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秘辛
當(dāng)趙羨站在自己這具身體生父趙延的墓前時,正好有幾陣涼風(fēng)吹過,趙羨嘆了一聲,接過劉縯遞來的三牲走上前。
初夏時節(jié),萬物欣欣向榮,就連墳上的新土中,也有一薄層綠意在緩慢鋪開。
掐下一小段草莖,嗅了嗅混合著泥土和草葉的清香后,原本只是來走個過場的趙羨,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大兄,可否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話想對父親說?!彼仡^對劉縯說道。
沒想到一向直爽利落的劉縯臉上正露出十分糾結(jié)的表情,見趙羨看來,也支支吾吾地對趙羨說道:“那啥,為兄,我,我也有些話,想對大郎,還有趙公說。”
一定是被前世自己那個腐女妹妹影響得太深了,趙羨第一反應(yīng)就是劉縯要對自己告白。
呸!齷齪的想法!
本來趙羨也沒啥特別要說的話,既然劉縯都這樣了,那他也干脆讓劉縯先來:
“大兄一定是有要事吧,趙羨洗耳恭聽?!?p> 說著,趙羨還開玩笑地拿過水囊往手心里倒了點水,作勢真要去洗洗耳朵。
劉縯卻一點配合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他心事重重地把水囊從趙羨手里拽回來:“大郎別搞怪了,這事真的……唉!”
這一聲是真的長嘆,良久,劉縯轉(zhuǎn)過身去:“大郎先和趙公敘話吧,我去那邊平復(fù)下心情,稍后再來向趙公和大郎請罪!”
說完,他逃跑一般,大步去向遠(yuǎn)處的小山坡后,任趙羨怎么叫都不回頭。
“奇了怪了,劉老哥這是怎么了?”趙羨對這樣子的劉縯百思不得其解。
對于趙羨這個數(shù)學(xué)殘疾來說,不得其解那便只寫個“解”就能當(dāng)自己真的解出來了。
既然猜不出來劉縯是來大姨媽了還是來二姨夫了,那就先不管他好了。
在趙羨看過的穿越小說里,主角基本上都和奧特曼的人間體一樣,非得等到最后一集,才會說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馬上就要當(dāng)上皇帝的王老師才更像主角一些,但就算當(dāng)個配角,趙羨也絲毫沒有這個憋住秘密的覺悟。
他不是個心里能藏住事的人。
暗戀一個姑娘七年都沒敢說出來這件事除外。
眼見劉縯已經(jīng)躲到山丘后不見了蹤影,四處也靜悄悄地再無他人,趙羨于是往“故太中大夫趙公諱延之墓”的碑前傾倒了些酒水后,自己也盤腿坐下,一邊喝,一邊叩著墓碑說著話:
“不管怎么說,我現(xiàn)在是該叫你一聲‘爹’的。”
?。澄圾澴泳谄聊煌狻鞍ァ绷艘宦?,然后被憤怒的趙羨拽住下面太監(jiān)了(劃去?。。?p> 雖然這個時候王莽已經(jīng)將蒸餾出來的高度白酒賣得滿大漢都是,但趙延生前畢竟和王莽是政敵,所以劉縯買來的還是原來的米酒。
前世趙羨的酒量還行,但這具身體的酒量就差得遠(yuǎn)了。這淡酒才喝了沒幾口,他的眼神就已經(jīng)有些迷離了。
醒時故作笑鬧,醉里惟知思親,穿越來大漢這么長時間了,趙羨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想大哭一場過。
“我其實不想穿越來占你兒子的身體的,我想回家了,你以為我之前說想回家是想回南陽嗎?我其實是想回我家?。 ?p> 一開始他只是小聲喃喃,但越說聲音忍不住越大:“這一世身為你兒子,肯定是要想你的,所以我現(xiàn)在來看看您老人家。但上一世我也是我爸我媽的兒子啊,我現(xiàn)在好想他們,可我又能到哪里去看他們呢!”
到這里趙羨已經(jīng)淚流不止了。此前那么多次九死一生之時,這貨一直表現(xiàn)的快快樂樂沒心沒肺的,現(xiàn)在卻脆弱得一塌糊涂。
由此可見攻破一個人心防的最好辦法就是灌他酒,尤其是這人酒量不好的時候。所以跟?;ū戆鬃钊菀壮晒Φ霓k法就是請校花去喝酒……
然后?;ú坏涯愫扰肯铝颂统鰜磉€比你大(暴論)……
坐在遠(yuǎn)處山坡上發(fā)呆的劉縯,耐心得等到趙羨的哭聲完全平靜下來之后,才吐出嘴里叼著的一根草莖,站了起來。
從大郎悲傷地哭了這么久就能看出來,他和他父親的感情有多深。
此刻的劉縯仿佛能想象得到,待會自己把要說的秘辛講給他聽之后,大郎這孩子能有多崩潰。
想到這劉縯的心臟就有些抽疼。
自從趙公被刺殺之后,原來跟自己弟弟劉秀一樣文靜愛讀書的小孩,醒來之后忽然變得愛說了起來、開朗了起來、也更成熟了起來。
劉縯哪里不知道,大郎之所以性情大變,就是在強(qiáng)迫自己像個大人一樣,撐起行將破亡的家啊。
但大郎今年也才十二歲啊!十二歲什么都不懂的年紀(jì),就要扮演一個大人的角色。
現(xiàn)在回到了父親墳前,就像孩子重新投入了父親的懷抱一樣,這才能夠肆無忌憚地回歸少年本來的樣子,痛痛快快地哭上這一場。
縱然心中不忍,劉縯還是邁著堅定的腳步朝趙羨走去。
作為可能是世上剩下的惟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他有責(zé)任也有義務(wù),將這件事告訴趙羨。
至于趙羨之后是什么反應(yīng),茫然也好,憎恨也好,疏遠(yuǎn)也好,劉縯都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zhǔn)備。
生理上的準(zhǔn)備也有。
遠(yuǎn)處劉縯提前找好的幾個醫(yī)者正等在那里,隨時準(zhǔn)備沖過來搶救可能因為太過震驚而昏厥的趙羨。
畢竟當(dāng)初劉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以后,他這樣一個心韌如鐵的漢子,都過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
“讓大兄見笑了?!甭牭絼⒖t的腳步聲,趙羨匆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不好意思地說道。
劉縯神情復(fù)雜地拍了拍趙羨的頭,心里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苦澀地對趙羨說道:
“大郎,接下來我要說的事,你可千萬別……”
他還沒說完,趙羨就已經(jīng)笑了起來:“我知道,放心吧大兄,我是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不管發(fā)生再好笑的事情,我都不會笑的,除非忍不住?!?p> “什么亂七八糟的?!眲⒖t沒有g(shù)et到這個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兩張大手緊緊扣住趙羨的雙肩,看著趙羨疑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趙公,不是王莽派人刺殺的。”
月下風(fēng)前
感謝“取名好麻煩”大佬的打賞,大佬真的不考慮說句話然后我來拍你馬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