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轉(zhuǎn)身便走,童子也頗為無奈。
師傅和他都是第三境的存在,雖然是死后肉身,但經(jīng)由他煉制之后,也能快速突破二境。
今夜是望月,最好的突破時機,錯過了此時,就需再等一月。
童子哪里等的了一月,待城隍回歸,怕就是被發(fā)現(xiàn)之時。到時,借來力量的城隍絕對能抓住他。
黃龍道人的肉身已再變化,即便遠隔數(shù)十里也能感應得到,中途生變,怕是能讓他體內(nèi)辛苦轉(zhuǎn)化之陰煞消散,再想煉成等量陰煞,最少需要十年。
童子追了上去。
白衡的叫聲并未喊來其他人。
距離雖然不遠,但此刻眾人有如驚弓之鳥,在叫聲傳來之時,彼此默契十足排成一弧形往聲源方向趕去。
此地只余白衡一人在。
童子在身后,雖未出手,卻步步緊逼,趕尸人之肉身離他只有一掌之隔,真要動手,瞬間就能殺死白衡。
“冷靜點,四周無氣存在,無人能趕來此處幫你,就算殺了你,也無人只消,剛好我?guī)熜忠驳搅司o要關(guān)頭,吞一煉氣士之精血肉身魂魄,也能化為毛僵吧!”
“兩頭毛僵,就算來了第三境強者,我也能與其碰一碰,想要抓我,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p> 兩頭毛僵,一個第二境修士,在第三境強者手下,也走不過十招,不過白衡無知,夸大其詞也未必知曉,只要能唬住白衡,與他說上話,就有說服他相信自己的可能。
沒必要打打殺殺,錯過了白衡,只怕真無人能幫他。
御尸者畢竟與御鬼者不同。
御鬼者能從鬼的特性而判斷御鬼者善惡,也能從鬼身上煞氣多少來判斷。
鬼如白紙,但凡沾染煞氣,都如白紙上滴下墨水,污痕一眼可見。
而御尸者不行。
尸無人性,遵從本能,人雖有性,但善惡難分,更何況這件事若是換做他,也會相信是御尸者所為。
錯就錯在吞那煉氣士精血來讓師傅加速蛻變,想到這里,他又想起了那個女人,若不是她,他怎會被發(fā)現(xiàn)。
“我們談談吧!”白衡停下腳步,而趕尸人也停了下來。
長長的獠牙,張嘴時甚至能噴出黑霧。
若非形勢逼人,童子才不信白衡會愿意與他談談。只是白衡是抽風了還是如何,怎的一停下來就在抖肩。
另一邊白衡則在心中怒罵:這該死的女鬼需要你出來時不出來,不該出來時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去其他地方如何?”
“不,就在這里談!”
此處距離山水居也不過百步之遙,一旦有人去而復返,自然能發(fā)現(xiàn)他。
只是白衡覺得這群煉氣士腦子都不夠,昨夜也見了有兩只僵尸,竟不留后手,一股腦也就去了聲源之處,真一點也不擔心中計。
白衡卻是不知,高奴縣城中多數(shù)煉氣士不過剛剛下山,初次見識人間繁華,還沒經(jīng)歷過多少算計,容易中計也是常事。
童子卻是無語了。
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著逃跑。
不過就目前情形而言,光靠嘴巴也難以解釋清楚。
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石碑,而后丟向白衡。
白衡不解其意,看向那座石碑。
碑上是秦國纂書,在一看,竟是秦律,不過并不齊全。
白衡看向童子。
“拿起來,灌入元氣,能見所見之事?!?p> 白衡從其言。
拿起石碑,灌以元氣。
頃刻間手中石碑熠熠生光,石碑質(zhì)地朝玻璃轉(zhuǎn)化。
其上竟顯圖像,整個高奴縣城從街頭巷尾,到城內(nèi)房屋,皆描繪其上,又有顏色不一點狀物在其中。
“綠色為第一境,黃色為第二境?!?p> 竟有三個黃點。
一個黃點在面前,另一個黃點在消散,另有一點忽黃忽綠,應是在破境。
莫非童子所說皆是真事!
白衡第一次動搖懷疑。
“這是?”
“玄天鑒,只不過不同于陰差,這東西是人族自己造的。應該是那位皇帝的手筆,用來監(jiān)管煉氣士用的。那日仙山顯現(xiàn),你也見了吧,那道金光便是此物?!?p> 白衡翻開另一面,上面果然刻有秦皇功績。
這一點,確實與延年說的不謀而合。
金光所落下之物,石碑竟落入了童子之手。
只是將此物丟給白衡,是想向他證明,城中并非他一個二境修士嗎?
那黃點位置在縣衙。
此刻正往外界移動,過了沒多久,黃點就自行消失了,而看周圍綠點似乎并不曾發(fā)現(xiàn)這位已然消失,仍往縣衙趕去。
只是,這二境修士真的就是殺人真兇嗎?就沒有可能是搭了眼前這位順風車的修士嗎?
白衡將玄天鑒丟給了童子。就算想吞下此種寶物,也需先解決掉雉生才行,關(guān)于這一點,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
“看完了,可以好好談談了。”雉生收起玄天鑒:“城中自有妖物存在,玄天鑒落下之時,其上秦律如法則顯現(xiàn),我尚且被震暈,那位也好不到哪里去!”
玄天鑒落下時,有法則顯現(xiàn)嗎?白衡并未察覺到。
也是因為他身上少惡障,且距離較遠,石碑上的力量還無法涉及到他,故而未被震懾。
而雉生不同,那日他就在城中,隨金光而去,不然也不會成為石碑歸屬。
“我與那位對了一招,只可惜沒能看清他的臉?!?p> 并未說明對招結(jié)果,但就從石碑在他手中這一情況來看,是童子勝了。
“他所修邪法,竟能通過掌心攝取我體內(nèi)陽氣,不過被我壓制住,而且似乎還因石碑而受創(chuàng),余下一滴血?!?p>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玉瓶來。
玉質(zhì)透明的玉瓶能清晰可見鮮血顏色,黑色的血液周遭還有絲絲縷縷黑煙彌漫。
與尸毒類似。
“世間修行之道數(shù)不勝數(shù),也并非只有僵尸才具有尸毒且吸食人血,也并非所有御尸者都會殺人傷人?!?p> 至于人怎么定義,就得是雉生自己說了算。
“你想我做什么?”白衡眼見著蘊藏尸毒的鮮血,要說已相信雉生,那是假的,誰知道僵尸的血,是否也蘊有尸毒。
“那人必然在城中修行久矣,否則怎會如此了解此城,連城隍都尋不見其蹤影,我想縣衙卷宗中,總有他行兇之后的記載?!?p> “那應該也被那人毀了,既已冒險入縣衙,若是我,是不會留下禍患的,最好一把火燒毀縣衙,免得身份暴露?!?p> 白衡剛說完話,童子便示意他向后看。
哪里,果然有火光浮現(xiàn)。
好吧,果然謹慎。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真與雉生無關(guān)?
白衡雖說懷疑降低,但仍舊不相信他。
“僵尸是否受符紙限制?”白衡靈光一現(xiàn)。
“那得看是那種符紙,不過對付起一境僵尸,就算體內(nèi)煉化一氣的修士作符,不說鎮(zhèn)壓,限制是必然的,就算是御尸者也難避難此限制,這是僵尸天性?!?p> 童子看著白衡袖中拿出的金符若有所思:“這是高奴城隍所畫吧,上面香火之氣未散,就算我經(jīng)由我控制師兄,想要破開金符,最起碼也需要三個呼吸,這還是因為上面香火之氣散失部分留存之后的估計,若是新繪制之符,想要破開最少十個呼吸。”
白衡自是不信,于是將手中金符丟出。
雉生也沒有控制趕尸人,金符落下一瞬間,有電弧在身上跳動,噼里啪啦的輕微炸裂聲此起彼伏,震得對方口中低吟,后退三步之后才止住了腳步。
金符有效,那那日入山水居之人,怎么可能瞬息之間傷人,若是山水居中皆是凡人還好,可還有陽老,金符發(fā)威,他不信對方感應不到。
妖邪之物可以除去,莫非真如雉生所言,城中所有吸食人血的案件都是其他人做的?
白衡已漸漸相信雉生所說的話。
正此時,雉生忽而沖將過來,一把將白衡撞飛。
而二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徒然響起一陣雷鳴,有人從天牽引一道雷電落下,將地面劈出一磨盤大小的焦黑土坑。
白衡抬頭一看,有人凌渡半空,咒印未停,而隨著手化劍指指向地面,雷光緊隨其后,對著白衡二人劈頭蓋臉一頓雷霆洗禮。
“我乃高奴鎮(zhèn)守,御尸者,交出手中玄天鑒,束手就擒或許能保全魂魄,入得城隍廟,若不然就在此間魂飛魄散吧。”
高奴鎮(zhèn)守年齡看起來也不大,也就與白衡等人類似,但修為卻在第二境以上,善施雷法。
他召來的雷比起雉生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雉生取出了玄天鑒,面前正是黃點。
“縣衙哪里趕去的人是你?”雉生問道。
“只是我動作沒你的快,我趕到縣衙時,衙門內(nèi)二十口人只剩一地死尸了?!辨?zhèn)守看向玄天鑒,而后伸手一抓。
雉生竟控制不住,體內(nèi)法力運轉(zhuǎn),強行摁住正欲飛向鎮(zhèn)守的石碑。
“來!”那鎮(zhèn)守怒吼一聲。
玄天鑒破開法力,穿過白衡手掌飛向鎮(zhèn)守。
那玄天鑒甫一落入鎮(zhèn)守之手,便不斷變化,最后化作一把長長的彎刀。
鎮(zhèn)守提著彎刀就沖了過來。
大刀落下,趕尸人浮現(xiàn),以身扛刀。
刀上金光閃現(xiàn),直接將趕尸人一條胳膊所斬斷。
尸水滴落,腐蝕地板。
白衡震驚,這已接近第二境的僵尸,已不懼人間凡鐵才對。
雉生眉頭一皺,當即丟下趕尸人,提著白衡在眼前消失。
而鎮(zhèn)守想要攔截,也只聽得“轟”一聲巨大的炸裂聲響起,僵尸在爆炸,壓縮的力量的一下子擴張成一個直徑五丈的半圓,力量在其中狂亂地肆虐著。
這五丈之內(nèi),無論房屋還是地板,石制木質(zhì)的材料紛紛被碾成齏粉,而鎮(zhèn)守則因為手中石碑化作全身盾牌而免受傷害。
但石碑經(jīng)此一劫,竟化作一個個一尺見方的石塊。
“墨家的東西好用就是好用,只是怎么這么容易壞呢,還得去找他們?nèi)バ?,真是坑?!?p> 鎮(zhèn)守將石塊收了起來。
身后來人,他緩緩回頭:“高奴鎮(zhèn)守,第二境煉氣士,我本該早些上任,只是吃飯的家伙事丟了浪費我好些時間,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受我接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