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見李蒼模樣,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似有所指說道:“爹爹,你終于用真面目見人了,我以為一輩子都看不真切你了?!?p> 李蒼被云朵笑得心中發(fā)慌,扭頭對楊成說:“你要能堅持,我們最好還是趕快上路,這里仍是大淵關(guān)祭壇的屬地,去得下一個祭壇,才算安全?!?p> 女霜的規(guī)矩,不似應(yīng)國,皇權(quán)直達(dá)底層、垂直管理。除開冰祭祀統(tǒng)領(lǐng)各祭壇外,祭壇之間掌管冰晶祭祀的祭司們?nèi)珯?quán)統(tǒng)領(lǐng)祭壇、權(quán)力極大,彼此之間也偶有紛爭,甚至有彼此攻伐的記錄。
如今大淵關(guān)的情況不明,但是想來要殺楊成之人的手眼也不可能遍布各個獨立的祭壇。速速前往下一個祭壇,才是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
從大淵前往冰祭祀所在的女霜本部,最近還需要經(jīng)過兩個祭壇,由近到遠(yuǎn)是晚潛與山染兩部,皆是女霜較大的祭壇所在。女霜屬地多有雪山峻嶺,城池多修筑于山谷、河谷等地。若想繞開所有城池,便要翻越這些入天之山,實非人力所能至。
便是有可能在城中遇險,也得硬著頭皮入城,才能借道入女霜本部。
楊成直言自己傷勢不礙事,一切由李蒼安排。李蒼拽過胖跳蚤問他為何還不走,胖子壞笑道都是為大應(yīng)辦事,說什么也不肯先行離去。
四人在這小湖畔接了一些清亮的湖水,稍事整頓就往北去。這一路就是云朵叫嚷要歇息,李蒼也是半步不停,直到又是入夜,前路難辨之時方才停下。
云朵這一路深感憋屈,李蒼既不同意歇腳,楊成也不愿和她搭話。只有胖跳蚤,在她不愿趕路時伸出一雙胖手用自己的輕功帶云朵前行。只是可恨這胖子,非得用布頭將自己雙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又在臉上戴方巾才肯和云朵有接觸。
“莫要怪小的,小姐你有毒啊。”胖子臉上的爛瘡還沒好。
兩側(cè)風(fēng)景一路都在變換,到了歇腳處終是有了參天的大樹,延綿成一片看不著邊際的林地。
女霜的樹木多是挺拔峻峭的松樹一類,高大粗壯,在地上長著就宛如一座又一座寶塔,密密麻麻擠滿了這一塊谷地,那些樹生得高大,最矮的樹杈都離地數(shù)丈,樹干粗的有一人環(huán)抱大小。
李蒼尋得一處干凈之處,吩咐胖跳蚤去撿柴,自己提著環(huán)首刀巡視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有猛獸出沒的跡象?;氐铰淠_之地,點起火堆,從大包裹里掏出幾個在公館拿走的饅頭,用樹枝穿了在火上加熱,分給三人。
楊成和胖跳蚤都是吃過苦的人,就著早間打的湖水,迅速地吃了熱饅頭,就準(zhǔn)備休息。云朵卻是百般不樂意,叫嚷著要李蒼給她抓野兔打小鹿。
李蒼把饅頭扔她懷里,不理會她的要求,說道:“丫頭,你今晚值夜。”說完閉眼就睡,不管云朵如何叫嚷。楊成深覺讓云朵值夜不妥,自告奮勇要替云朵。
云朵見狀,一腳踢在胖蒼蠅的肥臀上,把他嚇了個不輕,厲聲要他值夜。胖跳蚤身旁云朵再給他下什么毒,只得提起精神,晃晃悠悠地坐直,算是守夜。
過了一個時辰,楊成提議要換下胖子,胖子喜出望外就要躺下睡覺,卻見的早就睡著的云朵手中一陣香甜味道傳來,也不敢答應(yīng)。
胖子就這么迷迷糊糊地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不時往火里填一把干柴,幾天的奔波和困倦涌上心頭,像是給他的眼皮掛上了千斤石鎖,夜越深他越是難以支撐。
就在胖子就快堅持不住要睡著的時候,一個灰灰的小東西撞在了他背靠的石塊上,凄涼叫喚一聲就倒地死了。胖子撿起那倒霉小東西,竟然是一只野兔,膘肥體圓,肥美異常。
胖子昨日裝了一天的要死之人,楊成慷慨招待的吃食一點也碰上。五臟廟早就空空如也,李蒼分的饅頭根本不能充饑。
他見這灰兔自尋死路,從懷里悄悄地拿出了小匕首,從火堆里撿起了一塊燃著的樹枝,就想去別處將這兔子烤了吃了。
胖子獰笑著悄悄說道:“沒想到讓老子也體會了一把守株待兔?!?p> 忽而,林中聲響四起,悲鳴和踐踏聲驚起了夢中的三人。
云朵見胖跳蚤手里提溜著一只野兔,呼天搶地般喊道:“死胖子!吃獨食!”
胖子真要解釋,一只小鹿瘋了似地躥過四人的小小營地,也不避火更不怕人,直直地瘋跑著。云朵見了這小鹿,眼疾手快地一掌撫在它的身上,那鹿往前奔去,只一會就倒地抽搐,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云朵頗為自得,向胖跳蚤炫耀道:“我這比你那大個多了,一會你休想分一星白點。”卻見那胖子丟下兔子,縱身一躍就上了樹,牢牢地抱著樹干,連連呼喊:“別傻站著了,趕緊上來,是他媽的的女霜妖狼來獵食了!”
“什么?”云朵沒有聽清。
“狼啊,個頂個賽匹馬駒大的女霜妖狼。只有這些畜生群體出動的時候,才會讓這些野物連火都不怕了,只想趕快跑。”胖子在樹上抱著樹干,說什么也不敢松手,倒像一只蛤蟆上了樹。
李蒼提起環(huán)首刀,機警地看著四周,女霜妖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在這女霜廣袤的大地上,有著一種特別兇悍的畜生,雖然是狼,但是個個都有人胸口高、長足有六七尺,端的是兇悍無匹。
盡管身形巨大,這些畜生還是有狼的天然習(xí)性,喜愛成群,每次狼群出動獵食,都要把那一地攪得天翻地覆。之所以名字里帶一個妖字,倒不是說這些狼會法術(shù)、已經(jīng)成妖,而是指這些巨狼生性殘暴,不像普通狼群追殺獵物只為果腹。這些女霜妖狼出動一次,就非得把所到之處的生靈全部咬死才肯罷休,那些慘死的獵物已經(jīng)遠(yuǎn)超他們的食量。
這些妖狼追逐獵物,似乎只為了玩耍或者被嗜血本能驅(qū)動,這種習(xí)性在女霜人眼里分外妖邪,但又憧憬這些巨狼的偉力。于是給他們冠上一個女霜妖狼的稱呼。
李蒼心神震蕩,這種狼的習(xí)性有傷天和,老天不容,因此數(shù)量也極為稀少。一般活動在更往北的女霜雪山谷地之間,他們一行人此刻所在應(yīng)該離這些畜生的出沒之處還有很遙遠(yuǎn)的距離。
那楊成自南方而來,不懂這些妖狼的厲害,也抽出自己的佩劍,豪邁道:“楊某十歲便隨家父狩獵,親手?jǐn)孬@一只灰狼,這七八年間也是獵狼無數(shù)。區(qū)區(qū)狼群不足為懼,楊某愿為三位狩獵野狼?!?p> “那便有勞驍騎將軍,李某身手輕微,不敢在此拖累將軍?!崩钌n向楊成抱拳,也飛身上樹,一手?jǐn)堉鴺涓伞⒁皇痔岬?,看也不看下方的楊成和云朵?p> 云朵思索片刻,也想起了女霜妖狼的傳說,小臉?biāo)⒌淖兊蒙钒祝驑渖虾暗溃骸澳銈儍蓚€老不羞趕快下來,楊成哥哥有傷,抱不住樹干!”
“樹上風(fēng)大,小姐你說什么?小的聽不見啊!”胖子猥瑣的聲音出來,故意裝聾。
云朵氣急,大喊:“你與我爹爹說,他的內(nèi)傷還沒有好,趕快下來服藥,我可不想沒了爹爹!”暗示李蒼解藥還在她手里,非得逼李蒼下樹不可。
李蒼聞言,知道這丫頭割舍不下楊成,下得樹去,將環(huán)首刀猛地刺進(jìn)一棵參天的松樹樹干里,將楊成提上去。那環(huán)首刀成了楊成的借力點,使得背部有刀傷無法環(huán)抱樹干的楊成也可以掛在樹上。
將楊成安頓好,李蒼背著自己從不離身的大包裹,飛身上了另一棵大樹。人的輕功不可能平地飛升一般,沒有借力之處,就算是小跳蚤這樣的輕功行家,也沒法踩著圓鼓鼓的樹干上得樹杈去。幾人只得這樣別扭地抱著樹干,緊張地注視樹下。
又是一陣野獸倉皇逃竄,在女霜妖狼的緊逼下,這些野物連火也不怕了,好幾只體型大的鹿或獐子徑直沖過了火堆,竟然將李蒼等人草草搭起的火堆都給踩滅了。
好在今晚月朗星稀,松樹的松針也不擋光,借著林間的月光,樹上的四人密切地盯著樹下。
終于,一對對綠色提燈逼近,那銅鈴一樣大小的綠色光團明滅不定,慘綠的光團里夾雜著一些金黃的光芒。
四人不敢出聲,都運作起內(nèi)力強行平穩(wěn)呼吸,以防這些巨狼發(fā)現(xiàn)樹上有兩腳獸,見獵心喜與他們不死不休。
那些光團兩兩一組,粗略數(shù)來怕有十幾對。這個女霜妖狼群規(guī)模算得上巨大,十幾只女霜妖狼組成的狼群,便是獅虎熊豹這樣的猛獸也得被狼群分而食之。
好在這妖狼動作迅捷,只為了追逐眼前的為數(shù)眾多的獵物狂奔不休,像一陣颶風(fēng)一般席卷過去,漸漸離四人抱著的松樹遠(yuǎn)了不少。
李蒼心中長舒一口氣,好在這些被追逐的獵物的悲鳴給他們提了個醒,否則今日被群狼所困,又得是一場異常慘烈地搏殺。
“他媽的,還好這些畜生不會上樹?!绷硪豢脴渖系呐肿又淞R道。
李蒼正要扣一塊樹皮砸到胖子身上示意他噤聲,卻感覺腳下一陣腥臭的氣流自下而上吹到了他的腳踝,他連忙手腳使勁把自己拉得更高,這才顧得上看下方是什么狀況。
這一看,饒是以李蒼的心性都是大驚,那樹下一頭長足有一丈的巨狼正輕巧地落地,只踩出幾聲清脆的咔嚓聲。
那妖狼一擊不成,便圍著李蒼的樹下打起轉(zhuǎn)來,眼中竟是一陣一陣的猩紅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