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蒼并沒有回頭去看玲瓏天,但是多年的相處,李蒼無比清楚玲瓏天的氣場,當(dāng)下就閉了嘴。
玲瓏天倒也沒有被冷無疾的話語激得失去了理智,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暗室。
不一會兒,玲瓏天清脆的聲音就在冷無疾的房間里響起。
“尊上,別來無恙?!币灰u華貴黑衣的玲瓏天今日用那一根從不離身的紅發(fā)繩將墨一樣的長發(fā)挽在腦后,此外又戴上了繁復(fù)的金飾,端的是玫瑰盛開一般,明媚艷麗。
見得玲瓏天推門進入,冷無疾也收了剛剛對待云朵的跋扈態(tài)度,換上了優(yōu)雅從容的笑,身為女霜可能的下一任最高權(quán)力者,他的儀態(tài)本就無可挑剔。他說道:“玲瓏天姑娘,你的妹妹唱歌很不錯。”
“但是尊上一直在等我?”玲瓏天止住了他的說辭,帶他說了想說的話,“尊上對我如此情真意切,那我也不能不知抬舉?!?p> 說罷,玲瓏天拍了拍手,一個身著月白長裙的少女端著兩杯酒迎風(fēng)擺柳進得屋來。玲瓏天向呆跪在一旁的云朵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出聲,自己則捻起兩個酒杯,輕啟朱唇喝下一杯。
她媚笑著,將另一杯酒水遞給了冷無疾。
此刻良辰美景,美人在側(cè),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刻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尊上好酒量?!绷岘囂煅哉Z中帶著崇拜,最是打動男人的心,“可愿與我共飲?”
“玲瓏天姑娘說什么便是什么,我在晚潛的別院有冰祭祀大人親賜的風(fēng)涎佳釀,我這就叫我那小廝去取。”見得玲瓏天這般柔情似水,冷無疾卻慌了神,竟然真的想著拿來好酒與玲瓏天共飲。
“尊上,你真是難為人。我開這梵音坊,不賺些酒水錢怎么過活?這么大一棟樓連上這湖,月租就高的嚇人呢?!绷岘囂煨┪г沟?,“尊上自帶酒水,是不給我活路呀?!?p> “玲瓏天姑娘你這最貴的酒是什么?”冷無疾嗖得站了起來,豪氣干云。
“我這自然是沒有冰祭祀大人親賜的風(fēng)涎佳釀,但有我親手釀制的甜荷露,尊上可愿屈尊一試?”
“全部上來!今日不醉不歸!”冷無疾倒也豪爽,扔出幾張巨額銀票到一旁伺候的少女托盤里。
“尊上氣吞山河,人杰也?!绷岘囂爝m時夸贊道,冷無疾高傲的臉上卻也露出了一絲癡笑。
玲瓏天本就絕美,此刻輕聲細語,全是夸贊之詞,一對藏著月光的眼眸溫柔地看著他,冷無疾只覺得春風(fēng)拂面,難以自拔。
只片刻,那身著月白裙的少女就端來了一個古樸的陶罐,在茶案上斟滿了兩只小碟。玲瓏天對冷無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顧自就捻起酒碟一飲而盡。
冷無疾自然也不能在喝酒一事上輸了陣仗,仰頭鯨吞一碟玲瓏天親手釀造的甜荷露,贊嘆道:“玲瓏天姑娘不僅是美貌震撼天地,這甜荷露也是一絕,依我來看,只比那風(fēng)涎差上一些?!?p> 玲瓏天心里暗道:風(fēng)涎是冰祭祀親賜,你自然不敢說有酒比風(fēng)涎還好??磥砟氵€有幾分腦子,待我添一把火。
念及此,玲瓏天放下了酒碟,媚笑道:“我釀的這酒自然不能與風(fēng)涎比,但有一樣,我自認舉世無雙。”
“何物?”冷無疾來了興致。
“我漂泊于中陸各地,便是邪臺我也去過,卻從未曾見過比我更擅舞者?!绷岘囂熳孕叛缘?。
“舞來!”
“是?!绷岘囂旎乩錈o疾道,吩咐云朵唱歌和之。
云朵嗓音極好,便是清唱也有繞梁三日之能,她開口,如百靈啼鳴。
玲瓏天動了,一襲黑衣伴著她的舞步搖晃,其上金線隱隱發(fā)光,她不像是在跳舞,卻像是將整座夜空搖動。那星星點點的光映襯著她的黑衣墨發(fā)深邃如星河。
她的動作并不復(fù)雜,一舉一動并無賣弄技巧之感,偏偏就是能緊鎖住看客的眼光,便是冷無疾這樣的貴胄出身、見慣美人無數(shù),也挪不開眼。
舞到頂峰,玲瓏天輕巧地將一雙布鞋踢掉,只用潔白如玉的光腳立地,她的步伐越發(fā)輕快、迅捷,黑裙紛飛間,那驚動不夜花都的臉龐不時對冷無疾綻放笑顏。
攝于這股驚心動魄之美的冷無疾看癡了,全然不顧自己的尊崇身份,自斟自飲,連酒水撒到了自己的胸膛也毫無察覺。
云朵雖然以歌聲配合玲瓏天舞蹈,但是瞥見冷無疾此時癡癡的神情只覺得一陣狐疑。
玲瓏天不就是在亂跳一通么?
同樣的情景,在云朵看來,卻只見到一個絕美的女子在隨著歌聲擺動,毫無章法可言,甚至稱不上一支舞蹈,卻像是鄉(xiāng)間的農(nóng)夫慶賀豐收一般。拋去玲瓏天那張奪人心神的臉,這舞蹈實在是拙劣至極。
甚至令人發(fā)笑。
“這都能看成這樣?”云朵腹誹,想來這個冷無疾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沒見過世面。
“行了,別唱了。到此為止,我在那破暗室待煩了?!闭?dāng)云朵狐疑之時,李蒼卻大大咧咧地從暗室里出來了,滿口不耐煩。
云朵大驚,壓低聲音說道:“你怎么出來了,咱們要殺人滅口了?”
“殺個屁,這是冰祭祀次徒,搞不好以后女霜都得歸他管,你還想捅多大個簍子?”李蒼伸著懶腰,徑直走到了冷無疾身旁。卻見得冷無疾并不為他所動,仿佛這人從不存在一般。
冷無疾依舊臉上帶著癡笑,不住地給自己斟滿酒水又喝下,李蒼奪走了他手中的陶罐,向云朵展示:里面分明一滴酒都沒了。
冷無疾早就喝光了罐中之物,卻絲毫不自覺,依然重復(fù)著斟酒的動作,眼里只盯著那舞動的玲瓏天。
瞧得這一幕的云朵來了好奇心,連忙爬到冷無疾身邊戳了戳他硬朗的肌肉,他卻仍然不為所動,手上斟酒的動作不停,即便陶罐已被李蒼拿走了。
“怪哉,怪哉。”云朵感慨,致人迷幻的毒她自然也會。但是一無法確保不被內(nèi)力渾厚到能夏日結(jié)冰的冷無疾察覺,二也無法這樣讓人保持一個動作,“這是什么毒?”
“這可不是毒?!绷岘囂煲餐O铝宋璨?,一屁股坐到了茶案前,端起茶壺就往嘴里倒水,哪里有半分日常的端莊美艷。
“娘誒,能告訴我是什么嗎?”云朵自然對這些玩意兒興趣濃厚,討好地給玲瓏天捏肩。
“想得美,教給你本姑娘還混什么?!绷岘囂鞂⑹挚s進袖口拍開了云朵的手。對這丫頭下毒脅迫李蒼的行為,她本就惱火,卻也不敢不防這丫頭的毒功。
云朵委屈地說道:“爹,您這幾日又該服藥了,娘不給我解惑,我自己苦苦思索,一分神可能就要做錯藥?!?p> 聞言李蒼只得無奈說道:“酒沒毒,只是一個引子,配合玲瓏天的舞蹈,有致幻之效。且全程沒有一絲毒物,便是邪臺的大毒師也驗不出一星半點的毒。”
“邪臺來的東西吧?”云朵忽然想起了什么,試探問道。
李蒼和玲瓏天都不做聲,他們并不想再與這丫頭細說玲瓏天達成此舉的來龍去脈了。
見得自己的便宜爹娘都不愿意給她解惑,云朵嘟起小嘴,問道:“他這樣是不是怎么都不會醒?”
“甜荷露配上我這舞,要么功力深厚不中招,要么就得這樣癡傻一夜?!绷岘囂齑罂诖瓪?,這舞雖然在旁觀者看來拙劣之極,但是卻也極其消耗心力,此刻分外疲憊。
“那咱們怎么處置他?”云朵問道。
“好辦,你的仇、你出力,先從出賣色相開始?!崩钌n直言。
“可是他喜歡年紀(jì)大的呀!而且都傻成這樣了,我如何才能出賣色相?”云朵疑惑道。
一旁的玲瓏天聽得這小丫頭估計提起先前冷無疾說的喜歡年紀(jì)大的,冷哼一聲就出門了。
“也不用你做什么,回房好好睡一覺,明早在這里候著就行。”見得玲瓏天被云朵氣走,李蒼只得向云朵解釋計劃。
翌日清晨,滿身酸疼的冷無疾艱難地怕了起來,只見得自己未作寸縷,面貌凌亂,怎么也想不起來與玲瓏天對飲之后發(fā)生的事情。
冷無疾運轉(zhuǎn)內(nèi)力想要緩解宿醉帶來的疼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是飲酒過度,連運轉(zhuǎn)內(nèi)力都做不到了。他只能草草揉著自己的額頭,卻見得一旁一位身著華服的少女跪在一旁。
他見得這少女,思索良久才想起這是玲瓏天的所謂妹妹—柔蘭,揮手讓她退下。
柔蘭卻不走,啜泣道:“尊上,柔蘭此生此世便是你的人了。”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我昨夜分明叫你滾!”頭疼欲裂的冷無疾一大清早就見得一個女子啼哭,深感晦氣,吼道:“滾!”
“可是尊上昨夜不是這樣說的!”柔蘭抬頭,哭得凄涼。
“晦氣!你不滾我走!”冷無疾勉強站起了身子,大吼自家小廝的名字,卻見得一位身著月白長裙的女子在門口恭敬回稟道:“尊上的侍者昨夜參加極樂之宴,此刻正酩酊大醉呢,小奴來伺候尊上回府?!?p> 那女子說罷,一個臉上堆著油膩笑容的肥胖男子擠了進來、不由分說就架起了腿軟難立的冷無疾,嘴里全是些諂媚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