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安言
“其實你可以不用理她的?！蹦猩匆谎蹌e墅的方向，對陸一說，“地域歧視嘛，哪兒都有，你動手還就證明你輸了。”說著，一只手掏出煙盒。
“那女的有病吧！情商有點太低了，估計是故意挑事兒的。這在場這么多人，誰都不太熟，地圖炮都敢亂開?！表椖戏薹薜亓R，“誒，你抽煙啊，中南海呀！來給我來一根兒?！?p> 男生幫項南遞上一根煙，又抽出一根遞向陸一：“你抽嘛？沒想到你這么剛呢，沖上去了就。我也是X省的，W市。我叫林安言。你們呢？”
“哈，老鄉(xiāng)啊你們。她是陸一，我叫項南，BJ的。”
“嗯，聽得出來，你的口音。”林安言說，“我姐現(xiàn)在就在BJ呢，做互聯(lián)網(wǎng)的，什么小公司創(chuàng)業(yè)?！?p> “是吧，我口音這還是收斂了我跟你說?！表椖吓c林安言順其自然便聊了起來，“也巧了，我哥也在做類似的那種小公司創(chuàng)業(yè)……”
陸一盯著那根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這種時候，她覺得她似乎是需要一支香煙的。
她身邊很多人抽煙，她有記憶的時候，母親便是會吸煙的，父親卻對香煙分外厭惡。還有高中時期的男女同學(xué)們，大學(xué)時期的室友們，陸一身邊總是有一些很近的人，會當(dāng)著她的面吸煙。
她并不十分介意。
眼下，這支藍(lán)白相間的煙正夾在陸一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理所當(dāng)然似地，林安言左手手指并攏，手掌微彎，手心攏著右手的打火機(jī)，微微彎下身來將手靠近她，要為陸一點煙。
陸一學(xué)著那些她曾熟悉的樣子，夾著煙在嘴唇靠側(cè)邊一點的位置，偏過頭湊近林安言遞來的火，火光里面男生有一雙瞳色很淺的眼睛。她輕輕吸煙，煙頭發(fā)出燃燒的”沙沙”聲，然后把煙拿開，再深呼吸，最后長出一口氣。
這個過程非常短暫，一小片淡的、藍(lán)灰色的煙霧便填滿了她與林安言之間的距離。
林安言笑：“看起來怪乖巧的，竟然還抽煙啊，還要打架，果然人不可貌相?！?p> 這句評價對陸一來說是新鮮的，往往人們都是說“乖乖女”、“學(xué)霸”、“不愛講話”或者是“性格奇怪”、“脾氣不好”，也曾有女同學(xué)說過一些更不堪入耳的形容詞。
“我以前沒抽過煙，除了二手的。”陸一看著手指間的煙，不管是味道還是姿勢，都并不陌生。這時香煙的味道反而讓她想起了一些過去的熱鬧，是在家里、在高中洗手間的小隔間外、在大學(xué)的小出租屋外的燒烤攤，或者是朋友聚會的KTV包廂。她甚至沒有像電視里面的人一樣，出現(xiàn)“第一次抽煙一定會被嗆到咳嗽”的反應(yīng)。
陸一站在路燈旁，無視項南與林安言的驚訝，抽完這一整根煙，終于有了一點頭暈的真實感。
她看著兩個人在旁邊聊天，林安言比項南高出一個頭，剃著干凈的寸頭，上身穿寬大的深藍(lán)色加絨衛(wèi)衣，外面套著黑色的短款棉外套，高幫靴子配深藍(lán)色棉襪。他和當(dāng)?shù)氐哪贻p男生一樣，仿佛不怕冷一樣穿著工裝短褲。
對比陸一和項南把自己捂得嚴(yán)實的衣著，提前幾個月來到這里的林安言，明顯已經(jīng)入鄉(xiāng)隨俗。
陸一搬進(jìn)單人公寓的時候，是她在墨爾本迎來的第一個夏季的圣誕節(jié)。
林安言和項南幫陸一搬家，三個人一起坐在沒有幾件行李的地板上，說笑著分食了一份披薩、一盒雞翅和一瓶香檳。當(dāng)他們離開之后，陸一在桌子上發(fā)現(xiàn)一個不大的禮物盒子，插著“圣誕快樂”的卡片，盒子里是一小瓶名牌香水。
這瓶香水在陸一前段時間和他倆一起逛街的時候，曾在手腕上試過。
這個味道，是一座烈陽下的山坡上無邊的整片花田，陸一從山坡頂端沖下去，花朵被她壓過，花瓣輕飄飄地?fù)P起來遮住天，再軟軟地落在她的頭發(fā)上，直到入夜睡去，她的身上還會保留太陽和花粉的有些熱烈的甜蜜氣息。
有點……太甜了。陸一試過便放下了，沒有多看一看。
沒有想到林安言買下了它。
陸一打電話過去道謝，他在電話里對她表白。
“我覺得這是很適合你的味道。”他說，“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p> “適合我的味道嗎？”陸一想了想林安言琥珀色的瞳仁，對著手機(jī)答：“好的?！?p> 圣誕節(jié)之后，陸一和項南都如愿以償?shù)赝ㄟ^了預(yù)備班的測試，正式開始研究生課業(yè)的學(xué)習(xí)。她的專業(yè)課程并不是很滿，也沒有期中期末考試。只是每門課都有每周的小論文、分組作業(yè)、隨堂展示和每學(xué)期的大論文，仿佛做不完的作業(yè)和功課。
除了去學(xué)校和與朋友見面的日子，陸一便都窩在公寓里面看書、做功課。這個比她的家鄉(xiāng)和那片沙漠都更加炎熱的夏天，她房間里的空調(diào)與音樂是永遠(yuǎn)開著的，晚上也很少停下來。
項南租住在她公寓不同層的另一個房間，她們會結(jié)伴去學(xué)校，一起去洗手間一起吃午飯，仿佛高中女生那樣相處。
林安言常常會過來，和陸一一起吃頓飯，或者一起看場電影，偶爾留下過夜。
這場戀愛似乎對陸一的生活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影響，他們依舊是兩條彎彎曲曲、偶爾交纏的線。空氣中的熱浪、有些燙的風(fēng)和隨便一動就會滲出的汗水，讓他們減少了擁抱的欲望。
總之，只要有時間，他們?nèi)齻€人幾乎形影不離，看起來一直是靠近且親密的。
但是陸一有自己的秘密。
一個她無法同項南以及林安言說明的秘密。