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班時,林婉紅照舊打掃衛(wèi)生。仔仔細細的擦抹樣機,但是,非常明顯的是,她時不時偷偷笑一下,偶爾還輕輕的哼唱幾聲。
她的反常引起了張玉婷的注意。她是過來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個八九成。
忍不住笑著說:
“哎吆!今天什么日子???把你美成那樣兒!”
林婉紅說:
“沒有什么日子啊!哪里有美?。俊?p> “嘖嘖!還沒有呢?看看你的臉蛋兒,都紅成啥樣兒了?!?p> 她這一詐,林婉紅連脖子也紅了。心虛的想:莫非哪里露出了馬腳?慌得連忙轉過身干活。
張玉婷依然不放過她,追過來,眼睛盯著她說:
“老實交代,是不是搞對象了?”
“沒有,沒有”
“還敢說沒有?人家是滿園春色關不住,你是滿臉春色藏不??!這明顯就是被愛滋潤過的嘛!哈哈哈,到底是不是?”
林婉紅抵死不承認。
張玉婷就越是逗她:
“哪個少女不懷春?誰又沒有年輕過呢?那有啥??!快點,說說,給我說說,我要聽,細節(jié)!”她故意把‘細節(jié)’兩個字提高了音調。
羞得林婉紅恨不得把腦袋藏到肚子里。
“那你給我說說到底是誰?。课艺J識不?”
有顧客從對面通道走過來,這才解救了她。暗暗想著:對誰也不能說,因為誰也不會相信。說不定還會嘲笑她。
阿里公司不僅有一套成熟的培訓系統,還有一套成熟的管理機制。它對員工實行的激勵政策非常振奮人心,公司每周例會除了培訓,還有演講比賽,產品知識競賽,銷售經驗分享等,這些考核又都和年底個人評優(yōu)掛鉤。直接體現在工資待遇上。林婉紅本身就是一個勤奮而努力的人,在公司大環(huán)境下,她一刻也不敢懈怠。
上班時間沒有顧客的時候,她也很少和別人閑聊。不是學習產品知識和銷售技巧。就是分析比對王陽明的心學。
晚上回家,如果高遠沒有來,她就潛心學習心學。她現在練習打坐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能做到眼觀鼻,鼻觀心,保持那么三五分鐘了。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失落。想著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有點像地下工作者似的,又有點像偷晴。她沒有勇氣問,她擔心結果,最后會連現狀都被破壞。
轉眼到了元旦,到處都是節(jié)日的氣氛,電器城的音響里,喜慶的音樂讓人聽了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晚上下班回家路上,手機響了,是高遠打來的電話,他一貫的說話簡短有力,口氣強硬,不容拒絕:
“來亞細亞找我”
亞細亞是古城新開的商貿城。里面吃喝玩樂購物一條龍。林婉紅只在外面看過“亞細亞”那三個紅色的大字。她從來沒有進去過。她心里非常清楚,那個地方是什么消費檔次。她小心翼翼的,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擔心自己那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好像選擇躲開就能不觸及尊嚴之類的東西。
可是,高遠很少給她打電話,他們兩個人認識以來,走過的最遠的距離就是從家到超速網吧。她有點開心又有點擔憂。說來好笑,她們還沒有一起吃過一頓飯。但是卻睡在一張床上,鉆在一個被窩里,還做了無數次那件事情。也正是這樣,每次想起來,失落之中又覺得興奮、刺激。
她按照高遠的信息上說的地址。進了亞細亞東門,然后左拐就是美食區(qū)。里面真是熱鬧,她不停的躲讓著才從人群中鉆出來,找到那家高遠說的“肯德基”。自從她踏進了亞細亞的門,那一刻開始,一種說不太清楚的壓抑感就讓她感覺喘不過氣來。她認為那又是自卑。
高遠穿著一件藏藍色商務呢子大衣,領口露出雪白色的襯衣領子。正坐在靠窗戶的一個位子上等她??吹剿M來,沖她招手。林婉紅頓時就升起一種莫名的傷感,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高遠的一個來自農村的窮親戚。不自覺就低下頭,不自然的走過去,坐下來。
看著擺在眼前的那些不知名的食物,她極力的克制著自己。
“去洗手去!”
高遠像下命令似的提醒她,她默不作聲的又站起來。
高遠再次提醒她:
“出了門,右手邊就是”
等她再次坐下來時。
高遠顯得有點不耐煩,他皺著眉頭說:
“怎么這么長時間?”
她支支吾吾應付了過去。
直到吃完,整個過程,她都沒有抬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見高遠吃的非常專心,沒有注意她。
他們兩個人從肯德基出來時,高遠才說:
“吃個飯,你緊張什么?”
“我,我,我沒有吃過”
高遠說:
“好吃嗎?”
“嗯”
“下次再來吃”
“不!”她拒絕的干脆利落。
高遠意外的說:
“為什么?”
她這才慢吞吞的說:
“這個肯定不便宜”
“你覺得好吃就行了”他說的很輕松,“走吧,帶你進去逛逛”
“??!不!不!不!”
“怎么又不了?”
“這里東西都太貴了,不是我這種人能消費的起的?!?p> “買不起去看看不行?。∧氵B想都不敢想,連看也不敢看。你瞎努力什么勁?這能刺激你的欲望,你才更有動力去拼博!”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快點!”
她跟在高遠的身后,看著他一會兒停留在化妝品柜臺,一會兒又停留在香水區(qū)域。她此刻卻只想早點結束回家看王陽明的心學去。
氣氛當然不愉快,直到走進她的小窩,才覺得心里踏實了一點。
高遠看來很不高興,他的眼神里帶著慍怒。
“你逛個商場,又不是讓你去偷,你心虛什么?大大方方的不行嗎?”
林婉紅低著頭一句話不說,她想說“我也想大大方方,可是,我沒有底氣,我沒有你那么自信,我自卑,非常自卑,再說了,那里是我這種人能消費的起的嗎?我到了那里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什么叫低人一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