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水市一中放學后的校園被落日染上了一層余暉，校道上零零星星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在清掃著落葉，幾聲此起彼伏的鳥叫聲，讓諾大的校園顯得更加空曠。
「因誠實得自由」血紅色的校訓刻在白色的墻上，刺眼奪目。
“王主任，你讓學校環(huán)衛(wèi)工人在鑒定科走以后清掃現(xiàn)場時，真的沒有看見一個手機嗎？”白嬌嬌看著旁邊正在快速發(fā)微信的王主任說道。
王主任顯然沒有聽見白嬌嬌的問話，對他來說，今天應該是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從下午兩點左右開始，他就忙著應付從警局來的那個刑警一隊女警官，無論是案發(fā)現(xiàn)場還是整個校園，他老人家陪著警隊的人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中間還和郭帥被架上警車去審訊室走了一趟，那個鬼地方他是這輩子也不想再去了。誰知道剛回來想要收拾公文包，回家轉(zhuǎn)化一下心情，女警官的兩個下屬又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反正按照這個節(jié)奏，老婆剛做好的熱飯是吃不上了。
“王主任？”白嬌嬌把手交叉放在胸前，提高了音量。
“啊，啊—”王主任趕忙答應著，對于警隊的人他是敢怒不敢言，“不好意思我在發(fā)信息。白警官你說的是‘手機’是嗎？”
“是的。”
王主任略微回憶說道，”我下午和你們?nèi)ゾ至?。回來以后沒聽說誰撿到手機，也可能是我不知道。那個手機是重要的證物嗎？”
“還不確定，”田千翔在一旁答道，“但是我們老大希望能找到死者的手機，看看里面有沒有存在有用的線索。”
他口中的‘老大’應該就是那個叫木沐的女警官吧。王主任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木沐身披黑色長袍，左右手各拿一柄左輪手槍在村中里冷面驅(qū)趕強盜的情景，嗯，‘老大’這個稱呼果然很適合她。
“王主任，”白嬌嬌說，“你能否帶我們?nèi)コ跞胀ˋ班的教室看一下呢？我們想去碰碰運氣?！?p> 又要去教室，看來今晚八點前是無法回家了，王主任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點點頭，帶著白嬌嬌和田千翔來到A班門口。
教室里大部分學生都去食堂吃晚飯或是回宿舍做短暫的休息，準備一個半小時后的晚自習。只有不到十個極為勤奮，連吃飯時間都不愿意放過的學生，還在座位上一邊復習一邊吃著簡餐。
王主任敲了敲門，指著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女學生說，“你過來一下，警官有話問你?！?p> 女學生明顯嚇了一跳，頓了幾秒才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白嬌嬌跟前。
白嬌嬌微笑著彎下身子說，“同學，我想問問，你們班里有沒有人撿到艾子同學的手機??？”
女學生一臉茫然，“我不太清楚?！?p> “那方不方便帶我們到艾子的座位上看一下呢？”
女學生點點頭，抬起手指著中間靠窗的一個位置說，“那個空位就是艾子的座位，今天下午警察把她的東西都搬走了。”
“好的，謝謝你?！卑讒蓩砂凳咎锴柽^去看看，繼續(xù)問道，”同學，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其他同學，他們會不會見過或撿到艾子的手機呢？”
女學生點頭同意，轉(zhuǎn)身走到還在教室里的其他學生身邊一一詢問。
艾子的座位被收拾得很干凈，仿佛這里從來沒有人坐過一樣，抽屜里的物品都被搬回警局了。她的同桌的位置上，參考書堆滿了桌面，只有中間留出一小塊寫字的縫隙，白嬌嬌覺得只要再放多一本參考書，這個書桌就要散架。
田千翔蹲下來，四周查看，同時也大致翻了一下艾子同桌的抽屜和桌面，并沒有發(fā)現(xiàn)手機這樣的物件。他試圖打了兩通艾子手機的電話號碼，周圍也沒有響起可疑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女學生走過來和他們匯報，“警官，我問了幾個同學，他們都說沒有見到手機。好像大家沒看見艾子同學用過手機。”
“這樣嗎?！卑讒蓩杀硎具z憾?！皶粫怯腥四米吡?。”她心里想。
“警官，”女學生扯了扯白嬌嬌的衣角說，“一般我們不會把手機帶到教室里，因為學校只允許大家在宿舍用手機。即使把手機帶來了，肯定也是關機或靜音的?！?p> “那你們?nèi)绻业搅藙e人遺落的東西，會交給誰呢？”
“一般撿到東西都給班主任或者是交給校門口管理‘失物招領’的阿姨。不過我們班主任今天好像沒有來學校。”女學生說。
“看來還是有必要去‘失物招領’和死者跳下來的地方再跑一趟?！卑讒蓩尚南?。
“謝謝你，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張倩，是班里的學習委員?！迸畬W生答道。
“好的張倩，能麻煩你如果和其他同學在教室里發(fā)現(xiàn)艾子的手機，交給王主任嗎?或者拿到警局來找我，我是白嬌嬌警官?！?p> 張倩露出誠懇的笑容，“好的，白警官，我會的。”
走出A班的教室，田千翔看著白嬌嬌沉思的神情，問道，“怎么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白嬌嬌說。
“哪里奇怪了？”
“他們太鎮(zhèn)定了?！卑讒蓩烧f，“那些在教室里的學生，甚至沒有人問起一句艾子的情況?！?p> 田千翔回憶起剛剛在教室里的情景，他們在四周查看的時候，除了個別與張倩對話的學生，其余的都是一臉專注在復習資料上，完全沒有理會他們在旁邊的動作。
“的確，可能是升學考試壓力太大了吧。”
“但是你和我都曾是學生，假設你得知一個同班同學昨天還活生生坐在教室里，今天就跳樓自殺了，你還能安心地復習嗎？”白嬌嬌問。
田千翔細思了今天在茂水一中里面發(fā)生的情況，對白嬌嬌的想法表示認同，“如果是認識的人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應該很難靜下心來吧。畢竟是自己同班三年的同學?！?p> “但是他們剛剛的神情，仿佛只是死者請假或曠課了一樣?！?p> 白嬌嬌想起張倩的笑容，不知為何心里有些沉重。如果是她的話，無論如何今天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