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薛落看到杜衡芷的模樣，一陣心疼，忙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紙包遞給杜衡芷，杜衡芷接過油紙包，打開之后看著里面的杏仁酥直咽口水，一邊吃一邊問他“你不是還在松陽嗎？怎么會突然回來？”
薛落道“不必?fù)?dān)心，松陽賑災(zāi)已經(jīng)告一段落，我這次回來就是回京復(fù)命的?！?p> 杜衡芷眼睛發(fā)酸“回來就好！”
薛落注意到杜衡芷脖子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痕，神色一凜，道“他們是不是對你嚴(yán)刑逼供了，是誰做的？”
杜衡芷避重就輕“進(jìn)了大獄，總歸要吃點苦頭，左右是輕傷，不礙事?！闭f著還攏了攏衣領(lǐng)。
薛落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花的瓷瓶遞給杜衡芷，道“這個藥膏針對外傷有效，早晚各一次，記得涂?！?p> 杜衡芷接過瓷瓶道“知道了！”
薛落問“對了，衡芷，越王被刺殺一案，我也有所耳聞，聽說岳子都一直在幫你查這件事，有什么進(jìn)展嗎？”
杜衡芷道“也算是有進(jìn)展吧。”
“怎么說？”
杜衡芷便把這件事的始末都告訴了薛落，末了，杜衡芷道“這幾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p> 薛落追問“什么事？”
杜衡芷道“我在追黑衣人之時，我發(fā)現(xiàn)他是長短腳，他的右腳要么有傷要么就是坡的?！?p> 薛落思索一番道“這確實是個新發(fā)現(xiàn)，好，我會留意的。”
“嗯”
薛落看杜衡芷精神不濟(jì)的樣子寬慰道“衡芷，你不必憂心，我必定會拼盡全力證你清白?！?p> 杜衡芷頷首。
薛落又問“我跟你聊了許久，怎么沒見你提起陸離？”
杜衡芷臉色微變，卻不置一詞。
薛落見狀眸色漸深“你們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杜衡芷道“高陽的事岳子都已經(jīng)都告訴我了?！?p> 薛落聞言注視杜衡芷良久，欲言又止道“也罷，那你有什么打算嗎？”
杜衡芷搖搖頭“我不知道?！?p> 薛落見狀也不再多問，只囑咐杜衡芷好好休息。
隔日一早薛落便去皇宮復(fù)命，被皇帝夸贊一番不在話下，下了朝之后，岳子都找到機(jī)會靠近薛落，問他“聽說昨天，你去看了衡芷?！?p> 薛落督了一眼岳子都道“沒想到你消息這么靈通。”
岳子都看了眼四周道“宮中眼線眾多，你我不便詳談，今日亥時來七里香客棧天字一號房找我?！?p> 薛落把岳子都的話默記于心，點了點頭。
七里香客棧天字一號房
薛落正坐房中，聽到門口有聲響，他警覺地看向門外，下一秒，岳子都推門而入。
薛落問岳子都“進(jìn)展如何？”
岳子都在薛落對面落坐，搖了搖頭道“御醫(yī)那邊怕是束手無策了。”
“怎么說？”
岳子都道“御醫(yī)已經(jīng)證實越王中的毒是魔蛇毒?！?p> 薛落蹙額“魔蛇毒？我怎么從未聽過？”
岳子都道“你當(dāng)然沒聽過，這魔蛇毒乃是西域奇毒，由魔鬼草和幾種毒蛇的毒液所制，毒性多變，中原從未出現(xiàn)過，更遑論解藥！”
薛落焦急地問“那越王？”
岳子都神色發(fā)冷“若是沒有解藥，越王怕是兇多吉少了?！?p> 薛落坐不住了“若是越王有個三長兩短，那衡芷…”
岳子都知道薛落的擔(dān)憂，道“現(xiàn)在形勢危急，你有沒有別的線索？”
薛落如實相告“衡芷昨日跟我說，她追黑衣人的時候發(fā)現(xiàn)黑衣人右腳是坡的。”
岳子都聞言心下一沉，變了臉色。
薛落見狀抓住岳子都的領(lǐng)口問他“莫非你知道是誰？”
岳子都幽幽地開口“是敏妃！她身邊的太監(jiān)饒榮右腳便是坡的，而且此人武功深不可測，陸暨的武功便是跟他學(xué)的?！?p> 薛落聞言松開了岳子都，他知道即便認(rèn)定兇手是敏妃，他們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們并沒有切實的證據(jù)，僅靠杜衡芷一面之詞，并不能將敏妃定罪。
兩人都陷入深思，薛落打破了沉默“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陸離？”
岳子都諱莫如深地說“陸離手眼通天，他這兩天又頻頻出入敏妃的宮殿，想來他已經(jīng)知道幕后黑手了。”
薛落道“那我們?nèi)フ宜麊枂栍袥]有什么能幫得上的，只要能救衡芷就行?！?p> 岳子都的半張臉隱在黑暗中“我是九爺?shù)娜耍环奖闳フ谊戨x?！?p> 薛落了然地說“好，我不勉強你，那我自己去找他?！?p> “薛落，勸告你一句，不要去找陸離，你剛升了官，若與陸離走得太近，會被其他人視為一黨，而且若是陸離已有對策，你幫不上什么忙的。不如靜觀其變?！痹雷佣忌焓?jǐn)r住了薛落。
薛落佛開岳子都的手，眼神堅定“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做不到靜觀其變，官場之事我本無意沾染，我只想保護(hù)好衡芷?！?p> 岳子都定定地看了薛落好一會，才讓了路。
只是薛落還未到陸離的府邸，手下阿泰便來稟報“大人，刑部傳來消息，兇手自投羅網(wǎng)，已經(jīng)招供了，杜姑娘有救了。”
薛落喜悅溢于言表“當(dāng)真？”
阿泰道“這是最新消息，刑部大牢的牢頭是我發(fā)小，他剛剛告知我此事，而且，已經(jīng)在兇手身上搜到了解藥，想來這會已經(jīng)拿到越王的府邸了?！?p> 薛落追問“太好了，有沒有說衡芷什么時候放？”
阿泰回答“想來最快也得明日辰時?！?p> 薛落吩咐阿泰“好，我先去通知衡芷，你去準(zhǔn)備轎攆，明日辰時我們?nèi)ソ雍廛啤！?p> “是！”
棲梧宮
窗前撫摸琴弦的納蘭敏問饒榮“事情辦的如何？”
饒榮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替死鬼已經(jīng)認(rèn)罪了，解藥越王也服下了，刑部那邊也已經(jīng)疏通，想來恒王那邊應(yīng)該不會有異議。”
饒榮前方傳來一聲刺耳的破音，他緊張得把臉伏在地上，聲音顫抖“娘娘…”
納蘭敏冷哼一聲，道“他也配有異議？若非你個狗奴才辦事不力，我會受他鉗制？”
饒榮重重地叩頭“奴才萬死不辭，娘娘切勿動氣?！?p> 納蘭敏渾身散發(fā)著凜冽的氣息，道“滾出去！”
“是”饒榮如臨大赦連滾帶爬地出了門。
納蘭敏看著正前方冷笑“上官慧，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你兒子只會比你敗得更徹底?！?p> 鳳仙樓
陸暨正摟著兩個青樓女子喝花酒，不料包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陸暨目光發(fā)冷地看向來人，擠出玩世不恭的笑“我當(dāng)誰呢，原來是六哥，怎么？六哥一向不屑秦樓楚館，怎得今日轉(zhuǎn)了性？”
陸離坦然地坐到陸暨的對面，笑得恣意“我來不過想問九弟一些事。”
陸暨示意女子給陸離倒酒，問他“何事？”
陸離道“父皇賞給九弟素的金碧璽腰帶，九弟為顯恩德每日佩戴，近日怎的見不到了?！?p> 陸暨聞言臉色變得陰冷，他冷冷得開口“出去！”話是對兩個女子說的，眼睛卻緊緊盯著陸離。
青樓女子極有眼色，見氣氛不對，兩個人交換了眼色便出了門，順便把門帶上。
屋內(nèi)此刻只剩下兩個人，靜的連喘氣聲都聽得清清楚楚，陸暨眼神戒備，語言冰冷“六哥此話何意？”
陸離開誠布公“我要魔蛇毒的解藥。”
陸暨冷笑“呵，據(jù)我所知，大哥已經(jīng)服了解藥，六哥又要解藥，敢問是為了救誰？”
陸離笑得漫不經(jīng)心，言語卻十分挑釁“九弟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你當(dāng)時不就在現(xiàn)場嗎？”
陸暨怒極反笑“六哥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的金碧璽是丟了半塊，可是罪不至死吧。即便你在母妃面前一口咬定是在凌風(fēng)閣發(fā)現(xiàn)的，焉知不是栽贓嫁禍？”
陸離譏諷道“若如此，是非對錯只能由父皇定奪了，不過九弟，即便父皇信你，這殺兄奪妻之名一旦沾染，又怎能輕易洗脫？”
“你…”陸暨聞言握緊了拳頭。末了，陸暨從懷中掏出一個淡紫色的瓷瓶放在桌子上，卻并不放手，詢問陸離“金碧璽呢？”
陸離悠悠開口“若是何亦安然無恙，三日后，金碧璽便會送至棲梧宮?！?p> 陸暨咬牙切齒地說“好，希望六哥言而有信?！闭f罷，便將瓷瓶遞給了陸離。
陸離拿過瓷瓶，便向門口走去。
陸暨靠著椅背，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這杜衡芷還真是命大，六哥，你說是不是？”
陸離腳步一頓，聲音清冷“當(dāng)然，她命是很大?？墒悄愕拿蟛淮缶筒缓谜f了?！?p> 陸暨笑得癲狂“哈哈哈哈…”
刑部大牢
杜衡芷躺在草席上有些瑟縮，雖然已經(jīng)到了三月底，但是夜里依舊是冷的，驀地，背后傳來門鎖“吧嗒”的聲音，杜衡芷睡得淺，她猛然驚醒看向門外，陸離清俊的面容映入眼簾，此刻他正溫柔地看著她。
再見陸離杜衡芷此刻內(nèi)心五味雜陳，安心、思念和恨意如藤蔓般將她纏繞，她努力使理智回籠，話還未出口，陸離已經(jīng)如颶風(fēng)般把杜衡芷抱在懷里，杜衡芷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和好聞的香氣，下意識地抱住了他。
陸離輕嘆一聲，把杜衡芷抱的更緊了，他一下一下地?fù)嶂藕廛频陌l(fā)頂，聲音溫柔帶著暗嘆“芷兒，對不起?！?p> 杜衡芷聞言推開了陸離，兩人對視了一番后，杜衡芷心中的怨恨蔓延瘋長，她又狠狠地推了一下陸離的身體，陸離身形微動，她怒斥“你滾開！”
陸離知道她心中有刺，他說“高陽的事我可以解釋。”
杜衡芷冷哼卻側(cè)耳傾聽。
陸離道“當(dāng)初官試，阿九以為我有…龍陽之好，便擅自決定處理你，我發(fā)現(xiàn)之時斥責(zé)了他并將他趕回了京城?？墒撬麉s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母妃，母妃聞言震怒，派阿九帶一眾殺手來滅口，我便找皇叔幫忙，那段時間我和皇叔便一直在處理這件事。”
杜衡芷隱隱吃驚，那時候的事居然如此曲折。
陸離接著說“可是母妃不依不饒，我也不能說出你的身份，為了一勞永逸，我便設(shè)計讓你引出兇手，一來有官試之名，母妃便不敢輕舉妄動，二來，你為餌，既可以盡快結(jié)束官試，而我也可正大光明地保護(hù)你?！?p> 杜衡芷怒道“你保護(hù)我？我差點死在高陽！”
陸離道“這事確實怪我，我沒有保護(hù)好你。”
杜衡芷見狀也不忍心責(zé)怪他，道“算了，反正你也救了我，而且還給哥哥送了信?！?p> 陸離有些驚訝地問“你如何得知？”
杜衡芷說“所有的一切都太巧了，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幫我?！?p> 3陸離有些小心地問“那你不怪我了？”
杜衡芷轉(zhuǎn)過頭去“可是你那天那么兇狠，還要對我用刑！”
陸離焦急地解釋“那是因為父皇派了人來監(jiān)視我，一旦我對你徇私，你就真的危險了！”
杜衡芷嘴角揚起笑意，但是她很快壓了下去，繼續(xù)問“那你和蘇夕言的事，你為何要瞞我？”
陸離聞言臉有些發(fā)紅，道“我本來想跟你說的，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不再理我，你身邊有岳子都對你虎視眈眈，萬一你不理我了，被別人趁虛而入，我怎么辦？誰知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p> 杜衡芷撇嘴“說得那么情真，干嘛要娶蘇夕言？”
陸離道“當(dāng)初在御云霓我以為自己有龍陽之好，我母妃給我訂婚事的時候，我想著既然不能與你成親，與她成親便也罷了，只留你在身邊便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是女兒身，欲毀婚卻也是不能了，我本身就有愧于她，而且娶她之前我便與她說過要娶你過門，夕言是同意的。”
杜衡芷聞言心中百感交集“原來是這樣，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便篤定我會如此不通情理嗎？以前總總都是借口，其實我最討厭的是你瞞我?！?p> 陸離認(rèn)真地看著杜衡芷道“你放心，以后不會了。”
杜衡芷問他“當(dāng)真嗎？”
陸離鄭重地點個頭，而后問“那請問杜姑娘，你愿意嫁給我嗎？”
杜衡芷笑著撲進(jìn)陸離的懷里“杜姑娘讓我轉(zhuǎn)告你，她是愿意的?！?p> 陸離抱住杜衡芷“也請你轉(zhuǎn)告杜姑娘，我真的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