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勤政殿內傳來爭吵聲,殿外的宮人,大臣惶恐至極,跪了一地,卻無人敢進去勸解。
梁叡被封為太子的事情,剛昭告天下,長公主就進了宮,清退了殿中的議事的大臣和侍奉的宮人,與云熙帝爭吵起來。
長公主剛回來,聞見太后身體日漸不好,見過姜塵以后,就帶著阿鳶去了昭云寺,親自抄寫佛經(jīng)祈福,去了七日,今日回府,就聽見街頭人議論,命人去看了告示,這才知道此事已經(jīng)下了定論。
“皇姐,依祖制,該是如此的”云熙帝頗有些無奈,躲了幾日,這一天還是來了。
“那我阿鳶就白被潑上污名?”長公主氣急,
“皇姐,好皇姐,別氣壞了自己身子?!痹莆醯燮鹕?,給長公主倒了一杯茶,一整個做錯事的模樣,倒是不曾見得半分帝王尊嚴。
“那日之事,黎嘉敏嫁入東宮便是最好的解釋?!?p> “旁人也不敢再議論阿鳶,”云熙帝那日大張旗鼓的宣布黎嘉敏和梁叡的婚事,就是為了堵住宴會上的悠悠眾口,梁叡的算計固然可惡,但黎嘉敏自己也算是得到了應有的代價。
“皇姐若是還不消氣,我讓皇后領著叡兒親自去你府上道歉?!碑敵踉莆醯凵形吹腔?,梁玥為了云熙帝做了很多犧牲,這也是為何云熙帝一直十分敬重長公主的緣故。
“如此,就依你所言。”言至此,長公主態(tài)度緩和了些,她心里清楚,做錯事的是皇后和梁叡,自己也不會真不管不顧的在勤政殿大鬧一場,更何況,晚宴上的種種是不便讓母后知道。
“微臣給長公主請安?!鼻埔婇L公主和顏悅色的從殿中出來,劉大人算是松了一口氣,想必自己進去時,皇上心情當是不錯的。
“劉大人,皇上召你進殿議事?!遍L公主微微頷首,沒了剛來時的怒色,整個人變得溫柔了許多。
“文海(云熙帝身邊的內侍總管),殿中的茶該換一壺了?!弊吡藥撞?,想起剛剛喝的茶,停下腳步吩咐了一句,才離開。
“你們都退下去吧?!比雽m時,梁玥急著趕來興師問罪,乘轎攆而來,眼下她要去的地方,不適合,就讓抬轎攆的人盡數(shù)退下。
整個皇宮,若說誰的出現(xiàn)讓皇后不痛快,云嬪論第二,便是無人敢論第一。
“給,給長公主請安,”剛剛踏入云嬪的湘云殿,殿內宮人瞧見長公主有些吃驚,謹小慎微的模樣倒是跟云嬪如出一轍,真是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
“嬪妾給長公主請安。”聽見人來報,云嬪慌慌張張的從內殿出來,竟然如同宮人一般行禮。
“起來吧,”
“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點也沒變。”梁玥看著眼前的云嬪容顏依舊,恍如隔世。
當初,云嬪生下梁炤以后,就很少出現(xiàn)在人前,一如她當初所言,求一個皇子傍身,此生不再爭寵。
否則,依著皇后的手段,作為眼中釘?shù)脑茓?,如何能夠平安誕下皇子。
“給長公主請安,”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出現(xiàn)在從殿外走進來,手里牽著自己的幼弟,言行舉止,倒是比云嬪這個母親得體。
“你們既然知道本宮的身份,為何不喚本宮一聲姑姑?”梁玥故意板著一張臉,想要嚇一嚇眼前這兩個孩子。
“回長公主,長公主威嚴尊貴無比,又甚少與我們說話,我們不敢擅自開口,”
“怕,失了分寸,反倒遭您的厭惡?!绷簽莸囊环?,令湘云殿的眾人大驚失色,跪了一地,整個湘云宮陷入一片寂靜中,梁玥微怒的神色,壓著眾人喘不過氣來。
“都是嬪妾的過錯,”膽小慣了的云嬪,在護著自己兒女這件事上,勇敢了些。
“小七雖小,倒是有些膽色?!绷韩h朝梁炤投去幾分欣賞的目光,讓眾人起身,就和云嬪兩人進到內殿之中。
“莫不非,你也想日后你的一雙兒女,同一樣?”梁玥不與她廢話,開門見山,看在梁炤救了阿鳶的份上,到是愿意幫云嬪一把,皇后越不痛快,她便越開心。
“嬪妾答應過皇后,”云嬪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可笑,除了你這湘云殿,宮里有誰真正當他們是皇子公主,”梁玥話雖不好聽,卻也是事實,宮里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一個生母不受寵的皇子公主,背地里地位連寵妃宮里的一個宮人都不如。
“可,嬪妾自知,”
“若非那日你的好兒子救了阿鳶,本宮也不會管這閑事?!绷韩h打斷云嬪的話,聽著開頭就知道又是舊日那一套身份卑微的說辭,心中嘆惋,今日是白來了一趟,或許早在進殿的時候,她就該走的,無欲無爭,在這里宮里真是可憐。
“有些事情你與本宮都明白,言盡于此?!绷韩h不愿徒費口舌,起身離開,她的到來,終究沒有在這如一潭死水的湘云殿,掀起半分漣漪。
云嬪名為魏湘云,是大將軍魏安的唯一的女兒,當初云熙帝年幼,魏安手握兵權,囂張跋扈,一手遮天,百姓皆只知魏安而不知皇室。適逢姜塵休棄了明惠長公主梁玥,魏安年近五十,一個鰥夫,就要求娶梁玥為側室夫人,云熙帝只是不肯,便重兵包圍,大有逼宮的架勢,是梁玥自請下嫁,這才沒有讓魏安大動干戈。
不過,成親當夜,魏安便被滅了滿門,魏安之亂至此結束,魏湘云自小身體不好隨老道士云游在外,幸免于難。
當時西歌皇帝駕崩,云熙帝和梁玥前去吊唁,在途中結識了魏湘云,兩人情投意合,后來才得知是魏安之女。
魏安之罪,跟魏湘云卻無關,還是迎進了宮,位分雖低,但榮寵無限。
后,被皇后派人查了出來,在宮里掀起軒然大波。舊時魏安在時,不少大臣都深受魏安的羞辱,因此她的處境十分危險,云熙帝為留下一條性命,便貶去了偏遠的湘云殿。
恰逢魏湘云有身孕,宮里不少人動了心思,還是太后敲打皇后,禍不及子嗣,保下了這二公主。七年前,一次意外,再次傳出懷有身孕,為留下這個子嗣,便去求了皇后,答應皇后自己永不再承寵,為表自己的誠意,改為溫姓,名為溫湘云。
如此,在后宮之中,終于有一隅之地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