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錦衣衛(wèi)府衙中的院子里,上百名男女正蹲坐在地上,而在他們周圍則有著數(shù)數(shù)十名身著甲胄的錦衣衛(wèi)士卒握著腰刀,在不斷地來回走動著。
這些男人和女人大多都是被抄家的官員府上的仆役和侍女,他們都被集中看押在院中的空地里。而那些官員們的家眷妻女,則被專門關押到一處大屋子里,等候審訊。
錦衣衛(wèi)指揮使龍且,此時正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幾名錦衣衛(wèi)正握著刀柄靜靜地站在龍且四周,保護著他。
而龍且此時則坐在椅子上,一手端著茶杯喝了起來,另一只手則攥著一本從這些貪官污吏府上搜集出來的賬冊,漫不經(jīng)心的看到。如今的龍且也是極大地受了謝煊的影響,從這看賬本的姿勢就不難看出來。
就在龍且看著賬本時,監(jiān)管抄家的小太監(jiān)李德寶也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龍且便高聲說道“龍大人,你們錦衣衛(wèi)這第一次奉命辦事,就查抄了這么多的銀子,這真是讓我佩服啊,佩服!”
這李德寶原來正在宮里當差呢,卻突然被派出宮來監(jiān)管錦衣衛(wèi)抄家一事。李德寶很懵啊,自己在宮里待得好好的,怎么就要出宮辦事了呢?
但沒辦法,自己只是王室的家奴,王上有事讓自己去辦那就得去。抱著這個想法,李德寶從宮中出來了,緊趕慢趕的到了新安置上牌匾的錦衣衛(wèi)府衙,沒成想,卻發(fā)現(xiàn)龍且已經(jīng)帶人出發(fā)了。
那又能怎么辦呢?聽說還是兵分多路走的,自己就一個人來,監(jiān)管啥呢?索性李德寶也沒跟著,就在這錦衣衛(wèi)府衙周圍逛了起來,拿著世子之前幾次賞下的銀子胡吃海喝了一頓。
心中想著,反正王上也沒派別人來,自己回去前問問龍指揮使大致情況,回宮以后隨便說說就行,反正也沒人知道是真是假,也沒人比自己更懂。
而如今,見到龍且?guī)嘶貋砹?,還拉了十幾輛馬車的大箱子,一看就是將王上交代的事情辦好了。所以自己趁著錦衣衛(wèi)押送人員入府衙的時候,出示了自己宮中太監(jiān)的腰牌,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府衙。
龍且見此人進來,又從他那尖細的嗓音得知是個太監(jiān),便立刻聯(lián)想到了宮中派出監(jiān)管,卻一路上沒見到的李德寶,于是連忙起身道“李公公過獎了,過獎了。本來李公公是要監(jiān)管我們抄家的,不過我聽公公來晚了一步,到這府衙門前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走了。這一次沒能帶上公公前去,是我沒盡到職責??!”
李德寶見龍且客氣,心情也是大好啊,于是道“無礙,龍將軍盡忠職守,辦事雷厲風行正是國朝楷模啊。此行是我的腳程慢了些,這才誤了事,龍將軍莫怪?!?p> 說罷,沒等龍且開口,李德寶又說道“不知道這次龍將軍的成果如何???能否細細說來與咱家聽聽,這樣咱家回去以后也好和陛下稟明諸位的功勞不是?”
聽見這李公公要聽這次的行動的成果,龍且仔細回想了一番世子殿下在宮里告誡的話,于是開口說道“回公公,這次查抄,從五名官員家中搜出了白銀一百萬兩,黃金五千兩,還有那些字畫啊,名貴器物加起來少說也有百余件吧?!?p> “還有從這幾座官員府上抓出來的仆役有二百一十六人,侍女有三百一十二人,再加上家中男丁和女眷,有六百多人。”
龍且記得世子殿下的交代“銀子國七王一世子二”于是只將查抄的銀子報了七成,也就是一百萬兩。這種事也不怕有人出賣自己,因為錦衣衛(wèi)的人之前都和世子出生入死過,沒腦子才干這種事,但能進錦衣衛(wèi)的人,那個不是萬分機靈的呢?
李德寶聽到具體數(shù)字以后,氣憤的說道“巨貪吶,都是些巨貪!五個官員府上就查抄了一百萬兩銀子!這些人當上幾輩子的官也攢不出這么多來!真不知道他們用了何種手段,撈了這么多銀子!”
可是,這最后一句又好像別有意義似的,似乎在感嘆自己為何撈不到這些銀子呢?
龍且看了看李德寶,說道“李公公,這些銀子您看?”
李德寶反應過來,于是輕咳了一聲說道“龍指揮使,這些銀子咱家這就要帶回宮內給陛下看看!讓陛下知道這些貪官污吏是多可恨!”說罷。李德寶又抬頭看了看這逐漸暗下的天色,于是又說道“龍指揮使,你看這天色也晚了,咱家一個人帶著這銀子回去也怕被人劫了,畢竟這一百萬兩的誘惑不小啊,還請龍指揮使多幫襯咱家一下。”
龍且聽見李德寶的話,先是輕輕一笑,然后說道“李公公放心,這事就算您不提,我也要差人將銀子送進宮去讓陛下看看不是?”
李德寶見事成了,于是連忙說道“龍指揮使說的有理,說得有理?!?p> 不一會,錦衣衛(wèi)府衙的大門又緩緩地打開了,從里面先是走出了一個穿著內侍衣服的人,緊隨其后的是一百多名身著甲胄的錦衣衛(wèi),再往后的便是那四十多輛車子。
就這樣,由一名小太監(jiān)領頭,數(shù)百錦衣衛(wèi)列陣左右看護的運銀車隊,正朝著王宮的宮門趕去。
不多時,李德寶等人來到宮門前,通報了一聲查驗腰牌后,便被放行入了宮。而在謝譚得知車隊入宮的消息后,很快又有一名小太監(jiān)來到殿內說道“陛下,李公公已經(jīng)帶著馬車和數(shù)百名護送的錦衣衛(wèi)們到殿外了?!?p> 謝譚揮揮手,示意這名小太監(jiān)下去,然后對著身旁的劉太監(jiān)說道“劉能,你去外面告訴李德寶,讓他把那些銀子都搬上來。”
劉太監(jiān)領了口諭,便來到殿外告知了李德寶。李德寶也是聰明人,知道此事耽誤不得,于是讓這些護送車輛的錦衣衛(wèi)們和附近的內侍太監(jiān)們一同幫忙,將這些箱子從車上卸下,再搬到這御書殿內。
御書殿內,不斷傳出沉悶的重物落地的聲音,讓人聽著覺得煩躁。就好像是你在家睡著午覺,然后你的鄰居帶著一隊施工隊到了你家隔壁,開始敲墻壁,用電鉆鉆東西,讓人好不舒服。
雖然內侍和太監(jiān)們這么想,但在御書殿內的謝譚,卻是被驚訝到了,雙眼瞪的老大,就快掉出來似的。
原來,這些錦衣衛(wèi)和禁衛(wèi)將軍們每抬進來一座箱子放下后,便直接打開,讓謝譚見著里面裝的滿當?shù)幕也涣锴锏你y子。有些箱子在開蓋的瞬間,里面的銀子便會一咕嚕的滾落在地,發(fā)出脆耳的響聲。
直到搬了四十八個箱子的時候,那沉悶的擊地聲才停了下來,而此時的御書殿內已經(jīng)堆滿了裝滿白銀的箱子和名貴器物還有字畫的箱子。
謝譚細細瞧去,裝著銀子的箱子有四十二個,裝著字畫和名貴器物的箱子有六個,數(shù)量龐大的箱子和白銀,讓謝譚感到驚訝。
驚訝過后,便是憤怒,謝譚見到官員貪了這么多銀子,心中的火氣越來越大,怒氣沖沖的喚來了一旁的劉能“劉能,你現(xiàn)在就去天牢,告訴那掌事的,給我好好折磨這些貪官!然后再去知會一聲刑部的人,明天就將這些人帶到菜市口去審問,監(jiān)斬!”
劉能那見過王上發(fā)這么大的火過呀,一時間回答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奴婢遵命!”
“你怕個什么?莫非你也貪了?”謝譚聽著這聲音不對勁,于是冷眼看著劉能說道。
“陛下!老奴跟了陛下這么多年,老奴是個什么樣的人陛下還不知道嗎?就算給老奴十個頭,老奴也不敢貪??!”聽見王上發(fā)問,又見著王上的雙眼正盯著自己,劉能頓時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說道。
“哼,諒你也沒這狗膽!去吧,把事情趕緊辦了!”謝譚冷哼一聲說道。
話音落下,劉能便抬起他那發(fā)抖的雙腿,急促的朝殿外跑去。
李德寶在一旁等了好一會,見王上的怒火平息了一些,于是說道“陛下,龍指揮使問陛下,那些官員的家眷和仆役怎么辦?”
謝譚聽見李德寶的話,心中又是一怒,說道“怎么辦?按律辦!男的充軍,女的入教坊司!”
謝譚看著有些害怕的李德寶說道“還有,你把這些銀子送到戶部去,充實下國庫。一百萬兩銀子,少了一個子我都要了你的腦袋!”
小太監(jiān)李德寶見陛下又開始發(fā)怒,于是說了句‘遵命!’后,便急匆匆的想往殿外走去。到了殿外,招呼到還在等候著的錦衣衛(wèi)和禁衛(wèi)將軍們前來搬運銀子。
不一會,御書殿內又變得空空如也了,謝譚見著一點也沒剩下的銀子,心中也是不斷的滴血,想著當初自己留下一箱充入內帑該多好。想到這,謝譚發(fā)現(xiàn)似乎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