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來,楊建國已經(jīng)看明白他們的心思了,也不打算與他們講什么道理,他自己會想辦法給楊徽上戶口。
楊建國想到這件事,心里更是氣憤,心想著,與其讓楊徽繼續(xù)受到來自父母的傷害,不如不要這對父母了,他可以做楊徽的爺爺,也可以做她的爸爸和媽媽。過去那些年月,他們相依為命,不也是好好地走過來了嗎?
楊徽靠在楊建國懷里,任淚水模糊她的雙眼,任視線里那輛車開動,緩緩離開,進而加速遠(yuǎn)去。
她終于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走,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楊建國的懷抱,奔向行進中的那輛車。
那大概,是楊徽人生中第一次奮勇直追,朝她內(nèi)心的愿想追隨而去,顧不上其他的想法,更顧不上有沒有阻礙。
再后來,楊徽還會遇到許多她需要奮勇直追的事物,有的她追到了,有的她卻永遠(yuǎn)都追不上。
也不可能追上。
腳下的石子絆倒了楊徽,雙手在地面上蹭破了一層皮,有淺淺的鮮紅色映出來。
楊徽抬起頭,看見那輛車離她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身側(cè)有人走過來,伸出手將楊徽拉起,帶她向著那輛車追去。
那是和墨。
和墨牽起楊徽,追著客車一路跑過去,追到南溪鎮(zhèn)外,直到客車拐過一道彎,消失在兩人的視線里。
楊徽停住腳步,扯住了和墨的手。
“和墨,他們走了,追不上了。”楊徽一雙眼睛已經(jīng)哭得紅腫。
和墨握了握她的手說:“可是你追過了,就不會怪自己沒有去追了?!?p> 楊徽的心頭顫了一顫。她想,這也是和墨一直以來心底深處的話的。
他在懊悔,當(dāng)初自己別扭的情緒困住了他的腳步,他有時也會想,如果自己當(dāng)初勇敢一點,任性一點,去追他的爸媽,是不是如今的結(jié)果會不一樣?
今天看到楊徽的舉動,仿佛將那個心底的和墨釋放出來,那個任性的、勇敢的和墨。他從楊徽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那是一面鏡子,一面是楊徽,一面是和墨。
*
楊徽跟著楊建國回了家,和墨因為和鴻外出的緣故,也搬到了三平壩跟他們暫住。
這天是周六,學(xué)校沒有課。楊徽悶悶不樂地窩在被窩里,午飯也沒有吃。楊建國把飯菜溫在鍋子里便下地去了,和墨陪著她。
和墨進了里屋,跟楊徽說了會兒話,便開始跟她講笑話。只是他講的笑話實在不好笑,楊徽到頭來一個笑容也沒有。
和墨便有些急了,想了想問楊徽:“徽徽,我?guī)闳プヲ乞旌貌缓茫俊?p> 每次楊徽說要去抓蚱蜢烤給他吃的時候,她的心情便似乎會開心許多。
楊徽翻了個身,看著和墨說:“和墨,謝謝你。”
“什么?”和墨不解。
“你想讓我開心,我知道的?!睏罨湛聪蚝湍难劬α辆ЬУ?,“可是阿爺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面對的事情,每個人都要勇敢地去面對。哥哥以前難過的時候,阿爺跟我說,要我給你一點空間去想明白,你是個勇敢的孩子,會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