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漕運
“能成為游老的弟子是多榮幸的事，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報才能換來，蕭某是一介武夫，如今老了，陛下賞飯吃，沒半點功勞，厚臉在南林郡頤養(yǎng)天年，這輩子怕是再也回不去帝都的地界，游公子啊，可別被南林郡的山水給迷了眼，趁年輕趕快去帝都玩玩。”蕭總兵胡亂說了一通。
“大哥說得對?。 眲⒏笨偙R上應(yīng)和蕭總兵。
賈更貴干咳了幾聲。
劉副總兵沒在意，“想當(dāng)年大哥也是跟隨陛下攻城拔寨的人，如今人還未老就被送到這南林郡，肥缺沒撿到，居然才做了個總兵，連南林郡前三把交椅都沒夠著，說起來真是不值當(dāng)，做兄弟的想到這里心就堵得慌。”
蕭總兵聽得很有味道，時而嘆口氣，“你我都是周國的子民，哪里需要我們就往哪里走，你這樣挑挑揀揀，讓死去的弟兄們?nèi)绾问呛茫俊?p> 游雪聽這哥倆一番話才曉得蕭總兵和劉副總兵是上過戰(zhàn)場的，否則，就拿蕭總兵如今的模樣，說破天也不會有人相信。
白監(jiān)察酒量淺的很，賭氣喝了幾口就有點懵了，他對成為游老的學(xué)生本就向往之極，也不是他一人有這樣的想法，當(dāng)年讀書之人哪個不夢想著這種場景，再看看當(dāng)年游老的一群學(xué)生如今的地位，白監(jiān)察想到自己當(dāng)年郡考尷尬的甲等十二，他不知當(dāng)年甲等第十一位如今是何處境，他有時也會恨十一位的這位，因為就是這位阻礙了他，他卻不去想前十位，盡管甲等十一仍舊無法參加國考。
張漕司在水道上漂久了，人也變得‘水靈’了，白監(jiān)察是京都來的，雖然官位不高，但背后有人，俗話說的好——寧在京都掃地，不回地方當(dāng)官，張漕司是初次見白監(jiān)察，要趕緊巴結(jié)，“白大人，卑職敬您一杯，白大人這次來南林郡，借著蕭大哥的面子才能跟您見面，卑職先祝大人官運亨通?！?p> 白監(jiān)察對吹捧自己的話歷來聽得清楚，舉起酒杯與張漕司喝了一杯，臉更紅了，“張大人不要看低自己，如今白某還有叨擾的事情需要張大人?！?p> 蕭總兵故作一驚，“何事？怎么不來麻煩在下，張大人可忙得很?！?p> 張漕司發(fā)了急，酒勁來了膽子就大了，“蕭大哥怎好跟小弟搶事做，小弟做了便是大哥做了?！?p> 蕭總兵肥臉動了動，極力掩飾住面部的微變，抬起酒杯往嘴里倒了一口，慕容大人緊趕著喝了一杯。
“蕭大人，這次的擔(dān)子可重的很！不瞞諸位，我白某這次混了一個監(jiān)察的職位，要說頭號感謝的便數(shù)當(dāng)今的三皇子北淄王殿下。知恩圖報，如今殿下要回京都行及冠之禮，你們說說，八月份我回京辦事，若不準(zhǔn)備一番厚禮送上，讓殿下下面的人怎么說?！卑妆O(jiān)察愈說愈激動，仿佛北淄王便在眼前一般，蕭總兵聽見又是這種陳腔濫調(diào)的事情便放了心。
歷代帝王無一例外，皇子公主們加起來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但如今的皇帝周武成著實異類，皇子公主統(tǒng)共就十一位，其中四位還是公主，剩下的七位皇子說也奇怪，年齡幾乎都是相仿，且大都秉承了周武成的脾性。
如今二皇子做了太子，坐鎮(zhèn)京都，大皇子流落在外，不知去向，三皇子北淄王掌管北地兩郡，淄水郡和沙海郡，四皇子與五皇子是雙胞胎，掌管西?？ぃ首釉跂|?？ぃ呋首拥搅耸彇|郡，周國遼闊的疆域被這一眾皇子占了一大半，這六位皇子看似兄弟，實則從八歲時分開后便明爭暗斗了好多年，白監(jiān)察不知撿到了什么便宜，被三皇子舉薦了這南林郡監(jiān)察職位，監(jiān)察一職官小的很，只是每年有一次往返京都述職上報的任務(wù)，官小但說話分量大。南林郡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二品正部大員，也要給白監(jiān)察幾分薄面。
張漕司是明白人，馬上反應(yīng)過來，“白大人放心，這種事卑職在行，大人可知殿下喜好什么？”
白監(jiān)察眉間一跳，雙手微顫了幾下，蕭總兵臉上掛著點笑。
“張大人，你老哥原來在行，早知道此事便托付與你就是，如今東西我已經(jīng)湊齊，花了我一生積蓄?！卑妆O(jiān)察說完重重嘆了口氣，恍惚間似乎變老了幾分。
“白大人，卑職也是說說，帶您去挑挑物件還行，點頭還要您來，大人既然已經(jīng)辦好，想必是運送一事有些為難？”
“張大人真是老手，知曉白某的難處，東西置辦全了，足足十幾大箱，叫我一文弱書生怎么運到萬里之外的京都？這沿路……”
蕭總兵順?biāo)腿饲?，“白大人可太見外了，別的不說，就讓我劉兄弟帶個百八十號人送白大人去一回?！眲⒏笨偙e在半空的酒杯又放了下去。
張大人急中生智，“蕭大哥可別嚇著了劉副總兵，現(xiàn)如今走陸路哪有走水路安全？你就說我這漕司的帆一開，沿路多少官員要派兵護送？就是出了南林郡，靠漕司的牌子哪里去不得？水路又快，白大人幾時出發(fā)？”
白監(jiān)察忙起身朝張漕司作揖感謝，蕭總兵見縫插針，“張兄弟怎么忘了白大人的職責(zé)，監(jiān)察使每年秋收后便可前往京都，想必白大人也是打算秋后出發(fā)？”
“蕭大人說的是啊。白某做了三年的監(jiān)察使，一大半時間都在來往京都的路上，如今八月快到了，白某又要出發(fā)，像往年一樣倒還好，這次帶著重禮，陸路白某萬不敢走了，先在此謝過蕭大人和劉大人，只能叨擾張大人帶我一程，三殿下及冠典禮的日子在十二月初十，白某緊趕或許能在初十之前到達?！?p> 劉副總兵聽完便放心喝酒，蕭總兵瞥了一眼劉副總兵，“白大人，張大人漕運雖然安全，但雞鳴狗盜之輩一路頗多，就讓劉副總兵帶幾十人一同護送，為三殿下送禮是大事，不可疏忽?！?p> 劉副總兵又停杯候著，耳朵豎起。
“蕭大人的美意白某心領(lǐng)了，怎好勞煩？而且這一路花費小弟也承擔(dān)不起，不知游公子、賈公子能否賞臉，送老夫一程？”
游雪一口肉正嚼的起勁，被白監(jiān)察一番話給硬頂住，眼睛瞪的圓圓的，不敢相信，“白大人別開玩笑，我哪有護送您的能耐?！?p> “游公子不要自謙，白某乃南林郡監(jiān)察使，這一地大小事情多少有所耳聞，游公子出府以來做下一件件大事，又敢跟姑蘇府硬拼，白某請不起江湖高手，寧愿花兩萬兩銀子請游公子、賈公子一同前去，就當(dāng)跟白某出去游玩一遭！”
劉副總兵有些坐不住，“游公子怎好去做護衛(wèi)的事情，劉某愿陪白大人去一趟，一幫士卒的吃喝不用白大人操心，劉某一人攬下便是?！庇窝c頭附和。
白監(jiān)察笑著搖搖頭，“劉大人的美意白某心領(lǐng)了，白某哪敢讓游府的游公子做護衛(wèi)？不過是請游公子、賈公子坐船游玩一遭而已，張大人你說可好？有兩位武藝高手，想必雞鳴狗盜之輩不會來了吧？”
張漕司聽見兩萬兩銀子早已急得心熱，再多個劉副總兵分銀子怎么愿意，忙回：“白大人說的是，憑游公子、賈公子二人的武藝，一路更安全了，白大人，你快定個日期，我好趕快去安排?！?p> 白監(jiān)察等著游雪回答。
游雪想了想，京都他倒是只在書中讀過見過，至于去，他也想過，但沒這么早。
賈更貴沒有不愿意或者愿意，游雪去他就去，京都北界城誰不想走一遭。
蕭總兵眼睛骨碌轉(zhuǎn)著，他倒是想讓劉副總兵跟去，誰愿意跟錢過不去，可白大人不愿也只能不了了之?！鞍状笕讼氡匾彩菗?dān)心人多眼雜，既然這樣，劉副總兵便不好去了，不知游公子、賈公子可愿意？蕭某也有一份重禮要托白大人送給三殿下，本來打算讓劉副總兵帶人押送上京，如今可好，蕭某也愿意出銀兩萬兩，請游公子、賈公子去一遭，劉副總兵帶著幾個看禮品的雜役就行，這下倒省下不少路上花費的銀錢?！?p> 游雪咽了咽口水。
慕容大人覺得到了自己插話的時間，“游兄弟，哥哥我也有些許禮物要送給三殿下，哥哥我家業(yè)小，只能給游兄弟五千兩做個盤纏用，待回來再多請游兄弟喝幾杯?！?p> “兩萬兩，兩萬兩，五千兩，這一個個的都如此豪橫，看來為官才是正途。”游雪暗暗想著。
賈更貴是見過大“錢”面的，諸位大人這般送禮他倒是第一次見，誰家請護衛(wèi)開報酬過了萬兩？此時他恨不得替游雪做主一口答應(yīng)。
漕運本就是極為安全的，官府對漕運管得最緊，民以食為天，漕運裝得可都是真金白銀——糧食，南林郡西邊又是鹽湖地，張漕司不僅管著運糧，連鹽道的活也承了下來。官府對鹽的掌控比起糧則更為嚴(yán)苛，一旦漕運的船上掛著“鹽”字大旗，各地官府必須派人沿河道護送，隔十里便要布防，張大人早想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