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院子歡聲笑意,那邊院子里惆悵滿目。
“姑娘,剛剛問了小廚房,是給那邊樂天齋送的吃食,要了不少,有葷有素,只讓收拾干凈了,片成一份份兒的,不用做熟?!笔膛⑺吝M(jìn)來就見到自家姑娘倚窗遠(yuǎn)望,那目光所落的方向,正是南邊的樂天齋。
月光輕輕籠著這個姑娘,似是安撫,也讓她氣勢柔和下來。
她輕嘆一聲。
自家姑娘樣貌才情樣樣不差,何苦要鉆牛角尖。托心給年輕的皇帝,殊不知,最是無情君王家,此時只一位衛(wèi)夫人便如此肝腸寸斷,若日后后宮佳麗三千,姑娘又該如何自處?
大約是各人的命數(shù)吧,有這個命的,不需要看得清,看得清的,也不需要看的清的命。
“那……闌哥哥也在那里嗎?”
“在的,聽小廚房的說,院子里那幾位都在,是衛(wèi)夫人的娘家哥哥來瞧她,給他接風(fēng)洗塵?!?p> 原本愁緒萬千的趙栩栩“騰”地轉(zhuǎn)頭,眸子里透出狠戾:“你喊她什么?”
阿肆有些嚇到了,小心翼翼地說:“衛(wèi)……衛(wèi)夫人?!?p> 大昱后宮,皇后母儀天下,其后是一位貴妃,再后是兩位夫人,之后再跟嬪、美人等。
衛(wèi)蔚到底沒得正封,皇后是不可能,貴妃也不敢喊,夫人倒可以僭越地奉承一二。
更何況葉執(zhí)闌要低調(diào),喊夫人在這宮外也不突兀。
起先管家試探地喊著,也沒見這位皇帝陛下說不好,所以就這么混叫開了。
“什么東西,也配叫夫人!她娘家哥哥來了便來了,還讓闌哥哥接風(fēng)洗塵!我姑姑是王妃,姑父是王爺,都不曾驕縱至此,她是個什么身份?賤民坯子!”趙栩栩歇斯底里,將旁邊小幾的東西全都打翻。
阿肆嚇的伏在地上,不敢動彈。
不多時,她又收起了滿面怒容,自顧自地抿了抿鬢角的頭發(fā),走到阿肆身邊。
“你去,去給二公子遞個信……”
“姑娘,你不能這么糊涂??!”阿肆聽完,抬起頭來,迎著月光,面色發(fā)白。
“阿肆,你是從小跟我一路長大的,我什么都沒有,只有你能幫我了,你去,你去?。∧悴蝗?,是想要眼睜睜地看我死嗎?!”
“可是姑娘,若這事敗露,你也一樣,什么都得不到??!”
“阿肆,管不了這么多了,我受不了!我看不了那個賤坯子在我面前趾高氣昂。怕什么,有小郡主在,我們會沒事的?!壁w栩栩心里亂糟糟的盤算。
見阿肆一直跪在那里沒有動靜,趙栩栩吼道:“快去??!你是想看我死嗎!”
阿肆猶豫了片刻,還是起身去了。
安王家的葉二公子葉春城,此時院中絲竹靡靡。
他是個風(fēng)流人物,對生的好看的,多半會高看一眼,他這位栩栩表妹,雖不至樣貌傾城,但勝在一股纖纖弱質(zhì),無端讓人想要保護(hù)。
阿肆說得了趙栩栩的吩咐,有密事相商,他也給面子的摒退了左右。
“我那表妹可知,這事一個不好,牽連整個王府?”葉春城把玩著扳指,言辭犀利,嚇的阿肆又趕緊跪了下來。
若她此時抬頭看,定能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盡是玩味。
葉春城看不慣葉執(zhí)闌,小時候就看不慣,覺得他一本正經(jīng)高高在上的樣子,真是讓人生厭。
他動不得,那他身邊的還動不得么?
聽說還是位圣眷正濃的。
年輕時候的愛情,總歸是遺憾點(diǎn)才好么。
“告訴你家姑娘,我可以答應(yīng)她,但她必須給我一個信物,防止日后她得償所愿,就拋開了我這個馬前卒?!?p> 阿肆出來時,只覺得一身冷汗,叫這夜里的涼風(fēng)一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zhàn)。
他們聚眾吃燒烤的事,第二天讓葉棠溪知道了。
一大早的,她就氣勢洶洶地?cái)f過來,衛(wèi)蔚睡眼惺忪地都被她虎著的臉嚇了一跳。
“干嘛?”
“為什么不喊我?”
“大姐,昨晚那都幾點(diǎn)了,你都睡了好嗎?”衛(wèi)蔚打了個呵欠。
“為什么不喊我?”葉棠溪現(xiàn)在不暴躁了,她沉靜地盯著衛(wèi)蔚。
“不……不是,那個點(diǎn),你睡了,我再差人去喊你,那興師動眾,這……那也不利于你減肥??!”衛(wèi)蔚恨不得抓耳撈腮想出一萬個辦法趕緊打發(fā)了她好補(bǔ)眠。
“你沒拿我當(dāng)朋友?!比~棠溪自我總結(jié),然后難掩悲傷,“縱然我初初見面對你出言不遜,但沒想到你這么討厭我……”
衛(wèi)蔚看著那浮夸的演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最后吹了吹。
“行行行,下回一定喊你,忘了誰都行,獨(dú)獨(dú)不會忘了你,成嗎?”
“你說的!不許反悔!!”葉棠溪登時雨過天晴。
衛(wèi)蔚原本以為葉棠溪這也就能走了,她又踱步回了床上,沒想到葉棠溪走到床邊,環(huán)臂挑眉道:“你可真懶,這都幾點(diǎn)了,還邋里邋遢地睡懶覺,也不知道我堂哥是看上你哪一點(diǎn)了。”
這話說的,衛(wèi)蔚立馬坐了起來,盤著腿,不服氣地叫囂道:“這你就不懂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是這樣素面朝天,你堂哥還是會覺得我很美,你就是打扮的再花枝招展,林聽洲也不會看你一眼。美不美呢,得看人看不看你?!?p> 說完瀟灑地一撩頭發(fā),順便給她一個wink。
葉棠溪下意識搓了搓雞皮疙瘩,嫌棄的不行。
“說吧,這一大早的,除了興師問罪,還有什么事?”
“我想約你去東鄉(xiāng)樓吃席面。我這人不愛欠人人情,你請我吃了火鍋,那我就請你吃東鄉(xiāng)樓肘子?!?p> 其實(shí)葉棠溪就像個被慣壞的孩子,心思其實(shí)很單純,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吧,不會太累,當(dāng)然,只要不是針鋒相對的關(guān)系就行。
衛(wèi)蔚的目的也就是借葉棠溪的關(guān)系,在王府后院圈扎下腳來,畢竟若真的手里不干凈,后院可是一面難藏住的鏡子。此時葉棠溪邀請她,她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就這么說定啦!今天晚上,申時末刻,我來找你,一起出門!”葉棠溪眉眼間都露著輕快。
“好?!?p> “你可快些起來收拾收拾自己吧懶女人!后宮里美人的更迭,不是你能想象的,不趁在此時多多表現(xiàn),等以后回了宮,你這樣貌身材脾氣,誰還能記得你啊!”葉棠溪說完就跑了。
衛(wèi)蔚看她出去,又倒在了床上。
“小丫頭片子!”雖是這么說,但也還是磨蹭了一會就起了。
今天葉執(zhí)闌他們倒是沒出去,只有崔子,又去綢緞莊察看商機(jī),安王爺雖看在衛(wèi)蔚主要是葉執(zhí)闌的面子上,給他安排了一間居所,但也懶得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