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熙三年四月初十。
天還未亮透,整個綠水行宮便已忙碌起來。
待一切準備妥當,就只等宮里主子出發(fā)了。
姜蟬安排好幾個弟子,吃過早膳,與郭小舅一起踏出大門時,晨起的第一縷朝陽剛好破云而出。
沐浴著天光,姜蟬款款而行。
郭小舅一身盛裝緊隨其后。
他心下還來不及贊嘆一句“風華無雙”,那份剛剛升騰而起的“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就隨著姜蟬的開口,被噗呲一下熄滅了。
“小舅舅,怎么樣,我這姿態(tài)沒有辜負母后她們的心血吧?”
姜蟬端著一副雍容清貴的范兒,說著與其形象嚴重不符的話。
“我早就說過,只要我想,就沒有我不行的,偏偏你們個個都愛操心?!?p> “到了我這種程度,那真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p> 她邊說還邊嘆了口氣,似乎不知道自己這副口氣有多招人嫌。
“所謂濃妝淡抹總相宜,到了我這份兒,只有我襯托衣飾的,哪怕你找個破麻袋給我披上,那也是一代名士的不羈之風。”
可能是無聊,姜蟬一路都在叨叨個不停。
郭小舅在其身后不停地吸氣,在腦海里反復地說著:“忍住,忍??!不能破壞今天這場景,想想阿姐和母親的手段,想想……”
終于,他們來到了儀仗車架處。
似乎經過了千山萬水般,郭小舅迫不及待地道:“請公主上車起駕。”
再也想不起昨天想要看她大吃一驚的心情了。
姜蟬沒有反駁,順從地上了車,但她只是站在車轅上,環(huán)顧著四周。
她看著裝備一新的儀仗隊伍、宮人和親衛(wèi)隊,對著郭小舅豎起了大拇指。
“嘖嘖,別說,接受了母后和外祖母這種打臉逆襲的設定,看著這陣仗,還挺帶感的?!?p> “我現(xiàn)在也很期待京里人見到我們的樣子了?!?p> “出發(fā)吧!”
行宮眾人自是領命出發(fā)。不提。
話說京城這頭,后宮前朝也都已經準備好了迎接姜蟬回京的各項事儀。
椒房殿,郭皇后免去后宮眾人的請安后,便再度回到了寑宮。
郭嬤嬤靜候在一旁,專門負責梳頭上妝的宮人則忙碌著給郭皇后重新妝扮。
郭皇后閉著眼任她們卸妝上妝,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彎起。
“嬤嬤,你說晚宴的時候,那些人會是一副什么表情???”
“我現(xiàn)在只要想想就覺得可樂!”
郭皇后邊說邊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揮揮手示意宮人停下動作,等自己笑夠了,才讓宮人繼續(xù)手里的活兒。
她用透著快活的聲音抱怨道:“這段時間可真是憋死我了,還好今天就可以解放了?!?p> 說完又不滿的哼了兩聲。
“阿蟬那丫頭,肯定也是想看熱鬧,還跟她小舅扯什么早晚沒關系之類的,想看熱鬧就直說唄,我們又不會說她?!?p> “不過,看在她能帶來這么大一場樂趣的份兒上,我就大度原諒她了?!?p> 看樣子的確是憋屈狠了,她一個人在那里自說自話了好一會兒閑話才停了下來轉到正事上。
郭皇后正了正臉色,清了清喉嚨,問道:“阿蟬住的地方打理好了沒有?公主府里收拾妥當了沒有?其它回京后的各項事務都安排好了沒有?”
郭嬤嬤及周邊宮人對于主子這轉變都習以為常,畢竟每天都要來這么一出,不習慣也習慣了。
所以,郭嬤嬤聽聞問話后,很是鎮(zhèn)定的出列行禮回道:“回娘娘話,公主住的地方都已按照公主的喜好整理好了,公主府里花嬤嬤也隨時盯著,一切都已打理妥當,其它事務的人手也都已安排到位,保證不會出現(xiàn)紕漏?!?p> 郭皇后聽后,道:“你們辦事我放心,但宮里無聊得很,我也只有問問這些了。不過,今天過了就好。”
說著,她又樂呵了起來。
椒房殿眾人懷著期望,對晚宴那是翹首以待,種種心情,不必細提。
再來說周皇安排去接待姜蟬的各位皇子們。
這么多年過去,周皇的子女那叫一個昌盛!
但嫡出,就僅僅這么一位。
前朝后宮皆知這嫡公主及笄之年是要回京的。
但在這之前,周皇的態(tài)度卻是曖昧不明的。
說是不關心吧,又時常過問,各種東西都不忘往行宮那頭送。
說是關心吧,又沒有見有接回京城或者去行宮看望的勢頭。
所以,一直以來,大家也只能揣摩著周皇的態(tài)度,不近不遠不出挑地跟著周皇的路數(shù)走。
直到此次郭皇后率先回宮,雖然無寵,但各種不斷的賞賜,不時的看望,又分明顯示了對中宮的看重。
特別是其后命禮部和眾成年皇子城門迎接嫡公主的回歸,這路數(shù)似乎是坐實了周皇看重皇后及其公主的事實。
不管事實如何,反正一個公主翻不出大的浪花,既然周皇表示了看重,那么前朝后宮跟著走就好。
不說其它什么收獲,至少可以錦上添花,說不定,還能得到中宮的支持,這在名義上可是天大的助力。
當然,這是眾人在見到姜蟬之前的想法。
此時,眾位皇子便約在了宮外一座茶樓里。
長到成年的皇子,此時已有十一位。
這十一位皇子圍著大圓桌,端著茶杯,享受這難得的空閑。
雖然是皇子,但成年入朝后,忙碌的事情還是挺多的。
今天,為了迎接姜蟬,周皇特意給他們放了一天的假。
理所當然,眾皇子之間的話題中心人物非姜蟬莫屬。
“唉,嫡出就是不一樣?!?p> 這是大皇子的感嘆。
“哼,當然不一樣,她在行宮長大,我們在皇宮長大,怎么能一樣?!?p> 這是對姜蟬這番待遇頗為氣憤不平的十皇子。
“別亂說,嫡庶之別自古如此?!?p> 這是頗為謹慎的三皇子。
“呵,我不相信你沒有聽過關于她的各種傳聞,要不是礙著身份,這種……”
對親哥提醒毫不領情的十皇子繼續(xù)牢騷,然后在四皇子嚴肅地盯視中咽下了其余的聲音。
“老十,你是沒有長腦子嗎?九妹如果有什么,父皇會是那種態(tài)度?”
二皇子對于十皇子的腦子很是懷疑,不明白大家都是皇家人,這差別怎么就如此之大,也沒看到他親哥三皇子那樣?。?p> 十皇子聽完這話,不由偷瞄了一眼腿部有疾的七皇子。
其余眾皇子看著他那欲蓋彌彰的模樣很是無語,如此腦子,實在是不配他們花精力對付。
時間在眾皇子的閑聊中慢慢度過。
半下午,約么申時一刻,負責報信的侍衛(wèi)來報,儀仗已經快要到達,請各位皇子同去城門。
眾皇子與禮部官員自往城門而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