家游手好閑,還整日里招惹是非,都快把我愁死了。幸虧大人將他收在身邊加以教誨,這孩子現(xiàn)在跟隨大人忙碌正事,我看在眼里真是歡喜?!闭f到這里掩口一笑道:“他現(xiàn)在每日對我提的最多就是宙哥長宙哥短的,因此小妹早就想一睹宙哥的風(fēng)采了?!?p> 汪由敦喜道:“鐵蛋現(xiàn)在跟著兄弟嗎?那可太好了?!?p> 洪宙道:“王公子活潑聰明,勤奮耐勞,那是天性使然,兄弟豈敢貪功?!?p> 汪梨花聽了洪宙說王杰“聰明活潑、勤奮耐勞”這八字考語,心中歡喜,臉上自然帶出了喜色。
幾人說著話進(jìn)到了正廳坐定,汪由敦取出一張銀票道:“我來時皇上親口對我說清水縣令為國為民操勞奔波,怎能讓他在自掏腰包用于國事。因此命戶部撥出這五十萬兩銀子讓哥哥給你帶過來,這可是圣上之意,兄弟萬勿推卻。”
洪宙聞聽,當(dāng)即站起雙手接過,道:“謝皇上恩典!”
汪由敦道:“兄弟快坐下,我還有話說?!?p> 洪宙坐下后,汪由敦道:“這次AH巡撫徐大人正好進(jìn)京述職,皇上召見了他狠狠的責(zé)了幾句?;噬险f你AH一省的民政要務(wù)卻讓清水一個百里小縣來給你擦屁股,你們AH的官員不愧疚嗎!所以這幾日AH地方就會來此把所有災(zāi)民全部召回安置。兄弟,你那寨子就由哥哥我接管了,暫時當(dāng)我的河督行營,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另外皇上還說讓你專心開通分流渠,其它事就不用管了,浚通回龍河之事就交給哥哥來辦,兄弟只管放心?!?p> 洪宙大喜,再次起身拱手道:“皇上明見千里,那就辛苦大人了?!?p> 汪由敦道:“這治河的本事我可是外行,還得仰仗兄弟多加指點。”說著從袖筒里取出一本書來,洪宙一看正是自己寫的那本《黃河中下游水利論述》,汪由敦道:“我臨來時皇上把兄弟著的這本書給了我,我細(xì)加研讀真是一本曠古奇書啊,哥哥已經(jīng)下令讓各段河道照此施工,爭取秋汛之前干出些眉目來?!?p> 洪宙心情激動,道:“這是利國惠民的千秋大計,大人放心,但有用得著洪某之處,兄弟萬死不辭。”
汪由敦呵呵一笑,道:“咱們公事說完了,下面就該喝酒了。今天破上一醉,明天開始大干一場。”
洪宙最喜歡這種豪爽之氣,笑道:“謹(jǐn)遵大人之命!”
這一年對乾隆帝來說是十分愜意的一年,汛期來臨之時因各地提早做了充分準(zhǔn)備,浚通河道,加固堤防,修建完善各種水利設(shè)施,果然水災(zāi)比往年大大的減少了,雖然有些地方仍是遭了災(zāi),但清水縣的治水之法編錄在邸報中遍傳各府州縣,各地紛紛效仿,竟無一個災(zāi)民流落進(jìn)京。
京畿各部衙門也感覺這一年過的特別輕松,往年的難民潮著實讓他們焦頭爛額好一陣子,于是洪宙的名字在官場中飛傳,都知道大清朝出了這么一個能吏縣令。
乾隆正在為治水成效欣喜不已之時,后宮又傳來喜訊,令貴妃魏佳氏誕下一子,出生時太后老佛爺夜里夢見一白色麒麟乘五彩祥云下凡而來,一驚而醒,宮人報說令貴妃產(chǎn)子。老佛爺想到夢中異象,便夜駕南惠宮,正遇令貴妃難產(chǎn),情急之下老佛爺親自動手接生,終誕下一麟兒,母子平安。老佛爺與乾隆俱感吉慶,賜名為永琰。
老佛爺對永琰加意愛憐,每日看護(hù),眼見其白胖可愛,健壯好動,心中大慰。
轉(zhuǎn)眼永琰已至百日,按皇室規(guī)矩當(dāng)取龍跡留內(nèi)務(wù)府存檔。這日正是春暖花開,艷陽高照,乾隆陪著老佛爺來到御花園,但見滿眼春色新綠,百花爭奇斗艷,鼻端一陣陣芳香襲來,不由得心情大悅。令貴妃在宮女和嬤嬤的陪同下也來到了御花園拜見老佛爺。老佛爺?shù)溃骸澳闵碜犹?,不必多禮,快坐下歇著?!?p> 內(nèi)務(wù)府司儀太監(jiān)端來了朱砂泥和宣紙,乾隆揮手道:“可以開始了!”一名嬤嬤將永琰抱上前來,太監(jiān)正要將永琰的小腳往朱砂泥上沾,乾隆一時興起,道:“讓朕親自來取。”
司儀太監(jiān)忙讓到一邊,上書房太監(jiān)小黑子上前幫忙,乾隆小心地將永琰的足底均勻的蘸滿了朱砂泥,然后將他的小腳丫摁在白色素宣上,一個圓潤清晰的小足印立刻呈現(xiàn)在紙上。
小黑子湊趣道:“萬歲爺,您看這枚龍跡像不像洪大人背上的胎記?”乾隆看了看道:“果然很像?!?p> 話音剛落,只聽得“砰”地一聲,眾人一驚,乾隆抬頭見老佛爺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了幾片,不禁問道:“額娘你怎么了?”
老佛爺渾身亂顫,問道:“小黑子,你……你剛才說什么?”
這一下把小黑子嚇的魂飛天外,撲在地上連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老佛爺顫聲問道:“剛才你說誰的背上有這樣的胎記?”
乾隆從未見過她如此神情大變,心中不免擔(dān)憂,走近去道:“小黑子說的是清水縣的洪縣令,去年春上我們無意間看到他背上有個如兒足狀的紅色胎記,和這個極像?!闭f著往宣紙上一指。
老佛爺一把抓住乾隆的手道:“可是在背上右側(cè),五指朝上?”
乾隆道:“正是,額娘怎么知道的?”
老佛爺沒理他,又問道:“洪縣令叫什么名字?”
乾隆道:“他叫洪宙。”
“洪宙!”老佛爺雙目淚珠滾落,喃喃的道:“這名字……還是這名字,果然是他……”
乾隆心中疑惑,問道:“額娘認(rèn)得洪縣令嗎?莫非他是故人的子弟?”
老佛爺?shù)溃骸盎蕛海賯骱橹孢M(jìn)宮來見哀家,要快!”
乾隆情知有異,道:“小黑子,立刻讓傅恒進(jìn)宮見朕!”
當(dāng)傅恒領(lǐng)著洪宙來到乾清宮,洪宙老遠(yuǎn)便看到東方也穿著一襲月白色長褂,負(fù)著手在大殿外一側(cè)來回渡步,似是很焦急的樣子。走到近前洪宙道:“東方哥,你是在等我們嗎?”
東方也尚未答話,傅恒已跪倒在地口稱:“參見皇上!”
洪宙一驚,道:“您是皇上?”
乾隆看到洪宙便心情大好,笑道:“你若知道我是皇上恐怕以后再也不肯叫朕哥哥了?!?p> 洪宙跪地道:“臣以前不知,多有冒犯,請皇上降罪!”以洪宙的聰慧其實早就應(yīng)該猜出東方也的身份,但他一來對大清的官制不熟,總以為東方也可能是傅恒的老師,因此手眼通天也是常事,二來在他心里始終感覺皇上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人物,因此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乾隆又布置周密,命傅恒、汪由敦乃至紀(jì)昀及傅府的下人都不得在洪宙面前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洪宙一直蒙在鼓里。
乾隆道:“你們都起來吧,今天暫不敘君臣之禮?!?p> 洪宙、傅恒這才站起。乾隆問道:“洪愛卿,我想問一下你家中尊親都有什么人?”
洪宙道:“家母離世多年,現(xiàn)下只有老父、姐姐和外甥女?!?p> 乾隆又問:“令尊可有功名在身?”
洪宙道:“家父是名廚師,現(xiàn)在只教一些弟子廚藝?!?p> 乾隆笑道:“怪不得你廚藝高超,卻原來是家學(xué)淵源呢!”
洪宙道:“臣所學(xué)駁雜,旁騖羈絆,若論烹飪一道還沒學(xué)到家父的一成?!?p> 乾隆道:“有機(jī)會一定得見一下令尊,品嘗一下他的手藝。洪愛卿,你以前來過京城嗎?”
洪宙道:“臣之前從未到過現(xiàn)在的京城?!?p> 乾隆想了想又問:“那么令尊令堂早年可曾來過?”
洪宙道:“據(jù)臣所知,他們也從未來過?!?p> 乾隆道:“這就奇了,看老佛爺?shù)纳袂閼?yīng)該……好了,你們倆跟朕去見老佛爺?!?p> 來到慈寧宮,乾隆命隨行的侍衛(wèi)在宮門外候著,只讓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舒赫德一人跟隨。
老佛爺坐在鳳榻上心神不寧,見乾隆進(jìn)來便問:“皇兒,洪宙回來了嗎?”
乾隆道:“額娘別急,洪宙和傅恒就在殿外等候。”
老佛爺急道:“快,快宣!”
聽得老太監(jiān)高無庸叫道:“傅中堂、洪縣令覲見!”洪宙雖然一向膽大鎮(zhèn)定,心下也不免惴惴,他想破腦袋也猜不出太后為什么要召見他,而且還是那么迫切。他跟在傅恒后面小心翼翼地進(jìn)到正殿,偷眼見太后坐在榻上,面色莊嚴(yán)慈祥,乾隆坐在她的旁邊,左側(cè)還站立著一個大員。
洪宙跟著傅恒緊走幾步跪地參見,老佛爺擺手道:“平身!”洪宙起身立即發(fā)覺老佛爺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便把頭低了下來。
老佛爺從鳳榻上站起走到他跟前,洪宙心里奇怪,他此時已經(jīng)懂得不少朝廷禮儀,忙又跪了下來,只聽老佛爺喃喃地道:“像,真像!”
乾隆亦覺奇怪,問道:“額娘說他像誰?”
老佛爺沒理他,道:“來人,幫洪大人脫了官服!”
眾人大奇,乾隆問道:“額娘要干什么?”老佛爺盯著洪宙,對乾隆的話恍若未聞。洪宙更是心中疑惑,見兩個太監(jiān)走近,便自己解去外罩交給了他們。
老佛爺走到洪宙身后道:“撩起他的上衣!”一名太監(jiān)上前將洪宙背上衣服撩起,果見他渾厚結(jié)實的背闊肌上有一片殷紅的胎記,狀如幼兒足印,五指清晰,形態(tài)生動。
老佛爺顫抖的手撫摸著那處胎記,忽然大哭起來。洪宙一驚,扭頭道:“老佛爺,您……”
太后望著他,滿臉的慈愛,道:“孩兒,我是你額娘,你不認(rèn)得額娘了嗎?”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大吃一驚,洪宙只覺得太也荒謬,脫口道:“這怎么可能,太后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話一出口,頓覺這話有點大不敬。乾隆上前幾步挽著太后老佛爺?shù)母觳驳溃骸邦~娘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
老佛爺哭道:“皇兒,我怎會認(rèn)錯,他是你五弟弘晝??!你看他和你父皇長的是不是很像?”
乾隆心里一動,自從見到洪宙就覺得他很面熟,心中自然而生親近感。此時經(jīng)老佛爺一提醒,頓時想起他和父皇雍正確有幾分相像。
老佛爺輕撫著洪宙的臉道:“孩兒,你出生百天之時被妖人擄走,我天天想你,你現(xiàn)下二十九歲了,這二十九年里我吃齋念經(jīng)求菩薩保佑你,求菩薩讓額娘能活著再見你一面,今日菩薩真的顯靈了,終于讓我找到孩兒了。”
洪宙明知她認(rèn)錯了人,但見她如此舔犢情深,也不禁為之鼻酸。
太后看他發(fā)愣,似是兀自不信,便道:“孩兒,你左邊屁股上是不是還有一個形如手掌印的胎記?”
以洪宙此時的修為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會驚慌失措,但聽了太后的這句話便如頭頂響起了一個驚雷,只覺得一陣暈眩,因為從他記事起就知道自己左邊屁股上確實有一個狀若嬰兒手掌的紅色胎記。
他吃驚地道:“你……老佛爺怎么知道?”
太后道:“我是你額娘,你出生后我抱過你三個多月,你身上的印記我怎會不知?!?p> 洪宙此時完全墜入了五重迷霧,詫異道:“難道……太后真是我娘,您是我額娘!”
太后上前將他抱住,大哭道:“天見可憐,讓我兒又回到我身邊了!”
在場之人見此情景無不動容落淚。洪宙忽然感到了另一番的慈母之愛,也不禁激動萬分。
洪宙身材高大,跪在地上太后正好能抱住他的頭頸。此時洪宙腦子在飛轉(zhuǎn),莫非自己本來就是清朝的人,幼時可能某種際遇穿越到了現(xiàn)代被漢哥收養(yǎng),這也太荒誕了!他堅信漢哥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乾隆此時也心神激蕩,但見太后拉著洪宙左瞧右瞧,喜不自勝,便道:“額娘還是坐下說話吧!”
太后緊緊的抓著洪宙的手,生怕一松開就再也見不到他似的。乾隆道:“弘晝快起來,扶額娘坐下。”
洪宙這才站起,將太后扶到榻上坐定。傅恒和那名大員上前同聲向太后和洪宙道賀。
乾隆對洪宙道:“朕本來想和你結(jié)為兄弟的,誰知你竟是朕的同胞兄弟,這真是大喜一件?。 睗M臉喜色溢于言表。
洪宙此時最想弄明白的就是自己的身世,他問道:“額娘,皇上,我幼時被何人擄走的?”
太后頓時面色沉重,她嘆了口氣道:“這件事就讓你十六叔來說吧,當(dāng)時他就在場?!闭f著向那個大員一指。
那名大員正是莊親王允祿,他見太后老佛爺讓他說這件往事,便躬身道:“是!”轉(zhuǎn)頭對洪宙道:“賢侄百日之時,先皇還在潛邸,那日先皇在雍王府設(shè)了家宴,我和眾位兄長都去賀喜,喜宴開始后先帝讓人將你抱出答謝諸位親朋。后來先帝和太后給來賓敬酒,便把你交給宮女侍琴抱著。我當(dāng)時年幼,不會飲酒,便站在殿角,忽然覺得身旁大殿的柱子動了一下,扭頭一看見一個淡淡的人影無聲無息的走到上首將席位上的一個靠枕拿起,然后又走到侍琴身邊,只覺得他手一晃,也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兒已用靠枕把侍琴懷里的你調(diào)換了。侍琴抱著那個靠枕絲毫沒有察覺手里的孩子已被調(diào)包,我看著那人抱著你飄身出了大殿,當(dāng)時大殿上除了來賓還有很多侍衛(wèi)和下人,竟沒一人發(fā)覺此人的存在,我當(dāng)時嚇壞了,以為撞了邪,又看了看侍琴仍抱著那個枕頭,才醒悟這是真的,就趕忙跑到先帝身邊拉著他叫道:‘四哥,孩子讓人抱走了!’”
他說到這里,臉上充滿了恐懼之色,想必當(dāng)年此事對他刺激不小,只聽他接著說道:“當(dāng)時府中侍衛(wèi)全都追了出去,卻找不到絲毫蹤跡。后來聽說雍王府的鄔思道先生也調(diào)了府中高手前往追趕,長白山的雪頭神翁在屋頂發(fā)現(xiàn)了抱走你的那人蹤跡,趕將過去和那人對了一掌,但立時被震下了屋頂。雪頭神翁回來后說抱走你的不是鬼怪,是一個武功極高的高人。能有此功力者當(dāng)世只有晨鐘暮鼓,但這二人早已遁跡江湖不問世事,有傳聞?wù)f晨鐘老教主已經(jīng)仙逝多年,暮鼓大師也已閉關(guān)不出。后來先皇登基后又命李衛(wèi)率江湖中的能人異士四處探訪查詢卻仍是無果?!?p> 洪宙聽罷,心里疑惑不定,按允祿的描述,那抱走自己的人極像是無相門中的高手,莫非是九叔做的手腳?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乾隆擔(dān)心舊事重提勾起老佛爺心中之痛,便道:“幸虧五弟平安,又學(xué)得這一身本事,這是我大清之福呀!十六叔、傅恒你們議一下該給五弟個什么爵位呢?”
傅恒道:“以臣之見憑五爺?shù)牟鸥僧?dāng)晉以王位,五爺恭孝親和,擢封和親王最為合適。”
乾隆點了點頭問允祿道:“十六叔怎么看?”
允祿道:“臣之愚見,弘晝賢侄的身世暫不外泄,受兵部侍郎即可?!?p> 乾隆還未出聲,太后怒道:“此何言也,我與我親生兒子相認(rèn)難道見不得世人么!”
允祿道:“太后息怒,容臣弟說完。臣聞聽弘晝賢侄才略武功震爍古今,今與太后母子相認(rèn)便即封王,世人只知其身份尊貴,卻忽略了其雄才,不如讓弘晝先建功立業(yè),之后在將其身世公諸于眾,豈不是成就一段千古佳話,為后人所贊嘆?!?p> 太后一聽,登時釋懷,笑道:“十六弟想的倒也周到?!?p> 乾隆擊掌道:“十六叔這是成全五弟的一番美意。你們擬旨,清水縣令洪宙治水有功,加兵部右侍郎。”
允祿、傅恒躬身領(lǐng)命,乾隆想了一下道:“弘晝下一步要帶兵,得有軍職,給他個鑲白旗漢軍都統(tǒng)加西山總兵,兵部的任職先放一放,明天早朝在宣旨吧。”轉(zhuǎn)頭對洪宙道:“五弟,我已命納親到金川去整飭軍務(wù),給你一年的時間準(zhǔn)備一下,操練一下軍士,你去把莎羅奔給朕擒回來?!?p> 洪宙聞聽讓他帶兵,心中一喜,他是一個專業(yè)的軍事專家,在金川的時候看到阿桂帶兵就勾得他技癢,他一身的打仗本事沒地方發(fā)揮,早就憋得難受,此刻機(jī)會突然來臨,不免有些激動,拱手道:“臣弟遵旨!”
太后拉著洪宙的手問道:“孩兒,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留在宮中多陪額娘幾天?!?p> 洪宙躬身道:“額娘,孩兒現(xiàn)在住在傅大哥的別院。現(xiàn)下我若留在宮中多有不便,以后孩兒時時進(jìn)宮來給額娘請安?!?p> 太后奇道:“你住在小恒子家嗎?”
傅恒上前道:“回老佛爺,五爺就住在柳蔭巷的那個宅子里?!?p> 太后道:“是那里呀,地方倒是不錯,就是小了點。舒赫德來了沒有?”
乾隆道:“他就在外面?!?p> 太后道:“讓他進(jìn)來?!?p> 舒赫德是大內(nèi)高手,內(nèi)力精湛,雖站在殿外但殿內(nèi)的說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他進(jìn)殿后老佛爺對他道:“你安排一下,這位洪大人以后可隨時出入宮門?!?p> 舒赫德抱拳道:“謹(jǐn)遵老佛爺懿旨!”
太后又對高無庸道:“傳膳,十六弟和小恒子也別走了,咱們一家人吃個團(tuán)圓飯。”
……
注:第一卷《清翼之洪宙?zhèn)鳌返酱私Y(jié)束。敬請關(guān)注第二卷《清翼之弘晝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