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沈爸有心探究。
沒想到沈浪語出驚人后卻表現(xiàn)得興致缺缺，
一副我沒說，你聽錯的表情。
一方面沈浪比較了解自己這個老爹。
一個從底層一路拼殺上來的千萬富翁，如果你一味的兜送我是挑你發(fā)財這類的信息，即使是沈浪這個親生的，之后也大概率會被揍一頓然后丟到馬路牙子上。
看到沈浪用筷子來來回回翻了好幾回面。
沈爸稍一愣就轉過了彎，這小子現(xiàn)在變得挺社會啊，等會兒套出話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頓，還是老話說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
沈浪的確是在示意碗里沒肉。
轉過頭的沈爸壓著脾氣給沈浪加了份牛肉和煎蛋。
又忍耐著等沈浪定定心心吃完。
這才準備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沈浪覺得沈爸最近很貼心，他覺得有錯就改就是好同志。
“兒子誒?！?p> “你剛剛說批發(fā)是什么意思，做的好好的零售和租擺，做啥批發(fā)嘛。”
沈爸這么說是有他的道理的，從事花木行業(yè)二十余年，沈爸首先就排除了批發(fā)這個選項。
無他，花木行業(yè)利潤微薄，即使是理論上利潤最高的租擺業(yè)務，平均下來每年的利潤也不過三四成左右，零售次之大約二三成，而批發(fā)一般最多只能拿到十二到十五個點左右，并且批發(fā)是需要大量人工和運輸成本的，很多時候從粵省花都批發(fā)過來賣給浙江佬，路上寒暑溫差大或者水土不服，一開倉死了兩成貨還得賠錢。
“批發(fā)賺錢是不多，但是壟斷批發(fā)賺錢啊。”
沈浪繼續(xù)不經意提醒道。
沈浪沒來由有些后怕，稍稍加快了些語速，
因為他看到沈爸額頭上的青筋好像猛得勃動了一下。
沈爸腦子很靈光，很快就沿著沈浪的思路往下走。
首先兒子知道自己不做批發(fā)，而新吳市花木市場上最大的批發(fā)老板自己也認識，難道是..批發(fā)大王朱永亮朱老板財務出了問題？沒道理啊，人家也是大幾百萬的身家，又不賭不吸的，而且最近聽說他女兒快要出嫁了。
如果沈浪現(xiàn)在知道沈爸心中所想，他一定會拍案叫絕。
知子莫若父，準，太準了！
說起朱老板，不得不提下這人的發(fā)家史。
朱永亮本人并不是做花木行業(yè)出身的，一開始起家做的過橋拆借，所謂的過橋生意就是通過關系從銀行借貸相對低利息的貸款出來，然后用高一點的利息借貸給急需錢的開廠老板，至于為什么選擇開廠老板，沈浪曾經猜想過，是因為重資產行業(yè)信貸比較有保證？
據沈爸說，此人還極有遠見，選擇借貸對象極其謹慎不說，賺了第一桶金后就陸陸續(xù)續(xù)有意識地減少了借貸比例，后來不知怎么又經人介紹，做起了花木批發(fā)生意，難道是朱老板本人比較迷信這種高標的產業(yè)也說不準。
總之花木行業(yè)算一個苦行業(yè)，進來的資金不多，經過幾年經營后，身家大幾百萬的朱永亮已經隱隱成了新吳市花木批發(fā)的第一塊牌子，手下也養(yǎng)了將近十多號人。
“咳咳，這事兒我也是聽一個叫錢濤的同學說的?！?p> “你哪來的神通廣大的同學..噢，國際部的新同學么？”
沈爸一臉恍然大悟，他本身對于沈媽堅持讓沈浪出國留學頗有微詞，不過現(xiàn)在似乎值得重新審視。
沈浪很能理解這種心態(tài)，像很多出國留學的家庭，在過程還是會有反復，特別是沈浪家這種，家庭條件比較勉強的身上尤為明顯。
自我攻略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還有錢濤，沈浪只能暫時在心里對他說聲對不住了..
“就錢濤他爸常去一個高爾夫球場?！?p> 沈浪繼續(xù)說道，“朱老板好像給高爾夫球場老板貸了二百多萬?！?p> 不對，沈爸眉頭一皺打斷道：“你同學他爸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沈浪接下來一句，直接打消了沈爸的大半顧慮。
“錢濤他爸好像也貸了點給那個老板..三分息，這高爾夫球場的老板怪倒霉的，咱們新吳市好像還沒有那個消費力?！?p> 這樣啊。
沈爸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他有個特殊習慣，每次深度思考的時候都會捻胡子。
沈浪的消息自然不是錢濤給他的。
上輩子沈浪就聽說過這場風波，因為此事鬧得很大，不多不少，高爾夫球場老板足足在外面借貸了一千萬，而朱永亮似乎最后只是拿回了大部分本金，還是徹底撕破臉皮的后果。
再這之后，朱老板似乎對拆借過橋生意畏之如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批發(fā)上，反而把生意搞得更加紅火。
而沈爸，作為花木零售的頭幾塊牌子，反腐后公費消費改革，事業(yè)敗走新吳市后又陷入吳越市的惡性競爭泥潭，并且那時剛留學的沈浪，仍在持續(xù)消耗著家中的現(xiàn)金儲備。
要不是早幾年咬著牙買下的新吳市店鋪租金做支撐，沈家早就在新吳市花木市場上消聲滅跡了，這是沈浪得出的結論。
如果用現(xiàn)在的商業(yè)術語來說，這是一個存量市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到這里，沈浪不禁一身冷汗。
他回想起自己的確是十分辛苦地拿到全額獎學金，也極大地減輕了家里的負擔，但沈爸沈媽接連遭受生意挫折，沈浪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因為每次視頻通話他們都是笑嘻嘻的，也從不在沈浪面前抱怨什么，視頻里沈爸沈媽除了白頭發(fā)好像多了點，其他看不出什么變化。
想起很多時候，整日忙著游走在打工學習爭取獎學金之間的自己，對父母的關心實在少了點。
沈浪忽然下了個決定，自己這輩子，一定要努力讓沈爸做花木市場上最靚的仔，哪怕只是曇花一現(xiàn)！
“啊，我想到了！”一旁沈爸忽然叫到。
面館里除了孜孜炒面的老板，其他顧客都清一色看向沈爸。
“什么什么！”
沈浪也一臉期待地看著眉飛色舞的沈爸。
“你媽還沒吃飯，老板打包個牛肉刀削面，加肉加蛋！”
媽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