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羿是帶了三十個人,化成商隊出了京城,這三十個人全都是柳府武功最高的一撥人,領隊的是柳府的二管家,從小看著柳羿長大的李叔。
離開京城已經兩個月,這兩個月途中偶有插曲,也很快被李叔處理好。
柳羿大部分時候是坐在馬車里,看文。車停下來休息時,他便會望著天空,想著池霜,不知道她現(xiàn)在到了哪里,和誰一起,在做什么。
天氣越來越熱,尤其是一路向西,天氣比京城更熱了幾分。三十個人都換成了短褲敵打還時不時流汗,反觀柳羿,一身容白長袍,端坐車里,猶如精美無暇的白瓷面龐上,一滴汗也沒有。李叔不禁感慨,不愧是一等一候府里養(yǎng)出來的貴公子,無論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都那么有氣度。
以前的柳羿,是一個稚嫩活潑的公子哥。
現(xiàn)在的柳羿,抿著嘴不說話時,多了絲清冷。
這天,他們落腳在離京城已經一千公里的前涌鎮(zhèn),這里離西域也將近一千公里。
前涌鎮(zhèn)比柳羿他們一路走過來的鎮(zhèn)都要荒涼,來到鎮(zhèn)上,只有零星些商家開門做生意,也不吆喝,無精打彩的樣子。
柳羿在馬車上無聊時看了從京城到西域這一路上會遇到的鎮(zhèn)區(qū)的記錄,記載上,這前涌鎮(zhèn)盛產玉米大豆,比別處的玉米大豆要大要甜,用這玉米大豆釀造的五谷酒可是遠近聞名的,周邊的酒樓都從前涌鎮(zhèn)入酒,按理說該是一片繁榮景象,不至于眼前這樣。
四架馬車,前面一架遮著暗金色的幔簾,夕陽斜斜地淌過,似乎變成了流動的金河。后面三架馬上,堆滿了貨物,這一隊幾十人的人馬一踏入前涌鎮(zhèn),不知道驚動了多少暗中觀察的眼睛。
李叔駕著馬車走到一間看起來最大裝飾最好的客棧門前,立馬有小二上前殷勤地接待
“客官里面請,我們如意客棧是前涌鎮(zhèn)最好的客棧,包客官滿意。”
李叔點了點頭,“準備十五間中房,一間上房,上房準備好洗澡水,準備好你們的好酒好菜。”
“好哩!”小二點頭哈腰,利落地去準備。
這時,客棧的掌柜迎出來了,是一個胖胖圓圓的中年大叔,他剛走出門,但見馬車上走下來一個明月清風般的年輕公子,此公子身穿白色錦衣,那面龐如玉徹一樣美好。掌柜心道:這公子是真好看,但愿此公子有貴人護著,不然就可惜了。他雖然心里惋惜,但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慢,忙邀請客人進店。
柳羿在李叔及幾個護衛(wèi)護送下,進了小二準備好的上房。
“公子,此鎮(zhèn)詭異,我們得小心行事?!崩钍謇_窗縫看向街道,總感覺有幾道目光一直盯著他們。
柳羿雖然武功不高,但也略有感覺,此鎮(zhèn)按記載應該是富饒繁榮的,但整個街市落敗荒蕪,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羿沐浴過后,小二便端上飯菜,倒是豐盛,有五菜一湯還有一瓶酒,小二道:“這是我們小鎮(zhèn)最出名的五谷酒,客官們嘗嘗。”
李叔問道:“小二,我前年路過前涌鎮(zhèn),鎮(zhèn)上一片繁華,跟今日大有不同,如今可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小二先是朝周圍看了看,又轉身關上房門,才小聲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們小鎮(zhèn)鎮(zhèn)長的兒子年初發(fā)瘋了,到處抓人,專抓年輕的男女,也不知道被他們抓去的人是死是活,有好幾家去上訪求太守大人,一去不回。好多鎮(zhèn)民害怕了,都搬走了?!?p> “不過客官放心,鎮(zhèn)長是我們掌柜的表姐夫,只要入住我們客棧就是安全的,鎮(zhèn)長的兒子也不敢來我們這里抓人?!?p> 說完,小二還拍了拍胸脯保證。
李叔掏出一兩銀子,賞了小二。
“公子,您看……”
“那小二看似憨厚,但觀他的手掌,骨節(jié)分明,手心手指都有厚繭,顯然是個會武功的人,不是一般的小二。樓下那掌柜身子雖胖,但腳步輕,也是個會武功的人。咱們不能掉以輕心。”柳羿聞了聞那酒,冒出一股甜甜的玉米味道。
李叔欣慰地看著自家公子,覺得自家公子真是無與倫比的優(yōu)秀,看看這觀察入微的仔細,別家的公子能比得了嗎?
李叔拿出銀針全部菜都試過,沒有毒,沒有用客棧的碗,從行李里拿出一套玉瓷碗筷,這個是柳羿從候府帶出來的,是柳夫人出門是叮囑的,外面紛亂,什么人都有,說碗筷用自己的比較好。
吃罷飯,李叔又從行李里拿出柳羿的枕頭和被單,這也是從候府帶出來的,鋪好后,李叔和另一人在房間里打地鋪,柳羿睡床上,貼身保護著。
柳羿這枕頭和這被單,是池霜在候府里睡過的。他平時出門本來不會帶這些,只是這次出遠門,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池霜,出門前,鬼使神差地吩咐下人拿了這套被枕。每每入夜,柳羿似乎都能從枕頭和被子上聞到屬于池霜的那種清新的氣息。
夜已深,萬籟俱寂。
幾條黑影如靈蛇一般游上客棧二樓,幾人對視一眼,一人便掏出煙管往一個房間里吹煙,煙吹完后,一人便拿出薄薄的刀片穿過門縫,三兩下,便把門打開,幾人迅速地閃進門里。
突然,從斜里閃出兩把長劍,眼看就要割破一個黑衣人的喉嚨,黑衣人矮身一蹲一閃,險險避過,但第二劍又對著他的腰際來,這回他可沒有那么好運,被剌了個對穿,瞬間倒地。
幾個黑衣人沒想到他們中了迷煙還這么清醒,眼見一瞬間一個同伙已經身亡,一個黑衣人從里衣掏出一個口哨,急速地吹幾聲,招呼同伙。
這幾個黑衣人收到消息,說這貴公子只帶著兩個隨從睡這間房,沒想到,他們進來后,看到房間足足有十多人。幾個黑衣人很快便被點穴制止。
但那個黑衣人的哨聲已經響起,窗外如飛鳥般又竄進十多人,這個房間已經擠不下,有好幾個護衛(wèi)和黑衣人跑到客棧外面打了。
李叔和三個護衛(wèi)將柳羿緊緊地圍在中間。
柳羿觀那些黑衣人的面目,鼻高目深,膚色黝黑,與中原人不同,像是書中描寫的西域人。柔妃雖然也是西域人,但柔妃的長相偏向中原人,不仔細看,以為她就是中原人。
這些黑衣人武功也并不低,雙方纏斗了幾柱香,其中一個黑衣人又吹了個口哨,黑衣人便全部撤去。
窮寇勿追。
這么大的動靜,掌柜和小二都沒有來,非常奇怪。
李叔更加謹慎了,這應該是他們來西域路上這兩個月遇到最大的一件事情。出門前,候爺和夫人千叮囑萬叮囑,一定要護小候爺周全。
但現(xiàn)在出城,城門肯定關閉的,出不得,那就在客棧中待到天亮。
柳羿沒有睡意了,他在床上坐下來。
意外就在這時發(fā)生!
柳羿剛坐下來,床板突然下沉,露出一個黑洞,柳羿毫無防備地掉了下去。
離他最近的李叔,還沒反應過來,那床板又關上了!
李叔大喝一聲,手中長劍使盡全力劈開木板,木板下面是一塊大石,幾個護衛(wèi)用盡力氣也搬不開這塊大石,可見是有機關控制的,蠻力打不開。
有護衛(wèi)急急去找掌柜,小二和掌柜都不見蹤影了。
那邊,李叔那幫人已經快砸了那個房間。
柳羿毫無防備地掉下黑洞,當時內心兩個想法
一個是,江湖果然險惡,自己還是太嫩了。
二個是,又遇險了,鎮(zhèn)定。
他感覺自己是沿著一個光滑的溜管溜了一段時間,這個溜管很窄,僅容一人通過,如果是胖一點的人,可能還會卡住。
溜了一會,他就掉到一個地面上,感覺是泥土的那個踏實感,但眼前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見,他摸索了下四周,硬硬的,像是石塊,還有點濕潤的感覺,他覺得這應該是地道之類的。
說老實話,他長到十七歲,穿的是綾蘿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玉砌生輝,過著愜意快活的日子,這兩三個月的經歷,都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柳羿想著池霜,想起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覺得他闖蕩江湖,說不定還遇到過比這更兇險的時刻,他默默給自己鼓起勇氣,伸開雙手摸索著向前走。
他不是沒想過留在原地等李叔的搭救,可是他等了一會兒,什么聲響也沒聽到,便決定不等了。
既然機關把他帶到這里來,那前面,應該就是那個要他來這里的人,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他不知道,他在黑暗中伸開手慢慢向前摸的時候,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在地道上方,注視著他。見他偶爾碰到石璧,嘴角來邪邪笑起來。
柳羿摸著石壁走了一陣,眼前突然開闊起來。柳羿走過去,見是一個非常大的石室,石室頂上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照得整個石室如白晝一樣明亮。石室中間,有三個長長的石臺子,兩個石臺子上面血跡斑斑,一個石臺子上,則躺著一個人。
柳羿走上前,見那個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應該是只是一個骨架,臉上已經沒有皮,身上的皮也被剝了一半,露出血淋淋的骨頭。
嘔!場面太血腥,柳羿差點吐了出來!
“朋友,歡迎來到我的密室?!币粋€嘶啞的聲音就像是從密室的四面八方響起,這個聲音像是被撕裂過一樣,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石室中間一道石門緩緩打開,一個怪物般的人走了出來。
柳羿從來沒有見過那么丑那么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