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道鬼影仿佛不存在的幻覺,無視凜冽的刀光,攀附在寧明春身上。
有的抱手,有的抱腿,有的則抱住他的腰肢,將他團團圍住。
寧明春動作頓時一緩,刀光凝滯。
吼——
一張血盤大口猛撲而下,連人帶刀一同吞沒,直接撕去半截身體,鮮血淋漓。
兩丈多長的巨虎吐出斷刀,再次發(fā)出一聲狂吼,揮爪將仍舊站立的下半截尸骸,殘風落葉般掃開,向石坡上撲來。
“不好!”
“擋住它!”
正在廝殺的眾人齊齊變色。
化身小巨人的寧萬刑怒喝一聲,聚集在四周的霧氣飛速凝結,化作一塊塊灰色鱗片依附在皮膚上,組成似袍似氅的衣甲。
神通:霧鱗天羽衣!
披著這件衣甲,他的速度驟然猛增,輕易避開舉父揮舞的巨掌,呼吸間就脫離了對方的攻勢,裹著一陣狂風往后退,去追那頭紋虎。
吼——
四臂暴猿眼中兇光一閃,上面的兩只手掌抓起兩顆石團,而下方的手掌則握拳重重捶地,砸出水波似的紋路。
波紋所過之處,無數碎石統(tǒng)統(tǒng)化作粉屑,閃電般追上撤退的寧萬刑。
光頭大漢悶哼一聲,小腿上的灰鱗瞬間化作飛煙,皮膚鮮血迸裂。
兩顆碩大的石團緊隨其后,重重砸中他的背心,將寧萬刑淹沒在碎石堆里。
“衛(wèi)長!”
“衛(wèi)長!”
其他人大驚失色,卻無法救援。
石坡上方,幾十支鐵箭齊發(fā),卻不能阻擋那頭紋虎分毫,只能淺淺掛在它的表皮上,然后被甩落。
眼看著這頭第二災的異獸就要跳上來大開殺戒,然后闖進村鎮(zhèn),寧養(yǎng)真咬緊牙關,渾身顫抖。
他大叫一聲,丟掉鐵弓抓起長刀,縱身躍下。
“黑貓!”
寧養(yǎng)真落在亂石灘上,立刻撿起一塊石頭砸過去,想把它引開:
“來??!來啊!”
巨大的異獸輕輕轉身,修長的虎尾隨意一揮,將他重重抽飛。
嘭!
青年覺得自己仿佛撞上了一輛全速奔馳的馬車,渾身無一處不痛,動彈不得。
眼前,巨大的陰影覆蓋下來,張開的血盤大口比他的上半身還寬。
死到臨頭,青年忽然有些遺憾。
“忘了和阿數說……”
他的眼睛忽然瞪大。
轟!
一道身影隕石般落在他面前,抬手揮臂,刺目的刀光暴漲如虹,將吞噬而下的血盤大口撕開。
嗷——
措不及防的紋虎慘叫一聲,連連后退。
“阿數?!”
寧養(yǎng)張了張嘴,“你……”
寧數轉過身,探手提起他的后衣領,丟上石坡:“上去?!?p> 做完這件事,他才好整以暇的凝視著面前這頭受傷的猛獸。
那一刀雖然蓄力良久,但仍舊沒有殺死它,只是切開了獸口。
口部撕裂,斬斷了咬肌,這頭畜生連張口都困難,等于喪失了最主要的一門殺傷武器。
但是寧數仍舊沒有貿然靠近。
困獸之斗,比毫發(fā)無損的時候更危險。
嗚嗚嗚……
幾丈外,巨大的異虎從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哀鳴。
它不斷用前爪去扒切開的面頰,皮肉隨之外翻,鮮血泉水般往外涌,露出慘白森然的利齒。
越扒越痛,越痛越扒。
最終,它抬起鮮血淋漓的頭顱,熔金般的虎目死死盯著始作俑者,用力抖動身軀。
每一次抖動,便脫落一道黑紋,化作一道死狀凄慘的鬼影。
七道陰森恐怖的鬼影,仿佛嗅到肉味的惡狗,瘋狂的向寧數撲來。
寧數一聲不吭,轉身便跑。
紋虎愣住了!
它這等異獸,已經頗具智慧。
它吃的人很多,有哭泣的有逃跑的有求饒的,但像這種氣味香甜的人,還是第一個轉身就跑。
這是……為什么?
它遇到了自降生以來最大的難題。
另一邊,相比它的困惑,寧數就簡單得多。
跑!
有多遠跑多遠!
他剛才親眼所見,十分清楚這道“鬼影”神通的詭異。
那名隊長擋不住,他也擋不住。
但第二災的生靈,無論是異獸、異人亦或者其他生靈,覺醒的神通都有一個限度,必然存在某種缺點。
不管怎么樣,跑就對了!
寧數早已開啟“蛇之形”,所以跑得飛快。
那些鬼影速度雖然也很快,但一時間竟然追不上。
在追出大概二十丈遠后,忽然全停了下來,無頭蒼蠅般亂竄,貪婪的舔舐著地上的鮮血。
舔舐干凈那些零星灑落的血肉,七道鬼影又齊刷刷掉頭,嚎叫著向最近的血肉生命——紋虎撲去。
這頭第二災的異獸瞳孔中閃過一絲恐懼,急忙搖動身軀。
已經撲到它身前的鬼影發(fā)出不甘的嘶吼,重新化作一道道詭異的黑紋,烙印在仿佛褪了色的皮毛上。
噗!
幾乎同時,一抹絢爛的刀光斬在它相較柔軟的頸部,巨大的身軀竟然被劈得連連后退。
巨大的異獸哀鳴一聲,傷口長達半尺深,從背脊到咽喉,鮮血狂涌。
寧數面無表情,任由炙熱的獸血濺在臉上,閃電般劈出第二刀。
噗!咔——刀鋒破開皮肉,和斬斷骨骼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巨大的虎頭重重砸落,無首的獸軀緊跟著轟然倒地。
呲!
寧數將已經卷刃的插在地上,雙手抱起虎頭,高高舉起,怒吼道:
“殺!”
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刻,數百個同樣的怒吼聲,將此起彼伏的憤怒獸吼壓下。
“殺!”
“殺!”
“殺!”
這一刻,寧十九鎮(zhèn)的氣勢前所未有的大盛。
……
五十丈外,虬須中年人信手一揮,將狂攻而來的四臂暴猿舉父逼退。
他回過頭,望著石坡下方那道高舉著巨大虎頭的身影,神色有些悵然:
“還真是像啊……”
寧汝海搖了搖頭,收回跳躍了很遠很遠的思緒,輕輕踢了踢腳下的石碓,嘲諷道:
“再不起來,我可就要立塊碑嘍!”
嘭!
石碓炸開,露出光頭大漢寧萬刑的身影。
他身上除了灰塵,竟然一絲傷口都沒有。
這位鎮(zhèn)兵衛(wèi)衛(wèi)長沒有去管早已躲開的寧汝海,而是神情復雜的望向石坡下的青年。
片刻,他轉身怒吼,吞下四周霧氣,再次化身丈高的巨大體型,與咆哮而來的舉父撞在一起。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