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病的這幾日里,桂嬤嬤給賞菊宴要邀請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發(fā)了請?zhí)?,又開始忙著張羅宴會上的事務。
花房的活本算得上宮中輕巧的一份,這宮中叫得上名的主子沒幾個對這花花草草上心的,只要不出大錯這差事算得上清閑。不過這幾日花房的宮女們過的可算是膽戰(zhàn)心驚。要說前些年不是沒辦過這賞菊宴,只是那時后宮中的主子們精神頭都放在宴上來的貌美姑娘上去了。畢竟這宴上充盈后宮算得上是個傳統(tǒng)了。
只是今年新帝對此似乎并沒什么興趣,皇后身邊的桂嬤嬤又頗為嚴謹。這花房的宮女不但要擔起照顧花草的職責,宴會當天還要全程看護。因此,這些宮女這幾日又被桂嬤嬤補習了一番禮儀宮規(guī)。雖不少人叫苦連連,但有些人心思也活絡起來,這陛下甚少出入后宮,若能因此露上一面,誰知道不會就此走了好運。
薛泠那邊自是不會知道這宮中這些花花腸子,要說回宮也快有個十來日了。病好后,這后宮事務有桂嬤嬤操持著,薛泠便又鉆進了勤政殿的偏殿。處理折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還存著私心想嚴玢能主動來這找她。只是拖腮出神望著那嚴玢每次翻走的窗子,望了幾日也不見有人影。想想也是,先前的事先已辦妥,而他要求之事又說過屆時自會知曉,那又何必冒著風險專程進宮來看自己。薛泠嘆氣,卻是自己也不知為何如此失落,心中像什么東西堵住了般。她撫了撫胸口,覺得有些氣悶。卻又不像只是歉意沒說出口的愧疚,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何在。只覺看不下折子,便撂下走回坤德宮。
倒不是嚴玢有意躲著她,只是趕巧他也病了。而且比薛泠病的重很多。
嚴玢身上當年征戰(zhàn)沙場留下的舊傷本就很多,自和薛泠發(fā)生口角后又一人策馬趕回府。連著幾日處理了公務后,又沒歇息好,便一下病到了。
大夫癥后只說憂思過度,休息不佳使得舊傷復發(fā)。阿奕卻覺得奇怪,自家大人這幾日處理的事務并無緊急難解之事,這‘憂思過度’不知從何而來。只是看著大人唇色慘白,卻又面色鐵青,并不敢多嘴詢問,老老實實的送了藥便退下了。
阿奕不知為何,嚴玢他自己倒是清楚得很。
他平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盯著房梁放空自己。自己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尋常成婚早的男子到這個年齡子嗣也有好些了。倒不是自己無心于此事,只是這些年征戰(zhàn)沙場,軍營中度過的時日占了大半。更何況自己的計劃還未實現,情愛之事也著實不在他考慮范圍內。雖說如此,但這些年見過的女子卻也不在少數。官場上為行方便他人送來的,或者有意結親家攀關系的世家,各形各色的女子中也不乏比薛泠貌美之人??蓞s從未對其中任何一人有過這般感覺。嚴玢苦笑,自己早也不是毛頭小子了,卻沒想到也會為這情愛之事而苦惱。想來只得怪自己叫人日日盯著薛泠,這下倒好,把自己盯出臆癥來了。
入秋有些時日了,夜間時不時吹來的涼風又將白日里秋老虎的熱度吹去幾分。嚴玢卻仍覺得燥熱煩悶。一股腦兒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套上外袍向外走去。
現下早已過了宵禁,路上空蕩蕩的只能聽見自己策馬而過的風聲。順著那條走了多次的密道進入皇宮,站在坤德殿后院的那棵梧桐下卻無法再向前多踏一步,只是盯著樹干出神。嚴玢想,自己大抵前幾日把腦子燒糊涂了這身體不受控制竟就這么直沖沖的跑了過來。他向屋內望去,整個殿宇都是黑壓壓的一片。想來薛泠也早已歇下,就算還醒著,如眼下這般跑進去又有什么話好說。
卻說這廂,薛泠這幾日也成宿成宿的睡不好,心里擱著事,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心中煩躁不已,坐起身來,只著素白色寢衣走向窗邊。站在窗邊,百無聊賴的望向夜空,夜闌人靜,看不見月亮的影子,幕布一般的夜空掛著點點繁星。下巴微抬,三千細絲順著頭抬起的動作些許從肩上滑落。
薛泠嘆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合上窗子進屋去,卻看見院中那梧桐樹下站著的人影。不由屏住呼吸,時間像是定格在在這一刻般。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兩處的距離算不得太近,薛泠只模模糊糊的看得見樹下身影。雖看不清臉,但她卻沒由頭感覺得出那人是誰。
秋天的夜晚,溫度不冷不熱。點點星光撒入這四四方方的宮墻內,也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薛泠似乎能聽見嚴玢的呼吸聲順著那晚風吹過她的耳畔。
一瞬,緊張不安的情緒就這樣莫名全部消失無影,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不知為何,薛泠感覺每每嚴玢在身邊時,自己都能暫時忘掉那些不愉快。此時自己身上即沒有背負著亡母的遺愿,也不曾活在阿爹的愿景里。她就是她,即使一覺醒來后仍要繼續(xù)在這深宮大院中過著永無止境的日子,此刻卻也能全身心的感受那徐徐帶著淡淡花香的晚風。
只是再眨眼時,樹下已沒了人影。恍惚間薛泠甚至覺得剛剛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回到床榻,卻意料外的一夜好眠。
翌日,坤德宮早早忙了起來。雖只是小型宮宴,又未出國喪,但這宮裝仍算不得輕便,幾個宮女忙了一個多時辰這才算進了尾聲。薛泠正猶豫著選耳珰時,巧月進來回話道人到全了正在偏廳候著請安。無奈薛泠只得隨手挑了件不起眼的珍珠耳珰。巧月看見了,張了張口幾欲說不妥,看著薛泠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卻還是什么都沒說。隨著薛泠進入主廳后,轉身下去喚人按順序依次請安。
半數人薛泠在閨中時都從未見過。雖說來的大多是同齡人,只是未出閣時府中本就無女性長輩操持著,薛父又從不操心這方面,自己的朋友自是少得可憐??裳︺鲞€是要保持儀態(tài),微笑的對著這些原本不熟悉的人點頭。
“臣女徐錦芙,臣女徐錦儀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見這名字,薛泠瞬時提起神望去。只見兩位身姿綽約的姑娘,一人身著藕色對襟,一人卻穿著茜色金邊馬面。眉頭即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卻也沒多說什么便叫起平身了。
再看去,那著藕色的姑娘姿色天然如從畫里走出般,發(fā)間只插著幾支鑲玉的釵飾,但卻做工精細并不會令人感覺到不莊重。而身旁那姑娘渾身打扮當稱得上貴氣,卻也透著幾分俗氣,眉眼間透露出的洋洋自得又不經讓人忍不住發(fā)笑。先帝已去半年之久,民間早已恢復正常,這身打扮雖算不得出錯,進宮來卻無故給人留了把柄。只是那一副孔雀開屏的架勢,薛里也看出了存的什么心思。
“你便是侍郎府的徐二小姐罷?”薛泠來了興趣,笑著問那著藕色的姑娘,又看了看她身旁那姑娘問道:“這位是?”
“回娘娘的話,臣女亦是徐侍郎的嫡女,府上行四?!睕]等徐錦芙開口,那徐四姑娘便搶先開口回了話。徐錦芙臉色沉了幾分,卻也沒開口為徐四挽留幾分面子。
薛泠卻覺得有意思,也沒在意徐四姑娘的失儀,只是覺得這回話好笑。又想起徐侍郎如今的夫人是先頭那貴妾在嫡妻去后提上來的,也懂了這徐四為何便要強調自己這嫡女身份。當年這徐侍郎府上那寵妾滅妻,而后原配重病死在府上的事可是叫人好好參了幾本。薛泠記得很深,只是這徐二姑娘養(yǎng)在徐老太爺身邊,這才得以在京中算得上排得上號的貴女,也因此有進宮的資格,要知道徐老太爺在告老前曾為先太子太傅。只是這徐四姑娘,看這通身做派薛泠雖不喜,卻也知此時不是一探究竟的好時機,便點了點頭示意退下了。
見禮后便移步宴會的地方,席間薛泠雖對那往來奉承的話感到幾分疲憊,但是看到張子芬不斷對她擠眉弄眼的示意,忍不住楊了下嘴角,想著席面結束后兩人可以好好敘敘舊,神情也輕松不少。
因著皇后的席位比旁人高出幾分,下面的情形看得是一清二楚。那位徐四姑娘席面開始沒多久后便時不時走顧右盼,不時整理儀容不時又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徐錦芙看著身旁仿佛坐了只掉進染缸的花蟲子一般不斷擰來擰去的四妹,皺了眉頭,沉了聲音道:“徐錦儀你給我安分點,最近若不是你母親去煩了祖父那么多天,我是斷然不會帶你入宮的。既然來了你就給我受好規(guī)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好母親打的什么主意,最好都給我消了念頭。”
聽了這話,徐錦儀倒是安靜的坐穩(wěn)了,只是那話明顯沒往心里去,撇了撇嘴小聲道:“說得這是什么話,好似那不是你母親一樣,不敬嫡母,遲早有你好受的?!?p> 徐錦芙嗤笑一聲,也沒再搭理她。今日的重點本就不在此,離會試沒多少日子了,她自是不擔心會落選,卻并非出于自滿。此次入宮,也是想和皇后娘娘搭上話,也能提前了解幾分。聽表兄那話,這女子會試應是專為皇后娘娘選人才是。又撇了一眼身邊的徐錦儀,只覺這次帶這禍害入宮大錯特錯了,心里默念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增甜福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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