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紅的勤奮,也贏得了曹姐的滿意,而且是相當滿意。
元旦過后的第二天,曹姐還有曹帥帶著剛剛成為他的妻子的女朋友來網(wǎng)吧了。
林婉紅是第一次見曹帥女友,身材高挑,不茍言笑,有點不太好接近的感覺。她端挺著胸脯,曹帥給她介紹林婉紅時,她只是從眼角擠了一個笑容出來,頭都沒有動一下。
曹帥和她女友走了以后。曹姐留下來坐在主機前跟林婉紅閑聊。
曹姐一臉不屑的說:
“我就看不慣她那樣子,曹帥就是鬼迷心竅了。你看她那副德行,她有啥啊,一個小村村的,一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出來的。曹帥結(jié)婚的時候,估計她家里所有的親戚都來了。一看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曹帥就是看上人家了,這家伙,她家里可著勁兒提條件吧。要買新樓房,要曹帥有正式工作。”
林婉紅沒有說話,只是聽著。
曹姐繼續(xù)說道:
“山溝里飛出個鳳凰,她就是上學,考到古城計算機學校,和曹帥一個學?!,F(xiàn)在五洲房地產(chǎn)公司當會計。就感覺自己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p> 曹姐看林婉紅始終不說話,也不再說了,她起身說了一句:
“我走了”。
林婉紅長出了一口氣。
她還說不清那種令她壓抑的不舒服的感覺該怎么表達。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出身”對一個人的影響。農(nóng)村,城市之間的距離有多遙遠。
一場大雪過后,安靜的古城變得熱鬧了,到處是一片節(jié)日的氣氛,一首《?;丶铱纯础肥沽滞窦t感到自己離開家已經(jīng)整一年了,人們都在忙著張燈結(jié)彩,迎新年。
她回想自己這一年,算是混出個人樣來了吧。雖說口袋里是癟的,但是,腦袋里是有東西的。怎么說也算是有一技之長了吧?,F(xiàn)在再往人堆兒里一站,腰桿子也算是挺直了吧。
一想到千里之外的家鄉(xiāng),家鄉(xiāng)的那個家。她就覺得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憋悶。那個承載了她所有童年苦難的家鄉(xiāng),那座大山,找不到一小塊可以安放她尊嚴的地方。她這一年來,把自己累成狗一樣,就是不給自己心疼的時間,因為,只要一想到童年,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她怕自己變得弱不禁風。她不知道強者是什么樣的,但是,她認為眼淚就是弱者的表現(xiàn),她不能流淚。尤其是在別人面前,那就是博得別人同情,那種行為更可恨!
林婉紅非常自信的給自己買了一身新衣服,然后把攢下的八百塊錢工資裝在里面的衣服口袋里。坐上了回家的長途汽車。
汽車一會兒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一會兒又顛簸在崎嶇的山路上,整整一天,快天黑的時候才到達三和縣城。
她需要在縣城轉(zhuǎn)乘省際班車回井底村。
任憑林婉紅做了多大的努力,但是,從踏上三和縣城的這一片土地開始,她的內(nèi)心就不再平靜了。眼前那熟悉的一切,使她根本無法靠意念控制自己的大腦。
三和縣城盛產(chǎn)煤炭,因此,車站里,街道上,甚至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煤炭的味道。出去街上走一圈回來,鼻孔口都是煤灰。這也使得這個坐落在大山里的小縣城,產(chǎn)生了很多富人。而且縣城里不僅有來自五湖四海的挖煤工人。也有一些來自天南海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這個時候,街道上冷冷清清,估計大都回家過年了。
車站里仍有一些即將回家過年的挖煤工人,他們雖然是洗過的臉。但是眉毛,眼角,鼻溝處還是的能看到煤灰,尤其是衣服行李,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大的化肥袋子,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裝著一副破被褥。袋子都變成了灰黑色了。林婉紅禁不住一陣鼻子發(fā)酸,她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背著化肥袋子的父親的身影。
班車停在林婉紅家門口時,她禁不住還是激動起來,心跳加快。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一天是臘月二十六了,嚴鳳英忙碌了一天,正側(cè)躺在炕上,有笑有說。林保安坐在炕頭抽煙。也是面帶笑容??谎剡吷献従雍2齼煽谧?。
林婉青和林小峰兩個站在灶臺旁邊,一邊看著鍋里煮的豬肉。一邊看著電視。那是一臺新的彩色電視。
窯洞里暖融融的。
林婉紅推開窯洞門時,母親嚴鳳英扭頭一看是她,立馬坐了起來,笑著說了一句:
“你還知道回來?。堪パ窖?!我還以為你找不見回家的路了,哈哈哈哈,”。
林保安說:
“快點,到爐子這里暖和一下來!”。
林婉紅放下行李,走到灶臺邊。林小峰叫了一聲姐。她沖小峰笑了。
嚴鳳英說:
“嗨,你個勢利眼,見了婉紅叫姐,見了婉青就不叫了。你也知道巴結(jié)有本事的啊!”
她又對著林婉紅說:
“有本事的人?讓我聽聽,你這一年都干什么了?”
海昌媳婦笑著說:
“鳳英真是的,你讓孩子先歇會,喝點熱水暖和一下?!?p> 嚴鳳英笑著說:
“不行!我這急脾氣,等不得。她從家里走時可是一番豪言壯語。我就是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林婉青端了一杯熱水遞給婉紅,她喝了后。
嚴鳳英又催著她講。
于是,林婉紅把她這一年的三個工作經(jīng)歷如實講了一遍。
海昌兩口子羨慕的說:
“婉紅從小就學習好,性格倔強。你看人家,出去也給你爭光了吧!”
“鳳英,該你兌現(xiàn)了??!你說人家要是混出個人樣來,你就把你那倆眼珠子扣出來的啊,哈哈,吹牛吹破了吧”。
嚴鳳英笑著說:
“我生的,我能不知道她有幾斤幾兩啊,我那是激將法。我要不將她兩下,她那啞巴一樣,出去哪能有這一番作為呢?呵呵”。
海昌媳婦說:
“嗨!還是你厲害??!”
嚴鳳英笑的很是爽朗。
林保安笑的憨厚。
林婉紅也笑了,她高興的有點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