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榮是高齡產(chǎn)婦了,所以她和李鵬飛兩個人都非常小心。
首先給豆豆找個午托班,這樣中午就不用接回來吃飯了,下午參加學(xué)校的四點(diǎn)鐘課堂,就可以六點(diǎn)鐘才去接他。每天早上,李鵬飛上班的時候先把豆豆捎到學(xué)校,下午放學(xué)向榮再去接回來。
周末,向榮也不再送豆豆上興趣班了,李鵬飛推掉了幾乎所有的應(yīng)酬,就把豆豆從這個場地送到那個場地,來回的奔波。
這樣的日子才堅持了一個月,李鵬飛就受不了了,他說:“唉,太累了,真是一丁點(diǎn)時間都沒有?!?p> 自從媽媽去世后,向榮對李鵬飛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了些,僅憑他李鵬飛流的幾場眼淚,她都應(yīng)該對他好些,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再者,現(xiàn)在要有二寶了,向榮已不覺得是否離婚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了。如果兩人走到離婚的地步,她只能要一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那讓她這個做媽的選擇傷害哪一個孩子呢?
所以,向榮的改變從說話開始,不能再惜字如金了。聽到李鵬飛喊累,她說:“星期天接送一下而已,我以前不是天天如此嗎?而且我是坐公交車,更費(fèi)時間?!?p> “就是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還要做飯,還要學(xué)那么多東西?!崩铢i飛也覺得不可思議,“太累了!”
后面這話,不知他是說給向榮的還是說給自己的。
爸爸好像也實(shí)在呆夠了,他想找他另外某個女兒享清福去了,去之前,他想回老家看看房子,可能再冷血的人也會有思鄉(xiāng)情節(jié)的吧。
只是讓向榮沒想到的是,爸爸這一回家,徹底改變了他們的父女關(guān)系,也差點(diǎn)毀了她這個家。
爸爸回家后,不知道是哪個多管閑事的女人給爸爸介紹了個老伴兒,至此,六十幾歲的爸爸好像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談戀愛”。
向榮和她姐的意思一致,你找老伴兒沒人反對,但是就那么迫不及待嗎?媽媽才走兩個月,尸骨未寒,就不能多等些日子嗎?至少等她的亡期過了百天再說吧?
“百天”,對一個亡人來說有不一樣的意義,人走后,每隔七天要給她超渡一回,到第一百天的時候,超渡陣容猶為強(qiáng)大,要請一批道士,日夜不停地為亡者誦讀兩天兩夜的經(jīng)文,這樣,亡魂就可以在陰間少受罪,來世投胎到一個好人家。換句話說,百天之前的亡魂都是孤魂野鬼,自是要受其他大鬼小鬼的欺負(fù)?;钪娜巳裟茉凇鞍偬臁敝畷r超渡好亡靈,那他就不再是孤魂野鬼,不會被欺負(fù)了。
作為子女,特別是向榮,她對媽媽有那么深厚的感情,爸爸說要再找,她馬上就站出來反對了。
反對無用,爸爸鐵了心的要找。向榮就提了個要求,她對爸爸說:“爸,既然你想娶,她想嫁,那我覺得,媽才走兩個月,你就和那阿姨商量,等媽過了百天,你倆再談這事,也耽誤不了你們多少時間,是不是?”
“我就要找,不關(guān)你的事,你憑什么管?”爸爸的話完全不留半點(diǎn)回旋余地。
“你不是還想去大姐、二姐、四妹那兒去享清福的嗎?,你先去玩一下,回來再說嘛。”向榮知道,和她爸說話,只可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所以,她趕快換了話題。
“不去了,哪都不去了,我就要馬上讓她住進(jìn)來,你們誰也管不著?!?p> 才兩個月短暫的溫順,這個男人終于忍不住恢復(fù)了本性。
向榮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開罵了,掛了電話,氣得說不出話來。
向榮再三告誡自己要好好養(yǎng)胎,姐姐也說:“管他呢,隨他去吧,他但凡懂得丁點(diǎn)道理,咱媽也不會過得那么辛苦。”
“姐,你說咱媽為什么不離婚呢?”向榮哭起來,“咱媽離了婚,一個人帶上我們姐妹四人,日子都會比和他在一起好過。”
“你說的是我們這代人的做法,咱媽是怎么想的,我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知道了,你也不要管了,不能傷心,這樣很危險,這次可不比生頭胎了?!苯憬愀嬲]向榮。
向榮覺得姐姐說得有道理,所以,她沒再給爸爸打電話找氣受。
到了媽媽“百天”的時候,向榮回老家了。她和爸爸的戰(zhàn)爭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家里已經(jīng)被重新裝修過,才十幾天的功夫,家里的墻刷上了新漆,地上鋪上了亮晃晃的地磚,房間里換上了新床,更氣人的是,新床上坐著一個看上去年齡和自己相仿的女人。
向榮跑去找爸爸:“爸,那就是你找的女人?都迫不及待地住進(jìn)來了?”
“嗯,你喊李阿姨嘛?!卑职盅陲棽蛔?nèi)心的喜悅。
“爸,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嗎?媽走了,你就沒想過你這一輩子虧欠她嗎?你就沒有過良心不安嗎?這也不是你的房子,你這樣搞得花里胡哨的,經(jīng)過我姐的同意了嗎?”向榮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實(shí)在忍無可忍。
如果她今天看到爸爸找的果真是個老伴兒,這事可能就這么過了,媽的,自己都六十幾了,黃土都埋到脖頸子了,居然,找個和她向榮差不多大小的女人,還讓喊阿姨?太氣人了。
向榮馬上給姐打了個電話,姐姐又和爸爸在電話里吵起來。爸爸對著電話說:“我要干什么關(guān)你們什么事?你們一個個都要阻攔。這房子當(dāng)初是我在家修的,你除了出了兩個臭錢還干過什么?我現(xiàn)在把你出的三萬塊錢還給你,房子和你沒有關(guān)系,我要找誰和你也沒有關(guān)系?!?p> 向榮定定地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她望著她爸傻傻地笑:“哈哈,爸,你就不怕?我媽就在那兒,看著你呢?哼哼,人在做,天在看,哈哈......”
爸爸舉起了巴掌,罵到:“給老子裝神弄鬼!滾回你自己家去,你他媽的像個妖怪一樣,以為自己有錢不得了啦?管天管地管老子,給我滾出去?!?p> “你聽好,姓向的,你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以前看在我媽的面子上喊你一聲爸,你不配!今天,我向榮是來給我媽燒“百天”的,完了我走我的,你過你的,咱倆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肚子里還有一個,你要是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那可是兩條命,你聽清楚,我不是我媽,溫良得一輩子被你欺負(fù),我娘倆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做了鬼都會纏死你,李鵬飛也不會放過你,不信你可以試試!”
向榮放這些狠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向永財是誰?就一畜牲,做得出殺人放火的事來,他才不管你是不是他女兒。況且,他的心里,本來也沒有這四個女兒的吧,男人才是香火,女人算個什么東西?只不過是替別人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
所以,向榮得防著他,當(dāng)著他和那女人的面,給李鵬飛拔了個電話:“喂,李鵬飛,你聽著,我這兩天就在家里給媽燒“百天”,哪兒也不去,如果我娘倆有什么三長兩短,找向永財算賬,他就是兇手!”
向榮知道,這一招對付她爸這樣的膽小的,又沒見過世面的勢力小人是有用的。在她爸看來,李鵬飛是在城里當(dāng)大官的,當(dāng)大官自然就有很多錢,當(dāng)官的和錢多的都是他惹不起的,惹不起自然就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